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之瑶在他眼里看见了严肃的向死之意。
眼神是没法骗人的，他在说话的那刻，是真心想去死的。
她把餐车推到床边上，“你死不了了。”
“什么意思？”这次，换戎湛问。
许之瑶动了动自己的尾指，戎湛的尾指便不由自主的跟着动了一下。
戎湛觉得惊奇，“这是……”
许之瑶边给他盛粥边解释，“我和你绑定了姻缘结，生死相依。”
“加上你原本天煞孤星的命格，亲人不死绝了，你是不会死的。”
“也就是说，你死亡成功的前提，得是戎家人和我，都死绝了才行。”
戎湛失笑，眼睛里终于有了些神采，“看样子，他们的算盘要落空了。”
许之瑶把粥递给他，顺便给他夹了两筷子菜放进去。
“说来听听。”
戎湛一口粥下肚，整个人都暖了。
“你以为他们解我命格，是为了我吗？”
“你想必听过戎家的传闻吧，我是戎长河的私生子，在十四岁那年被接回戎家。”
“我本以为，他是真的心疼我，所以把我接回家，早早的定下让我做戎家的继承人。”
“可实际上，他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说法，说我天煞孤星命格，身上带煞。这煞气能伤人，却也能让戎家大富大贵。”
“果然，戎家短短几年时间就做到了s市首富。”
“而我，不过是个工具人罢了。”
许之瑶算是明白了，对戎家来说，戎湛的命格是把双刃剑。
他的命煞也是大富的命格，只要他是戎家的继承人，戎家就有无尽的财运。
可同时，他又占着继承人的位置，他不死别人没法上位。
然而，想他死，就要满足他克死了所有亲人之后，孤独终老的命定结局。
戎家人势必要在他的生死之间做个抉择。
或者说，争夺。
许之瑶觉得奇怪，她还活着的事情，除了玄门里师父和五个师兄，就没其他人知道了。
那戎家这三年，难道真受制于克妻的传闻，就停下了给戎湛娶妻的脚步？
她不太相信。
“我是第六个妻子，按道理来说，就算他们以为我死了，应该还会继续给你娶妻子的啊？”
戎湛深深看了她一眼，“原来，你就是第六个。”
许之瑶猛然想起来，“你连我名字都不知道吗？”
戎湛神色黯淡，“不知道，你们的名字，我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在你死后，s市传出了我克妻的风声。”
“但凡好人家的女儿，都不愿意嫁给我了。”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戎擎派人软禁我，只允许我在我自己的院子里活动，不允许出去。”
戎湛又喝了一勺粥，突然就被呛的咳嗽了起来。
许之瑶赶紧接过粥碗，帮他顺气。
咳嗽刚一平复，他急着说：“我总觉得，在你死后他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你先别说话了。”许之瑶捋着他的背。
“我刚想起来，你院子里的布置也不对，住这里天天都要倒霉的。”
她把转运符塞到他枕头下面，“一会儿我就把院子里的风水改掉。”
戎湛觉得惊喜，“你还会改风水？”
许之瑶笑的灿烂，“本小姐堂堂玄门嫡传弟子哎！”
戎湛目光落在了她扶着自己的手上，“你说，我们生死相依？”
“嗯。”许之瑶点头。
“好。”戎湛借她手上的力，坐直了身体。
“你救活了我，我这条命是你的。我不会让你，因为我而死的。”
许之瑶看见他纯黑的眼睛里面没有一丝杂色，纯净的仿佛有魔力一样，能把人都吸进去。
好看是真好看，要命也是真要命。
吃过了饭，许之瑶拿着八卦镜走到了院子中央。
戎湛的院子山水布局很精致漂亮，如果不是玄门中人，几乎窥探不出这阵法。
四周都看了一遍，目光落在院子西南角的小池塘上。
她卷了裤腿，踢掉鞋子，快步走到了水边。
戎湛把身上的寿衣换了，走出卧室时，就看见许之瑶一只脚已经下水了。
“你在干什么？”
“改风水啊，这水下面埋了阵眼，得挖出来。”
戎湛眼神里带了几分心疼，这四月的天，池子里的水一定很凉。
“你要下水去挖吗？上来。”
“我很厉害的！”许之瑶强调。
“我说，上来。”戎湛态度强硬。
许之瑶站起来，赤着一双脚，白嫩可人。
戎湛柔声说：“水凉，去洗个热水澡。我让人把池塘的水抽干净。”
许之瑶看了看池塘里的水量，这得多长时间能抽干净啊。
而且，他在戎家的地位，会有人帮忙吗？
“太慢了吧，你的身体恐怕撑不住。”
戎湛很笃定，“信我。”
一阵冷风吹来，许之瑶打了个哆嗦，“好吧。”
她上岸，提着鞋回了房间。
