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结束,一月份中下旬,好不容易放寒假,杨安起了个大早,也不能完全说是起得早,而是因为失眠。是的,又是噩梦缠身的戏码。
烦躁的看着凌乱的房间,准备起床先收拾一下,看着旁边的电子钟显示四点四十。她沉默了许久。掀开被子起身披上衣服。白城再次陷入一片雪白,酥酥的雪花飘落在地慢慢堆积成一层厚雪。
雪花慢慢飘落,她走近窗户,窗外的路灯将黑暗的街道照亮,她将自己的手放在玻璃上,呼出的气息粘连在玻璃上形成一层雾。感受着冬日的寒冷。不知道在远方的你是否能感应。
回过神来蹲下身去寻找那个箱子,今天失眠的那些时间,她想了很多,连自己的未来规划都想的透透彻彻,除此之外,还有陈胜,林越楠他们。与其说透彻,不如说是她没招了。没有任何办法改变这个局面。
那个存满了回忆的木箱子被放在柜子最底层最里面,拉出来的时候已经落了灰,她轻轻吹气将灰尘吹走。
她慢慢翻看着。
十几张图片,都是当时用李乐业的摄像机拍摄的。五人各自都存有的视频U盘,录音带。最后的最后,还有那一块金灿灿的奖牌。她不止一次的拿出来看过,缅怀。
天气寒冷连带着金属也冷起来,杨安拿出再次握在手上,冰冷得冻手,再没有温暖过后的温度。
她就像是鲁迅那样,早时不知意,老时才回首。那样的朝花夕拾,抱起后将这些散落不齐的相片放到桌子上,整理好摆在最容易看到的地方。既然见不到,那就天天见吧。
过了一会儿,奥托斯来敲响房门:“亲爱的,吃早餐了,今天是培根鸡蛋饼噢。”
“知道啦,马上下楼。”杨安回复。随即走向卫生间洗漱。
考完期末放寒假后最兴奋的当属李乐业,他要去上水找他的父母,寒假在那儿过。
临行前,李乐业跟每个人都打了招呼,还说开学的时候会带特产回来。
周绪安倒是普通一些,他本就是本地人家,父母忙工作不怎么会家,他也不咋爱出去玩,偶尔在家玩玩游戏而已。
今天周绪安在房间里上网,登上许久未用的企鹅,发现陈胜在线。
他不知怎么发了一句:好久不见,在那边过的怎么样?
友谊,说不思念是不可能的。
过了一会,陈胜才回复:好久不见。还行。
男生是很容易聊起来的物种。甚至有时候一点头就知道要干什么。从天南聊到地北,从游戏聊到国际。从古代到今照。
聊着聊着,周绪安突然发了一句话:你还会回来吗?
陈胜看着他这一句话,沉默了。现在这样的情况,她也不知道自己回不回得来,过了半晌才恢复:还不知道。
周:没关系,不用担心国内,我们这几个都挺好的。还有杨安你也不用担心。
周绪安是陈胜的哥们,陈胜那些事情他知道部分,但大多不感兴趣,听的零零散散。
陈:那就行,我对不起她。
周:也许你们可以谈谈,解决问题。
陈胜盯着手机屏幕发呆,笑笑:不了,我配不上,她也不想见到我。
周:我有个困扰很久的一个问题。
陈:说吧。
周:杨安和闵玉坤的事情是你跟雨馨和谭伟林的杰作吗?
陈胜回想了一下:不是,我没有参与,当时这件事情传出来时是我意气用事,就和明清假装过谈恋爱,我不知道她们关系不好,就想气气她,让她来找我而已。却不知道会酿成大错。
周:那这事情真的怪你了。
陈:我现在后悔了,也没办法,我觉得她不愿见我,也不想见我。
……。
过了一会儿,奥伦上来敲门:“Come on, kid. Let's go to the gym. (小子,走吧,一起去体育馆)”
奥伦在相处的日子里发现了陈胜运动细胞不错,常拉着他一起出去。
“Where are you going? (你们要去哪儿)”莫美然突然出现在楼梯口,拦着两人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Relax. I'm just taking him to the gym for a little exercise. (放轻松,我只是带他去体育馆运动一下而已)”奥伦说。每次他想带陈胜出去都会被莫美然阻拦,他不明白她在怕什么。
“真的吗??Don't lie to me. (不许骗我)”莫美然说,皱眉质疑。
“Of course, don't worry. (当然,别担心)”奥伦内心叹了口气,使了个眼色便走出门。
走到门外长舒一口气:“Your mother can be kind of scary sometimes.”
