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的使者问旅人:孩子,你要往哪去?
旅人说:我要去那东边最高的塔,传闻在塔顶能碰到流泄的日光,那是人世一切光明的泉源。
荒原的使者告诉旅人:这并不是你该走的路途,离太阳最近的地方,在地壳深处。
旅人看向脚下的土地,目光里满是质疑:荒原的使者啊,我不信。通往光明的路必定坎坷,而这片大地是如此坦平。
荒原的使者挥挥手,作别固执的旅人:走你的路吧,亲爱的旅人。在人声鼎沸的地方,你会明悟,悉数预见的路途,决不辛苦。
旅人一路向东,饥时嚼草,渴时抔饮。东方遥遥的日头落下,辉月高悬苍穹,清光如绢似绸。晨光熹微时分,旅人眼见一座荒城。
旅人进城,荒城悄无声息,草木凋敝,碎石砖瓦遍地。
接待旅人的是一位老者,一位幼童。
老者一声叹息:无妄战乱波及城郊,铁蹄干戈未至,亲朋好友闻风作鸟散。去的人不归,来的人难遇。
幼童很是欢喜:空城众人进,我作城主,你当护城大将军。
老者和幼童齐声说:旅人,你住下吧。
旅人摇摇头,指向东边遥遥的天穹。
旅人出了村,烈烈的狂风吹皱翻飞的长袍。见到两个人,长相如出一辙,却自称主仆。衣服用的是同一种布料,却是两种制式。
旅人不解,问:
人啊,你为何任由己身受奴役?
人啊,你为何任由己身去驱遣?
旅人继续向东,一处破败的马戏团帐篷前,看见高歌的舞女。冽冽风中,曼妙歌声如梦似幻。
旅人驻足静听。旅人问:众人皆已歇息,你为何独独在此歌唱?
舞女说:我的歌声引来途径此地的游人,却留不下他们。今日表演落幕,团长又把我留下,说他很失望。
旅人问:你的姊妹在何处?你的父兄可知晓?
舞女说团长将她从观众席间拾起,照看几年,见相貌不堪,四肢不协调,又将她驱赶。自己流落辗转,苦练歌喉,所幸重回马戏团。
舞女不言,将歌唱得愈响。
旅人登上高塔。顺木质台阶攀至塔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