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审问

    第七章审问

    几个人的眼睛齐齐盯在他身上,容不得他不正视这个问题。

    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东西,游余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阿姐天生患有恶疾,病痛缠身,父亲本想请岳先生为她医治,可岳先生诊治过后却说自己也无能为力,让父亲听天由命。父亲爱女心切,只道岳先生不肯医治才借口托词。最后与岳先生发生争执闹得不可开交。阿姐常常病痛发作,难以忍耐,父亲便用了药让她昏睡。”

    “后来终于岳先生答应为阿姐医治。那日岳先生与父亲同在这间屋子为阿姐治疗,岳先生给自己身上下了剧毒,然后趁父亲不注意,以自身为引将毒药渡到父亲身上。两人身上中了同样的剧毒,这药毒性发作时也是剧痛无比,远远便能听到二人的惨烈叫声……”

    游余将自己混乱中听到的情况真假掺半叙述出来。“那叫声太过恐怖,我一时不敢靠近,等到所有动静止歇,我打开门,见到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形。而阿姐也不知所踪。”

    游、岳二人莫名其妙死了,甚至连尸首也没留下便已经够匪夷所思,如果再编一个游家小姐身亡的故事,这本就漏洞百出的故事只怕更加难以取信于人。吕轻容他们本来就不怎么信任自己,若当真如此堂而皇之地告诉对方游家小姐已死,这些人对自己的怀疑只会更加严重。届时他所做的一切掩饰只怕都要全功尽弃。游余思来想去唯有出此下策,只盼能将眼前先糊弄过去。

    吕轻容看不出表情,手指在置于桌上的配剑上轻点着,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他状似随意地瞥了一眼左手边的柳丹晨。

    柳丹晨眯了眯眼睛气势突然一变,瞬间变得煞气逼人。下一刻便见他走上前来沉声道:“你是说游小姐失踪了?”

    “是。”游余回答地不假思索。

    不给游余思考的机会,他又追问:“她是何时失踪的?”

    柳丹晨说着,又上前一步,两人距离更近,一站一跪,巨大的高度差带给游余强烈的压迫感。他下意识往后动了动,变成跌坐在地的姿势,回道:“八月二十一。”

    柳丹晨却像是要把他踩到脚下似的,继续向前,“具体时间是多少?”

    游余向后仰着身子几乎要躺倒,他忍不住手掌撑地借力站了起来,尽量声音平稳地道:“约莫是子时到丑时之间。”

    柳丹晨再次踏上一步,牢牢锁住他的双眼,“失踪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那样探究审视的目光让游余似乎有些承受不住,不由得闭了闭眼,“我在一院之隔的佛堂。”

    柳丹晨不为所动,步步紧逼,“游庄主身为一庄之主,毒发历经痛苦之际,守卫竟没有一个人发觉吗?尤其是你,作为他的儿子,哪怕再害怕,也不至于在听到父亲的惨叫之后只因为害怕便无动于衷,难道你就没想过他会出意外吗?”

    “退一万步讲,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片狼藉,你怎么就能如此笃定,地上这些不知名的液体就是游、岳二人尸化而成?难道你会未卜先知?”

    连珠炮一般的问题几乎将年仅八岁的游余打得丢盔弃甲。游景枫对他的态度奇怪而且反复无常。所以,事关游景枫的问题他总是没办法冷静思考,更加没办法认真回答。

    柳丹晨每问一句便踏前一步,此刻已将游余逼得退无可退,他下意识地咬住嘴唇,有些颤抖地捏住了自己的衣襟。

    “纵然装得再老成,也终究还是个孩子啊!”吕轻容心里想着,一双锐利的凤眸紧紧盯着游余,只待找出破绽,将这小孩的心理防线一举攻破。

    他眼神如刀,将游余从头到脚刮了一遍,看似漫不经心道:“怎么这么紧张,莫不是怀里藏了什么宝贝?”