陈胜来这里一个多月,差不多能交流,奥伦经常听陈胜讲话,也渐渐懂了一点中文,一个要学英文一个要学中文。两人各取所需。
“有时候吧,我其实也不太清楚,我对她的记忆只有在四岁的时候。”陈胜说,看着远方的绿草。
四岁母亲离去,他没感受过什么叫母爱,四岁,父亲便对他打骂,更别提体验什么父爱。除了爷爷奶奶,没人爱他。
听完,奥伦思考了一下,往前走坐进轿车里:“Anyway, let's go. It's going to be a great game today. (不管了,走吧,今天的比赛会很精彩。)“
两人并非真正的去锻炼身体,而是去看两人共同喜欢的篮球队的比赛。
找到自己的座位,奥伦抱着两桶爆米花和饮品过来:“To be honest, I'm already excited, even though the weather is very cold. (说实话,我很兴奋,已经在期待,尽管这天很冷。)”
坐在奥伦旁边,陈胜拿着属于自己那一份爆米花和饮品。看着旁边的这个皮肤有些小麦色的美国男人。奥伦是美国人,跟莫美然结婚后就搬来英国了,他也在这边从事银行的工作。
太阳慢慢升空,体育馆内已经坐满人,叽叽喳喳的用英语讨论着自己的心情和对自己球队胜利的预言。
“我打赌他们绝对会赢。”
“欧,老兄,扯淡呢……我们才会赢。”
穿着红蓝应援球服的两个老大哥坐在一起对骂。脸都骂红了。
“It's really intense. (还真是激烈)”奥伦说。
“看来他们对自己的球队都很有信心。”陈胜说。
十点比赛开始,两班人马聚集在球场中央,一些简单的宣誓和友好握手环节,裁判在中央,讲着一些话语,随即把手中的篮球向上一抛。激烈的比赛开始。
陈胜看的正开心,拿起手机方法拍照,准备回去后发给周绪安看看。
奥伦早已经见怪不怪,见陈胜一副感兴趣的模样开口:“Interested in joining the school basketball team?”
每个学校都会有足球队和篮球队,有一些还会在校外组织美术,音乐,那些热爱这一项技能的人都会参加其中。
陈胜在这边就读的书私立高中,跟艾伦沃克在同一所,名叫GSG Royal Men's College (格斯格皇家男子学院)。实行十二年制教育,从小学一直到高中。如果表现的好,还可以保送名校。
“我不够格。”陈胜说,看着下面躁动的人群,吃着爆米花。
球场下篮球运动员的鞋子摩擦出声音,无不揭示着比赛的激烈。
“Don't even think about giving up, you have a lot of power”奥伦说。
“也许吧。”陈胜看看他,开口说。然后一同目不转睛的看着被篮球运动员传来传去的篮球。
抵达上水的李乐业还沉浸在欢乐谷的乐趣中,跟着朋友一起去玩赛车,别提多开心。
中场休息看了看音符,有许多人搬运一些国外的视频进来,他无聊的刷着,刷到一场球赛的切片,起初还看的乐呵呵,后边在座位席看到了熟悉的面孔。视频里,正跟着其他人站起来呼喊加油之类的话语。
“我擦,陈胜。”他惊呼出声。截屏下来。
刚准备问一问他的企鹅,却被朋友通知新一轮比赛开始了。
算了,待会儿再跟他说吧。他想着。
李乐业带上头盔往下跑,扣上安全扣。坐进车内,开到出发点停下。五辆车内就只有李乐业的赛车最显眼,扎眼的蓝色。这是他最后一场决赛。
“预备。”伴随着裁判费打枪,五辆赛车像是离弦的箭一样,速度与激情一触即发。
观众席安静的等待这一场青年市赛的最终结果。中央的电子大屏幕不断的上升又下降。
“耶!赢了!”这一边,陈胜所支持的篮球队以73:72拿下最后胜利。观众席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台下的运动员们举起手欢呼,顾不得流下的汗液。
奥伦伸出手准备个陈胜击个掌,陈胜看着伸过来的手掌心,下意识的伸出手阻挡。
奥伦看着他皱起眉头:“What's the matter? Are you sick?”
