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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初冬之后,学堂里也放了假,大雪纷纷扬扬的下了几日,这段日子更是顾书砚最忙碌的时候,严林月也开始跟着顾书砚看账册,处理生意上的事务,甚至好几次,顾书砚身体不舒服,都是严林月外出代为处理一些突发的事件。

    她年纪不大,又是女流之辈,自然难以服众,有些老伙计甚至当着她的面为难,但严林月都能一一化解,一些实在顽固不化的,捅到顾书砚面前,又被他堵了回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顾书砚在护着她,后来渐渐的便没人再敢放肆。

    而顾清鸣也被父亲抓着去学着看账本,只是他实在没这方面的兴趣,时常看不了两页便不耐烦,但顾书砚身体不好,他也不敢惹父亲动气,每日艰难的啃那些账目,颇有些度日如年。

    不过好在有严林月陪着,她虽然话少,却是很有耐心,顾清鸣有看不懂的问题问她,她都很仔细的教。即便是顾清鸣一个问题反复问三四遍,也不见她有任何不耐烦的样子。

    有时候顾清鸣便忍不住想,有这么一个姐姐也不错...但,也不知道为何,潜意识里他还是不愿意叫严林月“姐姐”,平时也总是唤名字多一些。

    顾清鸣一手撑着下巴,又翻了一页账册,他现在看的是严林月之前抄录的副本,上面有她写的批注,看起来更浅显易懂,严林月从小练字,字迹秀雅,笔划规正,字便和她的人一样,透出一点冷淡又雅致的韵味。顾清鸣翻过一页又一页,不知不觉看完了整本账册,只是关注点全在严林月写了些什么。

    不过是一些账册的出入及往年结余的对比,他却看得入了迷,顾清鸣叹了口气,想起爹爹压低了身躯的咳嗽声,紧了紧手指,又低头翻看账册,认真的看了起来。

    有时候他也会想,若是自己再顽皮些,再莽撞些,让爹爹多些挂念,爹爹是不是就能更不放心些?但他有时候又想,若自己听话些,顺着他的意,爹爹高兴了,身体也许就好起来了。他出生那一年娘亲便因病去世,爹爹的身体也一直不好....但顾清鸣一直不敢想,他的身体竟然差成这样。

    时间一晃,又过去大半年,顾书砚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顾清鸣多数时候见到他,顾书砚都是在喝药,或是再闭目养神,偶尔有大夫过来,面色都不是很好,药方改了一次又一次,顾书砚的病却不见有太大的起色。

    外面的事情大多交给严林月和他自己的一些亲信负责,一些实在是需要顾书砚亲自决断的事情,他才出面。而且几乎每一次,顾书砚都会带上两个孩子。

    他每一日看完了账册便去同爹爹说说话,笑一笑闹一闹,有时顾书砚醒着,便陪他说会儿话,有时候他实在病的厉害,昏沉的睡过去,顾清鸣也不敢吵他,就拿着账册在他房里的桌上慢慢看。

    这一日,天气极冷,雪在院子里落下一片洋洋洒洒的白,连那几株红梅都被白雪覆盖,只闻得见梅花香,却看不见梅花。

    顾清鸣披着一件灰色的狐裘,拿着书册,慢慢的走到顾书砚的院子里。这一日顾书砚竟然没有躺在床上养病,顾清鸣到的时候,他抱着个暖炉,正在书案前坐着写着什么东西。见顾清鸣过来,他笑了一下,招呼儿子坐下。

    顾清鸣突然没由来的有些心慌。

    过了半晌,顾书砚好似写好了一封信,用信封装好以后还封上了火漆。

    顾清鸣正在看书,突然他听见顾书砚唤了他一声,“鸣儿。”

    顾清鸣倏地抬起头。

    “这封信你收着,为父...希望你们两好好相处,若是...若是有一日闹了矛盾,”顾书砚咳了两声,又到,“若是有一日阿月要离开,你再打开这封信。”

    顾清鸣点点头,伸手接了过来。

    “爹爹...”

