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之间，呼吸相闻。
樊振东的眼神此时很有侵略性。
“东仔……？”段黎闻不自觉地喉结滚动，想要往后退。
樊振东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在赛场上所向无敌的有力右手掐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直面那深邃眼眸中毫无掩藏的欲/望。
突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感觉身体发僵，段黎闻变得无所适从，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丝毫的惊喜，只想要脱离这种让人快要窒息的气氛。
虽然他爱他，但也不想被这么随意对待。
“樊振东！”
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推开他。
樊振东愣了会儿，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随即目光落到段黎闻那带有明显痕迹的脸上。
视线上移，男人那双浅棕色眼睛里一片复杂，惊恐、抗拒、怒意……唯独没有自己想要看到的。
“休息得差不多了，去洗澡吧。”段黎闻扔下这么一句话便盖上电脑，站起身来朝阳台走去。
樊振东坐在地上，紧抿着唇，心里在想着刚刚的行为。
之前是咬喉结，这次竟然想要……
段黎闻的双臂撑在阳台的栏杆上，地处东京湾一带，从这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晴海，海风扑面而来，带来一股淡淡的咸湿味，头脑都清醒了很多。
想喝酒，不知道一楼售卖机有没有卖。
“段哥这是要去哪啊？”
段黎闻一打开房门就和刚回来的梁靖崑碰面，他身后跟着马指导，二人都用好奇的眼神看着他。
想喝酒这三个字莫名说不出口，总觉得在奥运村就应该健康饮食，哪怕自己并不是要参赛的运动员。
“买饮料。”
虽说饮料也不算太健康，但比酒要好点。
“噢。”
他们换好鞋就走了进来，为段黎闻让路。
“胖儿呢？”梁靖崑这嘴似乎就必须说着话。
现在不太想提及和他相关的事情，但段黎闻还是耐着性子回答：“在浴室洗澡。”
没给他继续提问的机会，段黎闻离开了屋子，坐电梯来到一层，这里有赞助商提供的自动饮料售卖机，刷卡可以从机器里免费拿取。
段黎闻摸了摸口袋，哦吼，卡没带。
就在他犹豫之时，刘诗雯出现了。
“小枣。”
“段总？”刘诗雯稍微一想，就猜到了他的窘境，“刷机的卡没带吗？”
段黎闻点头，这还是他来奥运村后第一次用这个，自然也就忘了要刷卡才能用。
“没事儿，我帮你刷，要喝啥？”
“喝……酒。”
刘诗雯有点纳闷，怎么好端端地想喝酒了，可帮他刷卡的动作并不慢，她也给自己拿了瓶可乐。
接过一罐啤酒，段黎闻不想这么快回去，便问刘诗雯能不能陪自己散会儿步。
她爽快地答应了。
半分钟后，眼前略显荒凉的景象让他后悔提出散步请求。
两人干脆找了把干净的长椅坐下，各喝各的。
刘诗雯喝完可乐，起身去丢垃圾。
段黎闻还在喝着，一口一口地浅酌，好像他手里的不是普通的易拉罐啤酒，而是上好的红酒。
路灯打在男人的脸上，配上他此时散漫的表情，颇有种浪子情场失意的感觉。对于他的颜值，这几年来刘诗雯一直都是持肯定态度的。
丢完垃圾，刘诗雯重新坐到他身边，她把内心的想法化为语言，“怎么突然喝起酒来了？”
“就是想喝了。”
“我记得段总不是好酒的人啊，肯定是有什么原因。”
段黎闻保持沉默。
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刘诗雯也不勉强，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本就是认识许久的好朋友，氛围自然融洽得不行。
“小枣。”
“嗯？”
“你说得没错，我突然想喝酒是有原因的。”
“跟小胖有关。”
段黎闻轻笑一声，“聪明。”
“这跟聪明没关系，了解你的人都知道小胖对你的重要性。”换言之就是小胖可以很轻易地影响到你。
“我……”段黎闻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在外人看来亲如兄弟的两人一朝感情变质，就算爱不分高低贵贱不受性别局限，可他们毕竟身份特殊，总归是不光彩的。
“说不出来吗，那让我猜猜看？”刘诗雯手撑着下巴，故作沉思，“是小胖意识到你对他的感情了吗，他给了你回应？”
段黎闻的瞳孔有一瞬的紧缩，表情变了，就差明摆着说你怎么猜到的。
“究其源头，这件事不是我最先注意到的，是莎莎和曼昱。”
“这俩人注意到的话……”
