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苗看着门外和屋内的尸体，第一次有了杀人的实感。
她并不准备在这里多待下去，闵玉关了她太久，既然有逃离的可能，谁会甘心被困于一隅。
众所周知，杀人容易抛尸难，尤其是这么多尸体，她一个人没办法处理。
但李青苗并没有很担心，她只是有些迷惘，思路却还清晰，她才不会放着现成的劳动力不支使。
她等了没多久，就见到了来帮她的人。
他应该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神情阴郁难掩疲倦，只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放松下来。
李青苗刀尖指向地上的尸体，脑海中共同相处多年的记忆让闵玉无比清楚李青苗的意思，即便和她相处的那些人并不是他。
他什么也没说，自发地收拾起地上那些曾经的“闵玉”。
“我要一辆车。”
家里不是没有车，重要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车钥匙在哪，她开车出去过一次，闵玉顺着定位找到了她，之后就把所有的的车钥匙都收起来不知道放在了哪里，杜绝了一切她出行的可能。
除了有他陪伴，她根本出不去这里一步。
闵玉停下动作，回过身看她，“你要离开。”
“不然我还要在这里待多久？你还能阻挡我吗？”
李青苗仰视着他，目光坚定。
把她关起来不是面前的闵玉做的事，可是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李青苗确信，不管是哪个闵玉，都会把她关起来，所以他们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对她而言，他们只是不同时期的闵玉，反正到最后都一样。
闵玉微微皱起眉，“我带你下山。”
“我自己走。”
李青苗逼近他，刀刃抵到腹部，“既然你知道我，那你们的记忆应该是共通的吧，你难道不知道车钥匙放在哪里？”
闵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半晌后才扯起一个僵硬的笑，“你要带我一起走。”
李青苗没再多说，抬起手臂冲他脖颈划下去。
鲜血喷出，她感受到溅在脸上的温热，木然地看了眼逐渐滑倒在地上的男人。
李青苗抹掉眼皮上的血，索性坐在门口看着远处发呆，直到天微微亮，她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黑色的高领毛衣，温和的笑容，身上带着些微晨露的水汽。
“苗苗，我来接你了。”
李青苗看着蹲下身与她平视的闵玉，并没有理他。
闵玉又开口，“我知道车钥匙在哪。”
李青苗终于掀起眼皮看他，闵玉揽着她的腰把她半抱起来向屋里带，“身上这么冷，怎么不在里面等我？”
李青苗没答话，直到手被握住捏了捏，她下意识握紧刀朝他划过去，闵玉的手臂被划破一条长痕，血液涌出。
他并不在意，仍然握住她的手，“你身上太凉了，衣服都是血，去洗个澡吧，我给你找衣服换上。”
他说完就离开，李青苗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会，走到客厅时，她盯着喉咙插着刀的闵玉看了会，走过去把刀拔了出来。
刀身还算短小，适合随身携带。
只有凝固的血液有些令人恶心。
楼上传来脚步声，李青苗拿着刀进了浴室，带进了洗澡间。
洗漱完，李青苗皱眉盯着手中的刀。
总会一点血迹洗不下去，那片红黏附在刀柄，像是被刻进去一样。
随便吧，等到了新地方扔掉买把新的。
李青苗把刀藏进换下来的衣服中，去楼上简易地收拾了一下，背着一个挎包下了楼。
闵玉把钥匙交给她，微微动了动鼻子，视线看向她的袖子，没说话。
李青苗没注意到他的动作，指了指尸体的方向，“你去收拾掉那些东西。”
“收拾完我去找你。”
“不可以，你就留在这里。”
她需要一个人来扮演之前的闵玉，这样她的行径才不会被暴露。
闵玉摇头，“可你不会回来了。”
李青苗身上还带着一些潮气，她回身看他，眼神凉如寒夜，“那就死在这里，总会有人愿意留下。”
