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明眉心一皱。
昏暗的大殿中,赵晏笑吟吟地盯着他,嘴角还带着啃噬后的鲜血,一身红袍面目冷白,像个厉鬼邪神。
赵晏的状态不大对,齐明近乎肯定道:“你怎么了。”
难道是因为之前在坤宁宫里,他突然回到自己身体中,中途将赵晏挤了出去,然后对方遭到反噬了?
赵晏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垂眼盯着他,伸手拽住衣领,趁他措手不及间往前拖了几步。
齐明被勒得脖子一痛,刚要破口大骂,就见到赵晏骤然压下来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自己的脸,自己的瞳孔,这种诡异感让齐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等他回过神来,又是一股血腥气,嘴唇上传来一阵痛感。
什么玩意,他和赵晏亲嘴了!??
他和赵晏!!
齐明心中顿时掀起骇然波涛,阴沉着脸抬脚就向赵晏的腹部踹去,像是纸人糊的一般,赵晏整个人栽进身后的浴池之中。一阵水花激浪之后,浴池恢复平静。
齐明等了会,依旧没见动静。
他赤着脚往前走了两步,冷眼看向池中,乌黑的的长发与大红罩衫中是赵晏冷白的脸,如同睡着般躺在池底,一动不动。
齐明拾阶而下走向池中,用脚踢了踢赵晏的膝盖弯,“起来,别装死。”
池中,赵晏仍闭目养神般地赖在池底,不作丝毫反应。
他又喊了声,仍旧没回应。齐明站在池中居高临下地看向池中人,面无表情地横伸出右手,用力一握。
不过一会,猩红的血便顺着齐明的掌心滴向池中。
就在即将泛开之时,赵晏骤然睁开眼睛,一只冰凉的手握上齐明的脚腕,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他被人拖入池中死死扣住。
脑袋着地的感觉,让齐明十分不爽,大骂出口:“你是不是有病?”
赵晏听见他说话,换了个姿势,从平躺变成侧躺右腿弓起,笑道:“孤以为你一直知道。”
“…………”
一种无力感陡然在齐明心中升起,他大概知道的,不然刚才也不会试着用血去吸引赵晏。
“不是说附身至少要四个时辰么?”齐明闻得水里的血腥气闻得难受,想拿台子上的花冲上一冲,刚从水里捞出手,痛麻感就泛开在他身上,一看掌心正哗啦啦地流着血。
那是去坤宁宫之前,他拿玉簪扎赵晏之时弄出来的,方才为了弄出血,便用内力使了些劲,此刻被浴池的热水一泡,池子里已然淌了不少血。
“孤不知道。”说着,赵晏又补了句:“孤以前没遇到过。”
话音刚落,他的里衣就被赵晏拉住,就在他想开口询问的时候,赵晏手掌骤然发力,从中撕下一块布条。
赵晏捻了下那布条,随后拽过他右手,在齐明跟看鬼似的眼神下,用那布条包裹住了他的伤口甚至还贴心地打了个结。
赵晏似觉得包不错,拉过他的手,开始左右不停地瞧着,高兴道:“孤包得是不是很不错?”
“好……好你妈。”哪有人包扎,撕别人衣服,撕就算了,撕他的亵裤算什么?齐明看着腿根处,面目僵硬,后槽牙咬得邦邦响。
齐明咬牙道:“你就非得撕这块?”其中盯着赵晏的眼神不言而喻。
“孤的衣服没有你的好撕,而且孤很喜欢这身衣服的料子。”说话间,赵晏瞥了眼齐明的下身,开心道:“自然是这里容易撕些。”
所以就撕他衣服是吧,齐明气得火气直冒头顶,想着要不过几天找个由头干脆让人收了赵晏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
要是此刻有人正站在池子上面,碰巧还能看见赵晏,见到这幅画面怕不是以为他要被人霸王硬上弓。
得到心中答案,齐明懒得再与赵晏耗,且这池子里到处泛着一股血腥气,他可不想回头身上全是这股味,转眼就直起身子,跨着步子离开了浴池。
赵晏似乎心情不错,并未出手拦他,只是支着脑袋仰头看着他。
齐明从屏风上拿下宫女太监们早就备好的干净衣物披上,转身出了大殿,他决定要换个地方继续洗。
赵晏不知何时靠坐在了池边,盯了会齐明的背影后,目光又落向池子里的水,随手捞了点在掌心,凑近舔了下。
过了会,赵晏眼底逐渐晦暗起来,低声说了句:“奇怪,竟然带着点甜味。”
……
瞿京永定大街。
圆明边走边搓着胳膊,哈气道:“主子,我瞧着这正月都过大半了,天气怎么反倒冷起来了?”
齐明忙着看两边的吃食,过了好一会才终于挑定一家卖桂花糕的铺子,喜滋滋地站在一边,随口回了句:“冷就冷吧,指不定过会儿就下雪了。”
说完,他拢了拢身上的狐裘大氅,朝圆明摊开手,扬了扬下巴。
圆明瘪了瘪嘴,闷着声音:“主子,这是你买的第十份桂花糕了。”
圆明委屈巴巴地提溜起手上的桂花糕,齐明自上次突然觉得宫里的桂花糕做得不错,就一直念叨着。今日借着皇后出宫探亲便也跟着出来了,结果刚出来就在街上大肆搜刮挂花糕。
见人不动,齐明直接上前两步拽住圆明的袖子,从中掏出一个银蓝色荷包:“磨磨唧唧。”
“五个铜板。”那老板点头哈腰道。
齐明从那荷包中倒出五个铜板,随手扔给了那老板,捧着手里热乎的桂花糕,直接就拿起一块咬了口。
“看来真不是宫里那群老太监要害我。”齐明将那一块吞吃入腹后,心情不错的将剩下的丢给圆明。
手里又多一袋桂花糕的圆明,一脸苦哈哈地低着头,等再抬起头时空中已飘起鹅毛大雪。
主子真是乌鸦嘴,这下真雪了,希望回去的时候,不要封路。
齐明早已跑到前面的巷口,看样子又是要寻下一个桂花糕,圆明无奈地只好继续跟上去。
他刚追上去,隔着招旗,就见到他家主子松身鹤立般地歪靠在墙边,饶有兴趣地低头看着什么。
圆明穿过街口,往里走了几步,终于看清了齐明在看什么。
地上躺着个人,那是一个穿着破败羊皮裘的男人,看年岁样貌不过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