“放心，她们虽然话多了点但不会随便乱讲，也就我和大梦知道，其实我俩是有点猜到的，被她们暗示过后也就彻底明白了。”
“那你们是怎么看待的呢？”
“尊重祝福。”刘诗雯答得很快，然后注意到话中的歧义，解释道：
“别想太多，我相信你可以保护好小胖，不是所有的感情都需要瞻前顾后，我知道你为小胖着想，他是运动员，但感情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说白了你俩把日子过好才是真的，不用公之于众。”
“我们这些做朋友的说到底只是外人，只是站在好友的立场上，如果你们能有情人终成眷属，那我们肯定不吝啬献上祝福。”
“段总。”刘诗雯的声音蓦然变得很轻，“感情是相互的责任，不是脑子一热做出的决定。正所谓爱人如养花，只有真的悉心浇灌，才能让你爱的人得到最美的绽放。”
可能真的是年纪大了，即使他完全认可她说的这番话，也忍不住去多想，从而有所顾虑。
“我其实早就意识到了自己对小胖的感情，我爱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哪怕只是以兄弟的名义，他可以获得最多的爱，得到属于他的幸福生活。”段黎闻接着说：“我不想影响到小胖。”
“你这……说好听叫高傲，难听点叫自大。你看似安排了所有，实则完全没有把小胖的感受算进去。”刘诗雯一针见血道：“你会有这种想法就证明你根本没有把自己和小胖放在平等的地位上。”
“段总，生活里你确实可以高高在上，良好的家世，钱权双得，但在感情中这种姿态才真的是犯了大忌。”刘诗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流露出一丝悲伤，“别打着为他好的旗子做着伤害他的事情。”
段黎闻捏紧了喝空的啤酒罐，刺耳的声音似是划破空气。
“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刘诗雯也知道她刚才的那些话有点冒犯了，但确实是她的真心话，“还是你要在吹会儿风，散散酒气？”
“我再坐会儿吧。”段黎闻拍了拍刘诗雯的肩膀，“谢谢你小枣，愿意和我说这么多。”
“哎呀，咱们的关系可别说谢嗷，那我先回去咯，你别待太久，晚上还是有点冷的，毕竟临海。”
“嗯。”
拿出手机开始看起相册来，樊振东的相片满满当当，从头到尾记录着他的成长：第一次见面的自拍、入选八一队、进入国家队、穿着可爱的熊猫睡衣赖床、躺在沙发上嚼着薯片走神、踢足球、看演唱会……
很多很多，完整地呈现出段黎闻眼中的樊振东。
除了照片还有视频，基本掌镜的都是段黎闻，偶尔会有樊振东视角下的他。
最后的一张照片是在球台旁的双人他拍，樊振东微微鼓着脸，右手拿着球拍，左手圈着他的腰，段黎闻则满脸笑意，右手搂着他的肩。
没之前那么烦躁了，反而是眼睛发涨、鼻子变酸。
回去吧，回到东仔身边，别逃避，总是要面对的。
公寓大楼本就不热闹，随着时间越来越晚，几乎可以说是一片寂静，这就显得段黎闻开锁的声音很是突兀。
客厅没人，只有夜灯还在亮着。
轻手轻脚地走进两人间，没开灯没拉窗帘，皎洁的月光穿过窗户撒下一地银辉，勉强能看得见，段黎闻走到樊振东床前，被子被踢到了床下，他弯腰捡了起来为他盖上。
睡着了。
提着的那口气顿时放松，拿好换洗的衣物，段黎闻洗澡去了。
殊不知在他离开房间后，原本闭上双眼的樊振东悄然睁眼，他低头看了看盖在肚子上的薄被，没出息地勾起嘴角。
十分钟后，带着轻微水汽的男人回到房间，他来到另一张床上，摁亮手机屏幕——十点四十五分，不算迟但也该睡了。
怕吵醒“熟睡”的樊振东，他控制着翻身的力度。
在床上翻来覆去，万千思绪涌入段黎闻的脑中，这让他久久未能入睡。
就在他有了些许睡意，快要睡着之际，窸窸窣窣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入睡进度。
下一秒身后贴上一具温暖结实的身体，腰间也被一双肌肉紧实的手臂环绕，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后，又痒又麻。
得偿所愿的樊振东开心极了，他的掌心贴在自家闻哥的腹肌上，指尖轻点好像在数着腹肌到底有几块，灵活轻巧的手指即将通过睡衣下摆滑入时，他的手蓦地被握住。
“哥？”
樊振东捕捉到一声很轻的闷哼声，这个发现让他有些欣喜若狂。
樊振东开始轻吻他的耳垂。
呼吸乱了，段黎闻觉得荒唐的同时也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
“……别闹。”
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到了零界点，无边的夜空突然绽放出朵朵烟花，此等美景倒映在那双如琥珀般美丽纯净的眼眸，极致的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