    “你去把阿月找来,为父....有些事情要交代你们。”顾书砚抬抬手示意他出去叫人,即便屋里燃着融融的炭火,也能看见他的唇色是冷的。顾清鸣的心底突然蔓延出巨大的恐慌,这种无由来的心慌让他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只白着脸点了点头,然后飞快的跑了出去。

    临近年关,要忙的事情很多,工人也要放休,严林月天没亮就出去了,她今日和几个商行的老板核对年底的库存和来年的订单,但总觉的有些心神不宁,突然听见一声马儿嘶鸣,远远地,便看到顾清鸣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清鸣,怎么了?”严林月拦住他。

    “爹爹...爹爹找你....”顾清鸣眼圈通红,将她的手臂箍的死紧,看得她也抑制不住那种从身体深处泛出的颤抖,顾清鸣咬着牙,把她往外拖,“快,快跟我去找爹爹。”

    严林月点点头,抓着他的手翻身上马,然后拉起顾清鸣,待他也上马以后一扯缰绳,往顾府的方向跑去。

    顾清鸣的手环着她的腰,那双手极冷,即便是隔着厚厚的衣服,也能感觉到凉意顺着衣料透进来,上面还有大大小小的擦伤,他这一路找过来,不知找了多少地方,严林月垂下眼,一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握住了顾清鸣的双手。风雪一路延伸,飘飞的冰雪打的人眼睛都睁不开,严林月驾马飞奔而过,马蹄落在雪上的印记很快被大雪覆盖,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终于回到顾府,严林月翻身下马,顾清鸣跟着狼狈的从马上滑下来,雪依旧下的很大,从回廊到内院短短的一段路,又兜头落了一身的雪,顾清鸣觉得眼前有点凉,抹了一把脸,手上凝住的也不知是雪还是泪。

    到顾书砚房里的时候,余叔正守在他身边。

    顾书砚坐在床头,身上捂着厚厚的被子,他的身前站着几个中年人,顾清鸣认得其中的一个是城中丝绸店的掌柜,几个人脸色都不太好,其中那位陈掌柜,脸上的怒色更是掩饰不住。几个人看到两个孩子进来,回过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你们两个,过来。”顾书砚开口唤道。

    严林月拉着顾清鸣走了过去。

    “今日,我同他们都说了,往后顾家的生意,就都交给阿月和清鸣。”顾书砚说了两句,便撑不住的转头猛咳了一阵,青白的脸色泛出一种不自然的红,他撑着身体,又凑近了一些,“鸣儿还小,阿月你多...多照顾他一些,咳咳。”

    “义父...”

    顾书砚用眼神制止了严林月,又转过头看着那几人,“你们的事情,我都同阿月讲过了,好好辅佐着鸣儿,顾家...自然不会薄待你们。咳咳....”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随即鞠躬行礼,低声道,“是...老爷。”

    而后余叔便引他们离开。

    待余叔关上了门,顾书砚低头看着跪在床边的两个孩子,叹了口气,又道,“鸣儿,为父知道你对经商一事没什么兴趣,你也还小,为父不愿意逼迫你,但...这顾家的担子,为父怕是也担不了...”顾清鸣红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往后,你有事便问阿月,这段时间阿月学了很多,你成年之前,家里的事情...交给阿月,成年以后...便和阿月一起,打理顾家,你们要互相依靠...”他轻轻的拂过顾清鸣的手,眼神转向严林月,轻轻笑了一下,“为父...相信你。”

    “义父....”严林月的眼睛也红了,跪着向前行了两步,抓住了顾书砚的手。

    顾书砚的目光柔和又温暖,还带着些许释然。

    “若是顾家的家业保不住,也无事。”他的声音低下去,续道,“为父只盼你们平安,你们...两相依为命....咳咳....”到最后,语意已经有些模糊,连表情都变得迟缓,而后,慢慢凝固不动了。

    “爹爹!”凄厉的哭声划破雪夜,顾清鸣哭的声音嘶哑,手指死死的抓住父亲的手臂,然而那个人却再不会给他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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