戎湛走到院子门口，有保镖瞬间投来目光，“二少。”
“叫人来，把我院子里的假山推了，池水抽干，所有景致全都毁掉。”戎湛脸色十分冷。
“没这个必要吧，二少。”保镖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戎湛哼了一声，从背后抽出一把短刀，横在自己脖子上。
刀锋锋利，脖颈瞬间被划出血痕来。
“我死在这儿，你们不好交代吧。”他嘴角缓缓露出笑来，十分无畏，一点把命当命的意思都没有。
“二少……”保镖慌了，不单单怕他真伤了自己，更怕他那有些狰狞的笑，让人汗毛都立起来了。
他们不敢再耽搁，赶紧去报告管家。
买回来了假朱砂，还连累戎擎收拾烂摊子，戎管家的心情本就不好。
听见戎湛刀架脖子上威胁保镖，他更生气。
带着人冲到戎湛院子门口，就开始埋怨，“我说二少，您这是发的哪门子的疯啊。”
“您院子还不够好吗？就是大少爷的院子也没您的宽敞啊。”
“那假山，那池塘景致，都是家主请苏州园林的设计师来做的设计，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啊。”
戎湛力气不济，管家来之前，他已经坐在门口台阶上了。
闪着寒光的刀锋闪亮，他用力朝管家掷了出去。
“啊！”管家被吓了一跳。
戎湛虽然力气不济，但准头很好。
短刀划开了他的裤腿，甚至在他小腿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要不是戎湛没力气，恐怕他都来不及躲，小腿这会儿在不在都是个问题了。
“二少爷！”
戎湛嘴角挂着笑，“我夫人来自玄门，手中神兵利器不少。”
“管家你要是再多说，下次扔出去的，我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管家气的不行，喘的也厉害。
戎湛虽然不被待见，但到底还是二少爷，他身上那个玄学的煞气，又是家主需要的。
他出了什么事儿，管家可付不起责任。可管家要是被伤了，家主才不会为他做主罚戎湛什么。
怎么算都不划算。
管家没办法，只能咬碎牙齿，“好，我给您办！”
戎湛脸色闪过得意，“可快点，我夫人脾气不好。”
许之瑶洗个澡的功夫，园艺工人就都到了。
不仅开始对池塘动手，假山也被拆了。
“这么快？”她走到戎湛身边，“你不是不受宠吗？”
“我有我的办法。”戎湛专注的看她。
许之瑶愣了下，这是什么眼神。
戎湛十分期待，“我不厉害吗？”
许之瑶觉得他，像只等着被摸头的大狗狗，笑着回答：“厉害，超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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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照例是白粥小菜，菜色甚至不如中午，吃的许之瑶心烦。
“哎。”她长叹了口气，放下了碗。
“吃饱了？”戎湛看她只喝了一碗粥。
许之瑶摸了摸肚子，“它饱了，但嘴没有。”
戎湛吃惯了这些不觉得如何，但看她很不满意的样子，动了心思。
“你想吃什么？”
许之瑶嗤笑：“你可真逗，说的好像我想吃什么就能吃到什么似的。”
戎湛笑得温柔神秘，“万一呢？”
许之瑶想了想，“那我想吃口水鸡。”
“好。”戎湛仿佛真答应了一样，甚至从床上下来了。
“你干嘛？”许之瑶惊讶的看他。
戎湛休息了一天，身体情况感觉比刚醒的时候好多了。
虽说依旧体弱，但不会像刚醒时候连说话、走路都费劲了。
“跟我来。”
院子里面被拆的七零八落。
池塘里的水已经抽了一半，水泵还在工作。假山凌乱不堪，更不要说景致了。
明明不堪入目，可戎湛看见这一切的时候，莫名觉得舒心。
他朝着院子角落走，“戎家这栋老宅，之前属于一个军阀。军阀在战乱中死了，后人继承却远走海外。”
“直到前些年，戎长河看上了这里的风水，几经辗转的找到了宅子的主人，买了下来。”
“这种老宅为了去别下人和主人，在下人住的房子边上，多半会开侧门方便采买。”
“我住的这里是后改建成这样的，这里有个废弃的门。”
他说着话，带着许之瑶走到了院子角落处。
这一角天地藏在了竹林景观的后面，若不是地上铺了些鹅卵石做步道，完全过不来人。
戎湛拨开杂草，原本该是围墙的地方，露出一道旧木门。
他一推，门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