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逊了……
段黎闻蜷缩着身子，恨不得凭空出现一个地洞，好让他立马就能遁走。
单人床容纳两个成年男人很勉强。
此刻的他们更像是严丝合缝的钥匙和锁。
正当段黎闻胡思乱想之时，细微的声音响起。
樊振东起床，抽了两张湿纸巾把手给擦干净。
他的右手很白，看似瘦削修长实则蕴藏着恐怖的力量。
“哥。”
段黎闻抬眼看他。
见目的达成，樊振东甩了甩手，用着最淡然的语气说让人羞愤欲死的话：“好累。”
累，为什么累，是什么会让身为顶级乒乓球运动员樊振东的持拍手累？
这个问题早就有了答案，只是段黎闻刻意回避罢了。
段黎闻，你糊涂啊！东仔是谁，是自己的弟弟啊，他明天还有男单决赛要比，怎么能大晚上的和他一起不睡觉瞎胡闹？！
很想板着脸叫他去睡觉，却又觉得脸疼。
作为既得利益者，这跟爽了就跑有什么区别！
遇事不决就装糊涂，虽说逃避可耻，但是有用啊！
内心戏满满的段黎闻毫不犹豫地用被子盖住头，跟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一样。
樊振东早就说过，他哥就是个有着孩子气的幼稚鬼，还好也只会在自己面前这样。
气氛陷入凝滞，过分的沉默令段黎闻悄悄地探出脑袋。樊振东已经在对面床躺下，脚朝这边头朝那边。
就好像刚刚的一切都只是段黎闻的幻觉，其实什么都没发生，身后紧贴的躯体是假的，声音也是假的，他依旧安稳地睡着，没有起来过。
“东仔？”段黎闻试探性地轻声喊他。
没反应。
这就让人搞不懂了。
“樊振东？”又喊了一声。
仍然没回应，但那突然跳动了一下的脚趾被段黎闻看到。
并非毫无反应。
遇到这种情况，理智回笼的男人不是傻子，轻而易举地猜到了他在跟自己耍心眼。
既然想要拉扯吸引注意力，那大可顺着他的意。
“应该是睡着了，那晚安吧。”
诶？樊振东缓慢睁眼，不对啊，事情不应该这样发展，这跟他想得不一样！
他躺了会儿还是躺不住，猛地坐起身，一双明润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已经闭上眼的段黎闻，若有所思。
尽管看不见，段黎闻还是能够感受到一道过分炙热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
忍、得忍住才能有主动权，现在就看谁先忍不住。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久到段黎闻真的有了睡意，随时都有可能入眠。
就在他昏昏欲睡之时，腿上传来的触感令他蓦地抖了抖，下意识地踢了出去。
“嗷——！”
略显压抑的痛呼声响起，脚踢的位置柔软，他是个正常男性，不会不懂踢到了哪儿。
意识到自己有可能闯祸了，段黎闻睁眼，入目的便是樊振东的腰完全弯了下来，双手捂着什么，呈现出一种痛苦防御的姿态。
他连忙伸手想要去查看他的状况，“东仔……你没事吧？”
“有事！”樊振东说这话时颇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他骤然抬头，满脸控诉，“要不是我反应快，我就要被你、被你……”
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他顷刻间泄了气，很想转身回床上躺着，这样就可以避免此番尴尬情况。
一声轻笑在寂静平和的房间里响起。
下一秒，樊振东就感觉到自己被拥入一个温暖舒适的怀抱中，一只大手也揉了揉他被踢到的位置，耳边的抚慰声是那么轻柔，低沉而富有成熟男人的磁性。
很好听，此时却又有种不可言说的暧昧缱绻。
“我的错，哥帮你揉揉，现在是不是好点？”
“嗯……”樊振东埋首在他颈窝，双臂圈住他的脖颈，满怀眷念，完全没有他在球场上的锋芒与肆意。
乖乖的，很贴心。
段黎闻调整了下姿势，只为了能更好地抱他，还轻轻拍着他的背，哄孩子似的。