“不,不是。没事,我没事,走吧。”陈胜怪异的举动引起奥伦的疑问。
“排名还在不断上升,到底谁会成为这一届市青赛的赢家。”看台解说员在激动的往外飙话。
“李乐业超上来了,落后一名的他反超上来了,最后一圈!最后一圈,两辆车同一位置了!”
李乐业和另一位赛车手的车车速相当,李乐业加紧踩下油门,最终完成弯道超车!拿下冠军。
奥伦并不知道这个继子之前的经历,回去后,他在莫美然煮饭的时候问了问她。
莫美然炒着菜:“之前的那个男人对他并不好。经常打他。”莫美然说拿盘子盛菜,“但现在他来我这儿了,他就不会再被打,我会爱他的,奥伦。”
“So that's it. I need to talk to him.”奥伦说。转身便上楼了。
“记得下来吃饭。”莫美然喊着。
奥伦敲响了陈胜的房门,陈胜听着敲门声被吓一激灵:“谁啊?”
“Win, it's me, Oren.”奥伦开口。
见是奥伦,陈胜松了口气:“好吧,请进。”
陈胜爬起身坐在床边。奥伦打开门走进来,坐在他的电竞椅上:“I want to talk to you about your real father.Can you tell me?”
听奥伦语气陈景兰,陈胜第一次在他面前表露厌恶甚至不太愿意言论:“我不想提起他,他不是什么好人。”
“Okay, let's talk about your campus.”奥林也不急:“I heard from your mother that you won a medal.”
“只是学校运动会比赛而已。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陈胜说。
“What do you have?”奥伦说。
“二百米短跑,4×400接力,一千米。”陈胜说。
“That's excellent.”奥伦夸赞道,“I want to see your medal.”
陈胜走向柜子,打开拿出行李箱在夹层中找出了自己的奖牌,本来一共有三个的,奥伦走过来蹲下,看着仅剩的两块奖牌,疑惑开口:“Where's your 200-meter medal?”。
陈胜沉默半晌,想去那一天,他感觉很温暖,嘴角不自觉的笑起:“我送了人。”
看着陈胜一副痴醉的表情,奥伦猜到了:“That person must be very important to you. Is there any contact?”
"Someone you like?"
奥伦只一击便打中靶子。陈胜耳朵红起来。没否认也没确定,只是收取笑容,用低低的语气:“我们没有再联系。”
“It's a sad ending. Is it because of your transfer?”奥伦说。顺势坐在地上的毛毯上,坐在陈胜对面。
陈胜翻看着拿出的相片,把一张相框递过去给奥伦。“不是,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当时不懂,也是意气用事。”
奥伦看着相框里五人的身影,第一眼就锁定了脖子上挂满奖牌的杨安:“Wow, what a beautiful girl. You were classmates.”
看着相片,陈胜没说话。点点头和凝望着她的黝黑的沉默的通孔是他的回答。奥伦翻过相片,却不小心把卡着相片木板的支撑脚给旋转开来,相片掉了下来,散架的散落在地上:“Oh, sorry. Sorry!”
