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吗？”罗因水盯着面前高挑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见对面那人再次点头，罗因水抿抿唇，放他进屋了。

    “你先在沙发上坐会儿吧，我去烧壶水。”男人刚换完鞋，罗因水便随口找了个借口逃开，水流调到最小，咕噜咕噜的声响渐渐低沉，罗因水隔着玻璃门望向沙发上端坐的那人，心底说不清该是感动还是后怕。

    付临舜同意放弃生命结束纸灾时，谁都没想到主机操作世界线前有24小时的加载时间，而后事均已安排妥当，现在的付临舜竟成了多出来的、本不该存在的人。或者说，终于回到了普通人，不再是什么军事前线的首席指挥官、超能者组织的最高领导人，而仅仅是他自己。

    饶是如此，罗因水对他的来访还是颇感意外。两人的生活早已相距甚远，自从那场不算愉快的挑明后，算来有足足十一年没有联系了。付临舜要打发时间，总不至于没人陪。

    水溢出来，打断了他飘远的思绪。罗因水倾斜壶身，让水位线降到标注线的位置，盖上壶盖走去客厅。

    厨房里水咕噜咕噜烧着，客厅里两人坐在一张沙发上，距离不远不近。罗因水回想起订购沙发的时候，那时他看中了两个，但都是长款，想着不会有人来，便选了更素的那个。可要能早预料到现在的尴尬处境，他宁愿多费脑筋纠结怎么在狭小的客厅里塞进两张沙发。或者当初就不该要客厅，这么多年有哪个客人来？就该都放弃掉的。

    “最近过得怎么样？”付临舜先打破了沉默。

    “就那样。凑合吧。”罗因水突然嗓子干得要命，憋出来的几个字刮过喉咙，一道难言的痛。

    水壶叮了一下，罗因水立即起身去倒水，差点把自己绊一跤，动作近乎狼狈。

    浑浑噩噩地喝了一大口热水，罗因水猛地吐出来，口腔的热辣却消不掉。这下嗓子是真的疼了，但吐了之后，身体莫名轻了些，好歹没那么难受了。

    “去绿茵场？”以前我们经常一起去的。后半句话，错失了脱口而出的瞬间，越含越不是味道，在泛出苦味前嚼碎了伴口水咽下去。

    “嗯，走吧。”

    在扫描仪上刷新定位后，这次他没像以前那样等着付临舜一起并肩出门。

    跨过传送门的时候，罗因水下意识回了头，身后的人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罗因水很快反应过来，付临舜用的竟然是十一年前的模样。也对，要是用指挥官的脸出去未免太醒目了，在最后的时刻，他或许并不想过分招摇，引人注意吧。

    只是在某一个瞬间，罗因水差点控制不住想让他换回去的冲动。在某一个瞬间，他真的不想再看见这张脸，尤其是在十一年、已经形同陌路的十一年之后。

    久别重逢，自己到底怎么了？

    所幸传送门加载快，还来不及再多想，就已经进了传送阵。

    两人到了目的地，绿茵场已经不是他们记忆中的模样了。灌水塔早已拆除，取而代之的是高架台，轮转光盘在四处飞。罗因水自己后来也没怎么来过。

    最后五分钟，不可能再找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