碧瓦朱甍,抹砖对缝,檐上四角高高翘起,一看便是个权贵人家,牌匾上拓着两个大金字“霍府”,笔走龙蛇。隔着路对面远远看上一眼,就能见到里面几十个小厮正忙碌着往外搬着什么。
宁川站在路对面看着那两个大字,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兄长,自上次见老师之时还是三年前……”
他没再继续往下说,但宁容却清晰地明白弟弟什么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豫津,上次大人听说你病了,还特意让我拿了根参回去,大人对咱们还是有所念的。
宁川点点头,心里松了些,“兄长说得是。”
他们迈着步子跨过路面,来到霍府门前,因为提前递过帖子,加之宁容来过不少次霍府,门房一见他们便将二人迎进门。
之后他们又被门房带到一间屋子前,随后侧身敲响门,过了会,屋里传来些低语声,像是在交谈着什么。
宁容识趣地和门房道:“方才穿过长廊时,我见外边的花开得娇艳欲滴,不知能否看上一看。”
门房巴不得宁容他们此刻去别的地方,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竟忙忘了王大人也在,二人向来不对付,若此刻继续敲门,打扰了大人们谈事不说,万一哪天一个不高兴,把他给打杀了岂不冤枉!
所以就算宁容不说,他也会让他移步别的地方稍坐等待。
他刚想点头,门就被人里面打开,门口站着个人。
长脸鹰钩鼻,眉毛双撇神色淡淡,一身墨蓝衣袍,镶金戴玉。
宁容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一脸笑眯眯道:“王大人也在,今日巧了。”
王砚之转过身,瞥扫了眼他,直接甩袍就走,半句没回。
宁容回头看向对方远去的背影,微微一笑,没当回事,扭头示意门房敲门。
门房心中叫苦,但还是敲了敲门,不过片刻,屋里便传来霍勋的声音。
一进屋,宁容便给宁川使了个眼色,宁川当即会意,拱手作揖道:“学生拜见老师!”
霍勋抬了抬眉,抚着胡子笑道:“豫津来了,几年不见,倒是越发丰神俊朗了。”说着他扫向宁川手里提的东西,笑骂道:“怎么还提着东西来了?”
宁川解释道:“从前在东昌府时,学生记得老师对西街口的熏鸡颇为喜爱,东昌路远,想来在瞿京很难买到,豫津便想着带给老师尝上一尝。”
见学生仍记得自己心头喜好,霍勋心头有些欣慰,一时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点,向宁川拢了拢手,示意对方坐下。
等宁川二人坐下,他才继续开口:“听怀远说,考得不错。”
怀远,是宁容的字。
宁川一听便知道这是要问他此前秋闱名次,不急不慢回道:“学生不才,秋闱只得了第二十名,不及先生当年半分之一。”
霍勋是昭和二十年中的状元,一路过关斩将更是连中三元,连中三元有多难,整个北齐也就只有一只手数得过来,而霍勋就是其一。
没人不喜被夸赞,霍勋也不例外,虽说他早已年过半百过了被人一夸就飘然然的年纪,但心里还是泛起一圈水花,他又想起王砚之,心里皱了下眉头。
之后三人又聊起了些往事,因霍勋还有些事处理,宁容带着宁川早早出了霍府。
出霍府的时候,宁川面上仍透着忧虑之色,宁容拍了拍他的肩膀,“豫津放心,那十个官卷名额为兄定会为你弄到一个。”
宁川:“官卷名额只对三品及三品以上的官员开放,兄长要如何弄得?”
北齐科举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会有十个开放给高官子弟的专属名额,甚至明文规定,内官三品及三品以上,及翰,詹,科,道,吏礼二部司官,直系子弟、同胞兄弟、同胞兄弟之子,另编官字号。
宁容是礼部官员,不过却只有正四品。
他眯起眼睛,搓了搓指骨,低声道:“放心吧,你好好备考就是。”
…………
垂拱殿。
圆明抱着胳膊,歪头问:“主子,霍天姝肚子虽然怀得不是龙子,但依霍家的权势让他变成您的也不是不可能,她为什么还要特地来求您?”
齐明抿了一口手里的茶,抬眼望向圆明,终是没忍住:“自己想。”
当然是因为她怀得是个野种,只要他不承认那个孩子是他的,霍家不管怎样都会落人话柄,更何况霍勋不会为了个所谓的野种去杀了他这个正统皇帝,一旦事情曝光,第一个死的就是霍天姝这个棋子。
嗯,大抵是,以祸乱后宫,混淆皇室血脉的罪名被处死。
“哦。”圆明低着脑袋,垂头丧气地往外走着,刚走没几步就被齐明喊住。
“朕要沐浴。”
圆明瞪大眼睛,不解道:“主子你晨起时不是刚沐浴过吗?怎么还要沐浴?”
齐明抬手就开始解罩衫,然后一脚踢地远远得:“坤宁宫的脂粉味熏得慌,将那衣服拿去烧了。”
还好吧,他闻着挺香的,像是什么花味,淡淡的,还挺好闻,比御花园里的花还好闻呢。不过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圆明点点头,乖乖将地上的衣服捡起,麻溜着出去了。
圆明出去不到一炷香时间,就有宫女太监们抬着浴桶搬着屏风大大咧咧地进了殿,齐明向来不爱让人伺候着沐浴,东西一搬进来,就屏退了所有人。
齐明将身上的衣物一件件脱下来,随手扔在地上,光脚踏着步子向屏风后走去,突然后背传来块冰凉滑湿的触感,面色猛变,伸手就往肩后用劲一拽。
“哗啦”一下,黑影从他上空掠过,齐明刚仰头扫去,就被人从后面刷地反扣住脖子,一路往前额头直抵墙壁。
他想转过头,双手却被人死死扣在背后动弹不得半点。
“赵晏?!”齐明厉声喝道。
话音刚落,他身后就传来一阵舒缓低沉的笑声。
赵晏似乎干什么去了,身上湿漉漉的,皮贴着皮,凉意顺着齐明的后背散开,这个姿势属实不美好,齐明试图挣开。
他刚一动,整个身体就被人转过来,接着钝痛感从他肩上传来,不同于后背处的湿凉,一团温热的濡湿感泛开,血腥气飘过齐明鼻尖。
霎时,齐明面色黑沉。
赵晏这个狗逼东西又咬了他,还用舌头舔了,他妈和狗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