“为什么要那样做？”
樊振东没有沉默太久，他抬起头，眸光温和却又带着沉沉的势在必得。
既然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那就万没有隐藏的必要。
哥这么好，只能属于他。
他不再犹豫，直言道：“因为喜欢哥，不。是爱，因为我爱段黎闻，在自己还没开窍前就已经爱上了，所以才会对你做那些。”
“我知道有点冒犯，可哥不也是喜欢的吗，你不爱我吗？”
直视那双从小看到大的漂亮眼眸，段黎闻骗不了他，更骗不了自己。
他谁也骗不了。
他应该为此感到欣喜激动，却只是犹如一滴水落入心河间，泛起涟漪。
段黎闻并非不通情爱的愚人，那么明显，早已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呼之欲出的答案从始至终都没有变。
“爱。”段黎闻呢喃：“很爱…很爱。”
“东仔啊。”他轻叹，“我有试过去克制，都快成功了，却被你给……”
“破坏了是吗？”樊振东一想到他在尝试收回对自己的爱后就气得胸闷闷的，他差一点就要失去最爱自己的哥哥了。
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都不行。
“你想都别想。”
段黎闻惊愕，突然觉得面前的东仔很陌生，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具有压迫感，犹如再也不刻意收敛獠牙的猛兽，释放出危险气息。
“既然把爱给了我，那现在、以后都只能给我一个人。”
听懂了的段黎闻放松下来，他双手撑在床上，胸口的扣子没系全，露出流畅的肌肉线条，喷发出强烈的力量感，熟男的些许慵懒让他看起来格外有性张力。
樊振东不自觉地俯身前倾，显然被无意间诱惑到了，脑海中就两个字——
欠*
不雅，粗俗得很，却最能表达他此时的感情。
“你要独占我的爱。”段黎闻肯定地说，指尖点了点抬首的地方。
别看东仔笑起来可爱，说话又软软糯糯的，实则是一个很有自己主意的人，成熟与天真，这两种矛盾的气质在他身上融合得很好，成为了他性格的一部分。
在乒坛“厮杀”这么久、成为顶级运动员的他绝不是什么死缠烂打就能追到的“傻白甜”，他的慕强本质是深深刻进骨子里的，光是能与他相伴而行就足以排除掉大部分人。
爱情从来都不在他的必选项中，乒乓球、金牌、事业、钱权……爱的排序并不高。
可段黎闻不是，他最重要，自己的心里永远有他的位置。
百转千回后，樊振东清楚爱很珍贵也很重要，因为它可以让他真正拥有闻哥。
有了爱，就有了他。等价交换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我要你的爱，更要你这个人。”
樊振东伸手，摩挲着段黎闻突出的喉结。
段黎闻引颈受戮般微仰起头，肩颈绷出几条清晰有力的青筋，像是在忍耐什么，令人浮想联翩。
他嘴角微扬，眼波流转间，眉目似是在传情。
“你想明白了？”他问，语气平淡，唯有他自己知道花了多大勇气才得以问出口。
“嗯，想得不能再明白了。”樊振东的右手顺着肌肉脉络滑动，五指毫无阻碍地紧贴着他脆弱而又柔韧的脖颈，另一只手绕到他脑后，迫使他靠近自己。
他的眼睛从下往上扫动，最后锁定在他红润干净的唇瓣，随着喉结滚动，他主动拉近彼此唇与唇的距离，右手也使了点劲儿。
下一秒，段黎闻承受了一个掌控感爆棚、带有轻微窒息的掐脖吻。
暧昧的水声连绵不绝。
就在即将过火之时，段黎闻及时抽身，推开了樊振东。
亲红了眼的他疑惑地歪了歪头，像是在说——为什么不继续？
前一秒强势，现在却又变得可爱乖顺。
段黎闻没忍住笑了起来，旖旎氤氲的氛围消了大半。
樊振东不知道他因何而笑，不禁恼道：“有什么好笑的？”
“可爱的东仔。”
“什么可爱，我刚吻了你，掐脖子，很凶！”
“嗯嗯嗯，凶、超级凶。”段黎闻抽了张干净的纸巾，帮他把嘴边的水迹擦去。
“你敷衍我！”樊振东不干了，缠着想要再来几次，作为被敷衍的补偿。