是当场死去没有再见她的机会，还是留在这里抓住一丝渺茫的机会等她回来，这无疑是很容易的选择题。
闵玉看了她一会，上前一步，“你要来找我，不管怎样，一定要回来找我，我会等你，一直一直等你，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我最爱你，最听你的话，所以...你要奖励我。”
闵玉缓慢地说完，视线如同黏腻黑潮将她全部包裹，带来令人窒息的感觉。
她当然可以再次杀死他，直到等到心甘情愿留下来的闵玉到来，然而李青苗等不及了，她迫切地要回家，要逃离这里，所以她需要采取一些手段稳住闵玉。
“好，我以后会来找你。”
李青苗抬手抚摸他的头发，闵玉俯下身子让她摸得更方便，顺势握住她另一手的手腕顺着指缝与她十指交握。
“我爱你。”
包裹在蜜糖一般甜蜜的爱语下是疯狂的执着，这让李青苗有了一丝恍惚，当时还在上高中的她就是因为没发现其中端倪才被一步步引诱着失去自由。
呼吸逐渐凑近，李青苗看到他白皙皮肤下青色的脉络，微垂的眼睫下一双黑色瞳孔幽幽地盯着她，李青苗闭上眼，任他吻了上来。
闵玉舔过她口腔，勾住她的舌吮.吻，她只能听到轻微的吸.吮声，和对方迫切吻过来的小声喘.息。
不知道是不是继承记忆的缘故，明明是第一次相见，接吻的癖好却是相同的，她的舌尖时不时传来轻微刺痛，然后下唇就会被安抚性地舔舔。
唇舌交缠，潮热紊乱的呼吸，发丝中扣住后脑的手，闵玉的吻越来越缠人，李青苗不适地皱眉，将袖子中的刀抽出来警告性地向他侧腰抵了抵。
闵玉停下动作，在她唇面上亲了一口才松开她，他唇上还带着薄亮，喘息还未平复，掌心在她面上摩挲两下，“路上小心。”
她该小心的只有闵玉，李青苗暗自腹诽，没有去看他的表情，转身离去，身后没有传来脚步声。
李青苗发动车子，回想着一年前开车的记忆，有些不熟练地上了路。
她的驾照还是两年前拿的，理论知识记得清楚，实操却只有两年前的记忆。
车子歪歪扭扭地驶离别墅山庄，闵玉站在门前，山风猎猎，把他精致却淡漠的眉眼显露得彻底，身后的门大敞着，地面上早就凝固的血液再次有了流动的趋势。
“没听到苗苗说让我把你们处理掉吗？一群废物东西，连让苗苗高兴都做不到，有什么资格再活着。”
血液不甘地涌动一番，又逐渐恢复成最初的状态，真的死透了一般。
闵玉摸了摸嘴唇，去收拾尸体，走到客厅时看着裂开嘴的尸体一动不动地盯了许久几。
苗苗带走的那把刀上，是第一个被她杀死的闵玉的血，是夺走他长久陪伴苗苗权利的凶手的血。
闵玉的恶意不再隐藏，恶劣地笑起来。
那个“闵玉”活不久的。
其他的闵玉不会让背叛者留在她身边。
大家伪装成一个闵玉所维持的表面平衡已经被打破，接下来，就是闵玉之间的残杀，以此来获得站在她身边的权利。
敢违背苗苗心意，擅自复苏跟在她身边，一定会被讨厌。
——
李青苗逐渐找回手感，向目的地驶去，刀柄上的血液汇聚蠕动到一起，均匀地包裹住刀柄，冒出细微的泡泡。
上面还存留着李青苗的气息。
李青苗开了三个小时终于驶出城区，她在加油站加满了油，又在路边摊随便找了家餐馆，直到喝到滚烫的豆浆，她才仿佛活过来，被烫得眼泪都出来，一边擦眼泪一边把油条泡到豆浆里混着眼泪吃掉。
吃着吃着，李青苗突然想起来一些事。
闵玉曾经换过手机号，大概有四五次次，第一次是在高中他们交往不久后，明明手机号用得好好的，突然有一天换了号，那段时间的闵玉行事风格不管是和之前还是和现在都差了很多。
现在想想，也许当时就换了人，在他们在一起的这几年，不知道换过多少闵玉。
李青苗对他们的事不感兴趣，她终于逃出来，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她想要见到爸爸妈妈，来缓解她下一刻就要崩塌的理智。
“叮咚”。
闵玉发来一条消息：【等你回来。】
这个信息提醒了李青苗，还要换个手机。
闵玉在她手机里装了定位，用来监视她的精确位置，这个手机不能要了。
李青苗去附近的手机店买了个新款手机，办了张新手机卡，把卡插进去导入联系人后，思考了一下，找了处角落用石头把它砸烂扔进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