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风卷残云”般吃完烤鱼后,崔画和蒋多言在一边商量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打算安排今日的开工行程。
而越离不知何时已经自顾自的拾起地上那把生锈的劈刀和剪刀去一旁的“石桥”旁,忙活了起来。他在院里找了块平整的石头,用木瓢舀了些清水出来,接着利落的打磨着。
等崔画和蒋多言商量得差不多了,两人走了过来。
“越离,我们今天首要做的事情就是把院墙加固,我们三人呢得分工合作。”崔画如是说。
越离“哦”了一声,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
“越离,你负责去村外的原石凼挖一些黏石土和黏沙土回来,家里没有石灰水,到时候你就用草木灰过滤后混合搅拌吧。多言,你的任务则是去我们屋后的小溪边捡一筐鹅卵石。”崔画说着扇了两下飞到眼前扰人的蚊虫,继续说:“我呢,得进山一趟,采些刺莘草和干笋壳,以及给大家准备午饭。”
崔画想着,自己这次进山,除了做这些事情外,另外便是踩点,看看山里还有没有什么对她们有用的吃的和用的。
虽然原主的记忆里,山里的吃食几乎都被附近的村民和猎户薅光了,但毕竟“靠山吃山”嘛,有些山深处,还是可以再去发掘一遍的。
“表姐,我想我的任务最近,可以顺便在溪边采些野菜蘑菇什么的。”蒋多言忽而想到什么,突然兴冲冲的举手示意。
看起来蒋多言适应的很快嘛,崔画欣慰点头:“可以。但是你要多注意安全,把那把剪刀带上防身吧。”
“嗯嗯,我会的。”蒋多言笑着。
崔画:“大家还有没有什么其他想说的?”
蒋多言摇摇头。
崔画道:“那就这样吧,大家准备一下,咱们立刻出发。”
“好嘞。”蒋多言转头问越离:“越离,我的剪刀磨好了吧。”
“磨好了。”越离递给她。
蒋多言收好剪刀,拿起屋柱旁的竹筐开开心心的就往屋后去了,她一想到等会儿有好吃的野蘑和山菜等着她去采,心情不觉就美了起来。
崔画进柴屋给越离拿了箢兜和扁担,还细心的给他装了壶水:“越离,那就辛苦你了。”
越离:“我是来打工的,崔姑娘你不用这么客气。”
“……那行,我们走吧。”崔画没再跟他客气,背上了准备好的小竹兜,只见背篼里也放了壶水,就准备出发了。
越离看了眼“石桥”上磨好的劈刀,见她头也不回的就跨步出了院子,他蓦的回想起刺莘草生长的地方,忙喊道:“崔姑娘等等!”
进山不怕,越离为养伤曾在山里连续待了两个月,因此他注意到这云坨山基本每天都有村民们进出,猎户们还会进到深山去,而山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他基本都摸遍了,没什么太大的危险。
但最近挺危险的。
等走得近了,越离嘱咐道:“你把这把劈刀带上,听说山里最近出现了头伤人的野猪,外围没什么事,但刺莘草长在内围,我觉得你要采刺莘草不如去隔壁村的胡林场,那里虽然远点,但现下还有村民劳作……”
“什么?还有野猪?那正好,遇上我们就可以加餐了!”崔画沉浸着不觉喃喃笑了起来:“哎呀,还可以熬猪油,再顺便采点野山椒什么的……”
自听到“野猪”两个字后,崔画满脑子都是好吃的,时下可以打猎,所以若是能捕捉到一只野猪回来,那就是纯粹赚到。
越离:“……”
越离看她丝毫不在意的样子,神情不禁严肃了起来:“崔姑娘!那野猪听说有近两百斤,打猎的都被它咬伤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时下村民家里也会养家猪,但由于食源的匮乏,家家户户养出来的年猪基本不会超过百斤,也有养的多的拿去卖的,但得先给官府交猪头税,猪头税极贵,一头猪看市价,需交三至四两银子不等。
猪肉虽贵,但交完猪头税再卖给街场的屠宰户商,一头猪最多赚个一两银子,扣除饲养成本那些,其实到手就半两银钱不到,所以附近家家户户一年基本就养两头年猪,不卖,只供自己一大家子吃。
市面上的猪肉多是官商名下专门批量饲养的,卖的贵不说,且没什么油水,猪肉的味道也并不怎么好。但野猪肉就不一样了,肉质味道好,劲道,又有油水,但由于数量稀少,极难捕获,一般都是抢着要。
“没事,我不怕猪。”崔画把越离给她的劈刀放进了背篓。
不忘说:“要是我中午还没回来,肯定是遇上野猪了,到时候你记得上山来和我一起把它抬回来。”
“……”越离有片刻的泄气,他把挑起的箢兜放了下来,说道:“算了,你若执意要进山的话,我跟你一起去吧,黏土沙等我回来晚上再去挖。”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既然找到了人,无论如何,他是不可能让她出事的。
北地遥远的庆国,还有人在等着她呢……
崔画不知道的是,从越离十一岁起,每年他都会从西云村消失四五个月。而这几个月时间并不固定,至于他去了哪里,没人关注,或是都以为他饿急了进山里找吃的去了,半把个月不回来也正常。
毕竟附近的猎户们出门上山打猎都要在山里待上十天半月的,有的遇到狩猎期甚至能待上一两个月,这很正常。
反正在他们眼里,他左右不过村里一个要饭吃的小乞丐罢了。
“你要跟我进山?意思是你今晚不回去了?”崔画不自觉拔高了些许音量。
“对,不止今晚,以后都不回西云村了,但是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做任何越界的事,夜里我就待在门外的那颗梧桐树上吧,免得你们再烧上一晚上的柴火。”越离说着自然的把崔画背上的竹兜接了过来。
崔画惊讶:“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昨晚就在那里?”
