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九与罗云枝正想着出去瞧个究竟,阿楚却先一步回来,一路朝他们小跑过来,神色紧绷,似是有打算发生了。
“殿……”,阿楚一着急脱口而出险些要喊了殿下二字,急忙改口,“宁都尉,大事不妙,外头乱了套,一群土匪正在打家劫巧夺,杀人夺财,百姓四处逃窜。”
罗云枝脑子里迅速想起前些日子村里妇孺们说起过那些土匪,不过,不是说七年前那些土匪已经消失殆尽了吗,为何如今又重蹈覆辙了?
“多少人?”,宁九眼底透着沉重的试探,拧着双眉。
“约莫着二三百号人。”
二三百?莫不是将整个土匪窝子都撬动过来了,为何会有如此大的阵势?
宁九思索片刻,他那双如阴鸷般的眸子微微垂下,眼神闪烁间掠过几丝纠结,及后,拉起罗云枝的手,“走。”
“去哪儿?”
罗云枝不明所以。
“逃跑。”,宁九死死拽住罗云枝的手,生怕她离开自己的身边。
宁九不想多事,也不想罗云枝深陷险地,走为良策。
“可任由那些强盗为非作歹吗?”,罗云枝脚步不动,想着睁开宁九的手。
“先保住自己的命,才有资格谈别人。”,宁九瞧着外边状况形势严峻,声音焦急地提高了一个度,拉着她的手往后院走去,阿楚跟上。
罗云枝闻言,震了一下,脚步松了松,任凭宁九带动而走。
她没想到宁九哥会舍弃村子里几百号百姓和过路的商客而逃,可转眼一想,自己似乎将高尚之德强压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人本就平凡弱小,为一己之命护己本就是本能,自己一手之力又怎么面对那二三百号人呢?
对啊,保住自己的命,才有资格保护他人之命!
待宁九带罗云枝冲出客栈,外头令她吃了一惊,就连宁九的眉头也紧了又紧。
才不过多久,竟这般狼狈场景!
地上已有不少着残破血衣的尸骸,渗着腥红的余血,孩童们游荡着哭叫着找自家父母,土匪们见着这些孩子,要么一脚踢翻,要么一刀刺死,妇孺们带着家眷逃窜。
或许,那天里茶村,也是这般场景被屠光全村的吗?
罗云枝终于忍不住了,猛地挣脱被宁九紧攥着的手,甩下一句,“宁九哥你们先走。”
罗云枝快步使出剑,朝前方走去,将一个被持在刀口下的孩童救下,护他在背后,那男人见一个黄毛丫头扰了她的道,气急败坏,抡起大刀想将她一刀砍死。
“野丫头,敢坏我事。”
罗云枝闻刀声如见其招,罗云枝招式轻巧却招招使劲,那男人光长了肥大腰粗的身子,挥刀笨重。
没过两招,罗云枝便将那男人的大刀“铿”地一声挑到远处,将他腿肢各划两刀,疼得他叫喊。
奈何那男人不死心,挥拳而至,还想着偷袭罗云枝,她反应敏捷,佩剑“唰”地一下猛刺向那男人的胸膛……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罗云枝似乎自己也想不到,那一剑,竟正中要害,那男人一个字都说不出,鲜血顺着剑锋蹚出,他直直地向前倒下,没了气息。
罗云枝愣了一愣,但清楚这形势不容发愣,不远处几人见罗云枝杀了一人,气势恢宏地向她迈进。
忽然,一双温热的大手揣住了她的手,而他另一只手轻巧地抱起那小孩,带着罗云枝奔跑而开。
罗云枝视线往上移,是宁九哥。
“为何不走?”
宁九不假思索地道,“因为你还在这里。”
罗云枝心里咯哒跳动一下。
没过几步,突然一道强有力的拉扯将她与宁九一同拉进一个小巷子里。
定眼一看。
是李又生?
“我想求二位帮个忙。”,没等罗云枝与宁九开口问,他自己便先求了人,看起来急切万分。
“李大哥请讲。”,罗云枝几乎是不加思索片刻,人命关天,想必他因也是因那些土匪之事而求助。
“二位请帮我将百姓们安全引到安平道上,那里安全,那些土匪,我自有方法应对。”
宁九九分怀疑,“当真?”
虽说李又生是玄虚一队之人,实力自然不容小觑,与宁九武艺不相上下,可那毕竟是两三百号人的壮汉土匪,他一人,怎敌得过?
罗云枝也满脸担忧,“李大哥,切不可逞强。”
李又生释然一笑,吞了吞喉咙,“相信我。”
来不及再争辩,宁九叹了一口气,他知道罗云枝定不会抛弃那些百姓而走,只好答应。
他不知道为何每个人都如此重感情,明明一个人能逍遥逃走,却非要去掺和一脚。
他自幼被囚,在宫里,他只觉得人心都应该是利己险恶的,为何到了外边,人与人之间却总是有种惺惺相惜的情感?
