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普洛瑞斯小姐？”
随着厄里斯的逐渐靠近，普洛瑞斯愈发感到难受和烦闷。
她收起混乱的思绪，往旁退了半步：“大概是累了吧。您也知道，连续的手术总是让人身心疲惫。”
忽然，红色的警示灯再次亮起。
“您来之后，基地内还真是惊喜多多啊。”厄里斯抱着双臂，坐在椅子上。
灯管迅速旋转着。
厄里斯的脸在一红一暗的光芒中显得异常危险，像是毒蛇不断吐出的信子。
黎星敏说过，能够短暂清醒的实验体不多。他们刚刚折腾完被抓回去，应该也没有第二次逃跑的精力。
还有谁会触发警报？
枢木朱雀和CC？正常探索二楼应该不会有事，除非……
“啪。”
警报声停止，红色的灯光熄灭。代表正常的白光重新亮起。
“抓到入侵者，是否需要带来？”
安德烈或者说改造人先生，从病床上坐起来。
因为手术，他头顶被剃光了头发光秃秃的。上面的伤口正在快速愈合，直至消失，只剩下几条缝合线。再过一会儿，他的头发重新长出，就连那几条缝合线也看不见了。
这是最早一批改造人所拥有的共性。他们和黎星敏一样，体内埋有一截ST-0的骨头。
普洛瑞斯刚刚才检查过这人的头部，她非常确定这个人脑袋里不存在任何多余的东西，也不存在创伤。
他们是怎么做到既能控制人脑，又能相互传递信息的？这种传递是单向还是双向？有没有信息的中转站？
“那就——带过来，让普洛瑞斯小姐见见吧。”厄里斯坐在那不知道观察了多久。
普洛瑞斯只希望，自己的表情什么也没透露。
“今天出逃的实验体，似乎有些多？”
厄里斯没搭话：“萨曼莎公爵能给您的，教团也可以。您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加入教团吧，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
波动愈发紧密，像是被灼烧过后的空气，逼得普洛瑞斯难以呼吸。
她竭力掩藏着自己的不适与异样，撑起笑脸：“听说，您这儿已经吸纳了不少天才。怎么会需要招募我这样的普通技术人员？”
“作为唯一一个，能够处理ST-0部件的人。您真的普通吗？”
“我并不是唯一一个。”普洛瑞斯仍然笑着，只是声音却变得有些冷：“如果我真是唯一，老师和公爵都不可能冒风险，让我一个人过来。”
“可怜的小姐。”厄里斯终于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他低沉着声音，微垂着头，把自己的表情全部掩在阴影中。
“那场事故让您获得伟力的同时，也致使您失去了记忆——让您错判了自己的价值。”他停在普洛瑞斯身前，两人之间的距离甚至没有半臂。
“加入教团吧，您一直值得更好的待遇。”
——加入教团吧。
——加入教团吧……
那些声音嘈杂地闹腾着，好像它们是由欲望，自主生发的念头。
这个人的GEASS很危险。
普洛瑞斯看着他核心上，那些越缠越紧，几乎要勒碎晶体的红线，不自觉的想着。
这个人快要失控了。
“咚、咚、咚。”
三声敲门声响，降临在普洛瑞斯身上的力场消失。
“进去！”
紧接着就是踉跄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全套作战服的军人，压着一个绿头发的女人走了进来——是那个叫CC的女人。
只抓住了CC？
“是在二楼控制室抓到的。我发现她的时候，她正在修改电梯和设施的权限。”那个军人说。
厄里斯的反应很大，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冰冷。他猛地回过头去，看向被押进来的人。
普洛瑞斯敏锐地察觉到一丝杀意。是CC做了什么，什么超出了他的预料？
“CC大人？”
普洛瑞斯一愣。
厄里斯先前几乎要凝结成实质的杀意忽然消散，变成了一种意外的狂喜：“这么多年过去，您终于还是回来了。VV大人知道，一定会很开心的。”
“你是研习所的孩子？”CC把厄里斯上上下下看了一圈：“那里的每一张脸我都记得，你绝对不在其中。”
“您当然是博爱的，我的兄弟姐妹们都常常称赞您。不过很早以前，我就被派往11区执行任务了。很遗憾没能在您的教义下成长。”
厄里斯的态度显得很是恭敬，就是可惜，双方谈话时的姿势不对，场合也不大对。
“是你出卖的我？”CC忽然看向普洛瑞斯。
厄里斯有些戏谑地回过头：“哦？索雷斯小姐？”
“这可和我没关系。”普洛瑞斯状似无辜地举起双手：“我可是第一天见她。”
厄里斯：“CC大人？”
CC：“我们可是老朋友了——北辰。”
“被参？”普洛瑞斯有些别扭地重复了一遍，“我十分确信，我不可能拥有一个花朝的名字。”
“你真的确定吗？”CC笑起来，带着熟悉的讽刺感：“一个现存记忆不到一年的人。”
普洛瑞斯微怔。这些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她们以前真的认识？可她也多方查证过自己的生平，确实是从小到大长在帝都，从没离开过。唯一一次远行，就是前往11区，去接回自己兄长的遗体。
然而在到达11区后，正好碰上“黑色暴乱”……
她醒来后参观过那些战争残骸，那一定是个极其混乱的夜晚。
“你对她使用过GEASS了对么？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没起作用？”
“您的意思是？她也是……”厄里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急切地用眼睛在普洛瑞斯身上逡巡，像是要用眼睛把她剥个精光。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普洛瑞斯刚想后退，后背直直撞上了谁。
她迟钝的回头——是安德烈那张麻木的脸。
“让他们放开我。我展示给你看。”
厄里斯的视线，一刻也没从普洛瑞斯的身上移开。他轻轻抬手：“放开。”
重获自由的CC理了理头发和衣着，微昂着头走来，像是只优雅的猫。
“你是自己展示，还是要我动手？”
普洛瑞斯被改造人按着肩膀，从对方手上的力道来看，她很确信自己不会有任何逃跑的机会。更何况以现在的情形，她就算能跑出这间屋子也没用。
“你什么意思？”她只能这么问。
她之前一直忍着没问的问题，似乎就要以这种方式得到答案。还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还真是讽刺。
CC停在她的面前，轻轻撩起刘海：“印记。”
那是一只红色的飞鸟，和厄里斯核心里的一样。
普洛瑞斯检查过自己，没有见过这样的印记。除非……那印记长在耳后这种她难以看见的地方。
难道她真得找四面镜子，把自己围起来？
“那就——动手！”
CC忽然猛地一推。普洛瑞斯一下就被她扒拉到一边去，紧跟着就是两声枪响。
安德烈高大的身躯向后倒去，半耷在那张手术床上。他的手指抽动着，像是操控线打结的木偶，被傀儡师生硬地拽了两拽。
“让他们把实验体带出地面。”穿着作战服的人，用左手臂圈着厄里斯的脖子，右手举着枪，就抵在他的下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