陈胜慌忙拿起散落的相片,想重新放好,奥伦拿开木板子,发现一个惊喜,惊呼:“Here's a note.It should be for you.You should open and look.”奥伦拿下站在相框夹层里的纸条。递给陈胜。
陈胜的看着白色的纸条,一脸不可置信。他从未打开过这个相框。颤着手打开,呼吸都要停滞,纸张的材质和花纹很眼熟:
你有没有看到这张纸条呀?你还记得我吧。虽然我们在面对面的时候对话不多,但在网上我们无话不谈。其实,我很喜欢你,我觉得你很有趣。有机会的话,我们再深入交流一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希望我们能在一起聊一个世纪。:D
陈胜看着这张纸条,跌坐在地,背后无力的靠着柜子,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她不是不愿意回复,而是含蓄的回应,也是自己发现的太迟,发觉的太晚。
奥伦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What's the matter? What did the note say?”
陈胜捂着脸哭泣。这就像是一颗过期的糖果。吃起来味道怪怪的,但还是甜的。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饭桌上,陈胜吃着饭,得知这个消息的他并不是很开心。以至于闷闷不乐。
莫美然察觉到不对劲:“你怎么了,一副不开心的模样。”
“没事,就是心情不好。”陈胜依旧用这个借口搪塞过去。叉子翻动着盘中的菜品,吃着。
“有什么不高兴的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莫美然说,“你到底怎么了?”
“我真的没事,就是心情不好而已。”陈胜开口。看着莫美然。
莫美然一脸无奈。奥伦最懂莫美然的心,看这情况,两人似乎要吵起来:“Hey, eat well, because someone bumped into him during training today, and he was not happy.”他找了个理由。
“噢,你应该跟妈妈说一下的。”莫美然看向陈胜,“我可是你最亲的人。”她眼中有一种奇怪的神色。
陈胜看着奥伦,又看向莫美然点点头没说话。
夜晚,艾伦沃克敲开陈胜的房门,陈胜打开门,看着这个金发碧眼的小家伙:“干嘛。”
“Don't make mom angry.”说完便跑走。留下陈胜一脸疑惑。
日子还是一天天过着,太阳东升西落,日升月落。转眼高二春季期开学。
杨安看着盛开的桃花,朵朵鲜艳夺目。让人忍不住留下来驻足观望。他心中感叹又是一年春。
学校草坪上的的青草慢慢生长,冒出翠绿的芽尖。
“杨安,走吧,快上课了。”林越楠走过来。
杨安转过身,看到了李正棠,后边还有其他两个。
“杨安,走吧,我书桌里还有上水的特产,再不吃就被吃光了。”李乐业说,洋溢着笑容。
杨安点点头,加入其中,一起走上教学楼。
今早的全体集会校长颁布了上学期的优秀生:一班学生,杨安。李翊君……一直读到高三。请念到名字的同学上台领奖。”
杨安站在最前头,校领导拿来一张泡沫牌匾,上边印着奖学金五千元,最佳优秀生都是五千。
除了最佳优秀生,杨安的期末总分是排在全市第一。获得笔记本电脑一台。校长自费买了一台显卡给她。第二,第三名没有电脑,但是有一台平板和配套的鼠标键盘。
高二高三的也各自有奖品。可以说,只要白城还有北中在,包揽市前三的都是北中的,碾压性的包揽。
“羡慕了羡慕了。”
“哇!”
台下艳羡不已。
“请掌声鼓励这几位同学,最后请每位同学给我们广大同学致辞一下。”校长拿着话筒走近杨安。
杨安笑笑:“陈年旧事我们不再提。胜安的今朝才是我们追随的方向。”
“向着胜利前进的方向而前进才是我们该做的,就算一路长满荆棘。”李翊君开口。
“追随胜利才是年少的朝气。年轻人,放下躁动的心,努力追求吧。”
下边的几个人像是默契般,似乎要拼凑出一片一人一句的散文。
远在英国的陈胜看着手机里周绪安发来的视频,是为之自豪的。
中午,奥伦载着两兄弟去学校,临行前,莫美然给陈胜塞了一个小挂件,一定要求陈胜挂在书包上,到哪儿都不能放下。
对于这个要求,陈胜只觉得奇怪,也没多说什么。
转头看向艾伦沃克,他的书包上挂了很多个。陈胜不怎么和艾伦沃克一起说话,艾伦沃克也总是沉默。似乎想说又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