他现在不明白……
见罗云枝与宁九二人答应,舒适一笑,呼了一口气,径直走出巷子。
宁九与罗云枝还有阿楚分开行动,又瞧哪处有村民被土匪们扣留纠缠着,便上去解难护送。
他们尽力用他们的血剑为百姓们开出一条生路。
李又生找到了土匪头子,土匪头子面目刺青,凶神恶煞,一眼便是朝廷监狱里待过的罪人。
“叫你们土匪窝里的弟兄们先收手,我能给你你们想要的东西”
李又生面色平静,心如止水。
那土匪头子瞧着这个不怕死的小子,哈哈大笑,吐了口唾沫,背后单手扛着大刀步步向他踱去。
“李又生,七年前在你这受了个耻辱,害我们这些弟兄们七年都不敢来这添些财米油盐。”
那头子靠近李又生,面目狰狞大笑,挑衅地拍拍李又生的脸,“怎么,现在还要管这闲事?!”
“人命从来就不是闲事!”
“人命?去你娘的,你大爷我想拿多少人命就取多少人头!”
李又生不想与此等丧心病狂之人多嘴,抓紧切入正轨,“我知道你们受人指示在找罗天晋的儿女。”
那头子一听,咧着嘴大笑的瞬间就焉了,吸了吸口气,取下大刀持在李又生脖子上,恶狠狠地逼问着,“你如何知道的,他们在哪?”
面对大刀透析过来的寒光,李又生丝毫不惧,眸光清浅无波,神情看不出一丝端倪,嗓音沉静有力,宛如青溪长流,“叫你们手下人立刻停手,我立刻带你去见她。”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刀都架我脖子上了,我还敢骗你?”
“还是说,七年前收拾了你一次,现在都忌惮我了?”,李又生继续添油加醋。
闻言,土匪头子明显被激着了,一恼怒,一刀戳向李又生腹部,他面容猥琐,唇角挂着几丝淫邪之笑,“激将法?”,说罢让人拿上绳子将李又生捆绑起来,发射信号叫那些正在烧杀掠夺的弟兄们暂时停了手待命。
“带路!如若骗我,我定叫整个银沥村包括你,无一人生还!”
土匪头子看似行为妥协,可他心里的算盘打的满满当当。
等李又生带他见了罗天晋的野种,抓到人,那还不是他说了算,彼时,一个人也别想逃。
然而,他的奸计李又生当然想得到,故他才事先叫宁九和罗云枝引百姓们出去,希望在他拖延的这段时间里,他们能将全部剩余的百姓一并带出去。
至于他自己。
他并没有为自己留后路……
——
没过多久,罗云枝与宁九发现,那些土匪似乎全部收了手,那些逃难的百姓似乎暂时安全了。
罗云枝不敢耽搁,怕那些土匪又覆辙,赶紧将剩余的百姓们一一牵引到了安平道。
“宁九哥,李大哥做了什么?为何这些土匪都撤了?”,罗云枝甚是好奇,心中思绪纷乱如麻。
宁九摇摇头,扫视周围,瞥额,暗暗思索着,没想到这李又生还真有两把刷子,可他到底与那土匪做了何交易?
罗云枝忽然想到之前的那些道听途说,这批土匪与七年前是同一批,又是七年前。
难道……?
不好!
“他有危险!”,宁九和罗云枝异口同声,罗云枝咬紧下唇,就连宁九目光都有一丝显而易见得担心。
“阿楚,你护好那些百姓。”
“是!”
说罢,宁九与罗云枝急忙赶回去找李又生。
——
李又生带着那些人走了快一柱香时间,
有人来报,百姓都被人牵走了,那土匪头子闻言,看向李又生,突然停下脚步,低头一笑,豁然开朗。
“合着是在拖延时间呐。”,头子一只手搭上李又生的肩膀,另一只手用力扇了他一巴掌。
李又生被他刺了一刀,一路血流,撑到现在已是不易,他面色发白,双眼涣散,脚步虚浮,却还是从喉咙缝里挤出颤抖的几个字,“被……你……发现……了,你还……不算太……笨……。”
说罢李又生努力抬起凌乱的头,牵强地挤出一丝嘲讽的笑颜。
土匪头子见被耍了,心头大怒,挥手示意手下,“杀了他。”
“是。”
“住手。”,刚要抡起大刀的男人被几道声音止住了,放眼看去,是一群黑衣人,看着也就二十多不到三十人。
李又生抬眸,死寂的眼突然射进一丝惊讶,随即转为不安,用尽全身的力气怒吼着,“你们不要命了!?快些回去!”
“大哥,我们来救你了。”,那一群人一脸视死如归,脸上是难以言说的平静。
“用不着你们救!给我滚回去!”,李又生不愿他们为他送命。
“哟,兄弟情深呐,七年前就是你和这些黑衣人把我们打伤打退的吧?”土匪头子看了看李又生,又扫了扫那群人,猖狂地戏虐道,“正好,一并去阎王殿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