“嗯。”越离轻车熟路的往前跨步走,脸上带了些隐忍的笑意:“你放心,除了火光,我其他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听见。”
“……”崔画想起自己昨晚所说所做的,顿时一阵羞恼。她还以为是自己的话把那只扰人的野猫吓走了呢。
这啥人啊?
但话又说回来,他一晚上呆在树上不冷吗?
不对,是他干嘛要呆在她家门外的树上??!
不过,崔画没来得及问这些,因为他们没走多远就在田坎间遇上了一脸怒意的武青风。
崔画万万没想到,这武青风竟还敢来找她——麻烦。
武青风看着两人成双入对的,隔着一块田便气急败坏的鬼吼道:“崔画!我原以为你冷静了一晚上,你会想通向我和我阿娘道歉的!我想着若是你能知错,我这次便不计前嫌的原谅你,再带你回家并向阿娘好好解释,求个上交田地留家的恩情!但是你如今、如今做的实在太过分了,简直是不知廉耻!你怎会变得如此,是不是他,他勾引胁迫你的,莫非你们昨夜一直就待在一起?!阿娘说的果然没错,天下间但凡长得好看一点的女人,都是无耻荡|妇!你们这对奸……”
“啪——!啪——!”
“啊——!”
“嘭——,扑通——!”
在崔画极度恼怒中,身旁的越离不知何时突然腾空而起,几个水上跃步就冲到了武青风脸上,怒扇了他几耳光,然后直接一脚将他踹进了水田里。
秋天清晨的水田里还是十分冰冷刺骨的,就见武青风惨叫着扑腾了几下,就被冻晕了。
越离似嫌不解气,他又顺手将武青风捞了过来,一记生猛的手刀将他弄醒,然后未等武青风反应过来,又把他的头猛的按进水里,低声威胁:“姓武的,我说没说过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你要是今后再敢来多骂崔姑娘一句,我就拔了你的舌头!不信你就试试!”
武青风心中暴哭:你说过吗?
他怎么不记得。
忽然越离“咻”的另一只手捏起一只石头,在武青风仰起头换气之际,在他眼前轻飘飘的就将石头捏成了粉末。
武青风这次被吓惨了,他感觉这人不对头,越离绝对不是别人口中的小乞丐那么简单,他只能大气不敢出的猛猛摇头。
崔画绕着田坎跑过来时,越离已经把武青风放开了。
其实不止武青风震惊,崔画也很震惊,这么个小地方,如果她没看错刚刚越离的水上跃步就是传说中的武功吧,两个田坎前后相距有近八米,而且田里还有水,他就这么水灵灵的“飞”过去了?
崔画心里一时有些复杂,她总觉得越离会是个她惹不起的人,不过除开这些,她心里的气恼早已在越离狠狠教训过武青风后平复了。
毕竟武青风现今的模样看起来实在太惨,他坐在水里,鼻青脸肿加泥水遍身,简直没个全人样,倒是越离如今双手环胸,冷酷的盯着武青风,一身衣服依旧干干净净,毫无痕迹。仿佛这一切根本不是他做的似的,云淡风轻似大佬。
只是出口的话却暴露了他仍是个少年的本质:“崔姑娘,我已经帮你教训过他了,他不敢再来找你麻烦了,你看,这件事情我表现得怎么样,值得加分吗?”
“……呃,谢谢,挺好的。”在有些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崔画不想和越离多说什么。
不过,方才武青风把她骂的那么惨,她也是有话要说的,只见她伸手扬起些水从武青风的脑袋淋下,冷声道:“武青风,你记住,你和崔画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希望你好自为之吧!下次,就不是越离出手这么简单了,也不会是你武青风这么简单,你要记住,你背后还有整个武家人的。”
武青风突然浑身一激灵,他幡然醒悟:这俩人都他妈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