    柳丹晨默契配合,上前揪住游余,将他那点儿微不足道的反抗轻松镇压,抓着他的衣服左右一拽,嘶拉一声,露出了大半个胸膛。

    柳丹辉坐在后面,看着自己兄长对一个小孩步步紧逼,多少感到有些不自在。此刻见了眼前这一幕,不由得惊呼一声,几人不约而同变了脸色。小孩都身上入目所见竟是各种各样的伤痕,刀砍鞭笞应有尽有,伤痕深深浅浅有轻有重,层层叠加之下更显狰狞。

    是谁将他折磨得伤痕累累?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气氛一时陷入沉默。

    这时只听啪的一声,一物从游余怀中掉落在地,从中折断。仔细看去,却是一把玉梳。

    “放手!”游余忍无可忍,挣扎着要去捡,却被柳丹晨束缚了双手,一个巧劲翻转过来背对着他。果不其然,这小孩背上也是伤痕无数。

    这怎会是一个八岁孩童的身体?那人又为何这般狠心,如此对待一个孩子?柳丹晨想不通,慢慢将手放开。

    玉梳断裂,游余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好像跟着裂开了,一阵悲愤涌上心头,眼泪不自主地扑簌簌掉落。

    眼前的小孩光裸着上身背对着他无声抽泣,竟让柳丹晨一时手足无措。此刻他终于生出些许欺负小孩的罪恶感来,他连忙解下自己的外衫披在小孩身上,讷讷道:“别哭了,也许还能修好呢。就算修不好,我再买一个比这质地更好的赔给你好不好?不过是一把白玉梳,就算是千年难遇的琉蟠玉,也不至于让你哭成这样吧?”不知怎的,他总觉得听了后面的话,小孩的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游余半跪在地上,慢慢将两节断梳捡起来,轻抚断裂处,知道这玉梳没办法恢复如初,一时愈发悲伤难抑。难过是真,流泪是真,此刻愤怒想杀人的心也是真的,只是想到阿姐和梁潜等人,他唯有继续忍耐。

    吕轻容看着小孩的穿着,就算对服饰一类不甚关注,也能看出他的衣服布料粗糙,款式也是过时很久的,之前只道小孩是私生子,所以过得不好,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一双特制的黑色兽皮短靴映入眼帘,游余抬头,吕轻容正居高临下看着他。

    一直没有说话的庄随遇只扫了一眼便挪开眼睛,问道:“少盟主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眼前的小孩红着眼睛,脸上犹带泪痕,四目相接,吕轻容不知为何突然心头一动。“你刚才说要请罚,是怎么个请法?”

    “父亲去世,阿姐失踪,山庄早已不复往日。少盟主的人应该也已经查明了情况,知道我所言不虚。”游余嗓音虽哑,头脑却是清晰,说出来的话也条理分明,“山庄里面除了老弱妇孺,就只剩下梁叔和那十六个护卫。他们本是侍奉阿姐的旧人,自从三年前阿姐病情恶化,不宜见人,那些护卫便被遣至别处,只余梁叔一人。”

    “这些人终年待在山庄里,与澎蚦仙湖一事并无瓜葛,请少盟主大发慈悲放他们一马。冤有头债有主,父亲所做之事,所有后果游余愿一力承担,只求少盟主给我这个机会,涤瑕荡秽,以赎前愆。”

    “你想用你自己换他们所有人?”吕轻容摇头,“我说了,澎蚦仙湖一事我只是代为调查,并没有什么权利做决定。更何况事情还未查清,如今所有的一切皆是你一面之辞,真假难辨,便是我父亲在此,也未必会同意你的请求。”

    吕轻容一面说话,一面将他扶起来,“我可以保证,在回到武林盟之前,你们不会有事。山庄这里会由我们的人来接管,而你只需要乖乖跟我回武林盟。你一心为他们着想,他们却未必愿意回武林盟受审,也许中途就会逃走,届时人多眼杂,我未必能够面面俱到。若逃走之人有本事不被抓到,我自然没办法为难他。”

    吕轻容态度温和,语气却不容置喙,放人之事自然毫无回旋余地。

    “他们确实可以逃走,从此隐姓埋名,远离江湖是非。但我要的,是他们能够正大光明的生活在阳光之下,而非因我父亲的原因,像阴沟里的老鼠人人喊打,即便退隐江湖也不得安宁。”

    见吕轻容态度坚决,游余苦笑一声,“罢了。我去换件衣服,咱们这便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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