就此时这一点就着的危险状态，段黎闻是不可能陪着他胡闹的，但又不能把话说得太过直白，迂回着来更有效。
“你要是想让隔壁的二人知道，想在奥运村出名，那我奉陪。”
“我……”樊振东见他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因为肤色也看不太出来脸有没有红，唇倒是水润了不少。
这么淡定吗？这可是他们第一次接吻诶！
“奥委会不是发了’纪念品’吗？”
纪念品……
嗯，谁说不是呢？
“那是发给你们运动员的，我们这些工作人员得自己去机器前取。”段黎闻想了想，补充道：“免费的。”
“那到时候多拿几个。”樊振东一时嘴快，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刚才说了什么虎狼之词。
“给谁用啊？”
段黎闻难得升起逗弄他的心思。
“你，还是我？”
“这，呃……”这可真把樊振东问住了，男人之间那档子事该咋做来着，触及到知识盲区了。
“别闹了，时候也不早了，你明天决赛还比不比？赶紧睡觉！”
“睡，我睡，我要跟哥睡。”
段黎闻嘴上说着“床太小了，也不嫌挤”，但还是下床，把两张床拼在一起，让他可以睡得舒服些，臂膀的肌肉因发力而鼓起，蜂腰猿背，行走间身姿挺拔，十分吸睛。
做完这一切，他让樊振东睡里边，他睡外边护着他。樊振东小时候睡觉会掉床，段黎闻就让他睡在靠墙的位置，自己当“人墙”防止他掉下去。
即使他早已成年，睡得也是一米八大床，可只要两人一起睡，他这习惯就会被唤醒。
很多事都以他为重，樊振东也早已浸溺于这种独得偏宠的待遇。
当真正躺下后，段黎闻才有时间梳理杂乱的思绪，平复起起伏伏的心情，他背对着樊振东，手掌抚上心口的位置，无声地长舒一口气，慢慢闭眼。
樊振东思来想去，猛地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
猛亲一通，自己是爽了，啥名份都没捞着！？
亲都亲了，那就应该打开天窗说亮话，不能无名无份吧。
哪家好兄弟会亲嘴啊，樊振东越想越觉得不行，要是没能得到解决，他今晚是别想睡了。
面前的男人背对着自己，似乎是睡着了，樊振东犹豫不定，不想吵醒他，这几天哥的忙碌，自己是实实在在看在眼里的，就更不好意思打扰他睡眠了。
“你还睡不睡的？”段黎闻转过身，面对表情复杂的樊振东，“翻来覆去的，在想些什么呢？”
“我……”樊振东抿了抿唇，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
“有什么不能跟哥说的？”
“哥，你说，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说出来了，樊振东心里悬着的大石顿时落地，轻松了些。
“你觉得我们该是什么关系？”段黎闻反问，看似是把主动权交给他，实则依旧牢牢握在手中。
他好歹也是在商场经过千锤百炼、掌管大企业的集团总裁，一味地跟着东仔的节奏走，不是他的作风。
说他之前矫情也罢，在明白东仔的意思后，他就不会放过每一次加深关系的机会。
即便是在感情里，扮猪吃老虎也不失为好用的良计。
“当然是情侣关系啊。”这句话已经在樊振东唇齿间绕了好几圈，总算有机会表露。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脸贴着枕头，用他那双浅棕色、比琥珀都要珍贵的眼眸看着自己。
樊振东咽了下口水，沉默的气氛很磨人。
就在他忍不住追寻答案前，段黎闻嘴唇微张，很轻的一声“嗯”。
“哥答应了！？”樊振东立马变得激动欣喜，要不是静谧的环境限制了他发挥，他恨不得来个鲤鱼打挺。
“对，从此刻起，我们的身份不只是互相的好兄弟，还要加上一个更深层、由爱建构的亲密关系。”
段黎闻神情温柔，在他的嘴角落下轻吻。
“你是我日思夜想，愿意携手共度一生的——”
“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