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哎,我他妈的真想去死,痛快地死去,可惜又没有勇气!一切都会消散,一切都是虚空,那个人死了,为什么我还活着呢?我又得不到爱,注定就是得不到,只能得到欲,欲望的欲……人总是活在欲望里的,欲望真是个好东西,就是人存在的证明,人没了欲望就离死期不远了,其实我很怕死,怕得要命,人生在世,最怕突然烟消云散,不留一点痕迹……”

    白浪抬手盯着小拇指上戴的戒指,上面刻得那个精致的图案像是流动起来,他挥舞着手臂,像是拿着指挥棒,显得异常地亢奋:“我就想在这个世界上留下我的印记,对,那些人身上都有我的印记,哈哈哈……将来,不管天堂还是地狱,也许我还能找到她们……可是啊,为了让她们尽情欢乐,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我爱她们,爱得发狂!我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她们每一个人,可是,我只有一个’全世界’啊!我恨不得有千千万万个我,去满足千千万万个她,可是,我只有一个身体、只有一个灵魂,你知道这有多痛苦吗?”

    白浪说着,突然沉默了,一种令人害怕又怜悯的孤独的样子,他匍匐在地,死死盯着那幅画,向梦野这边爬过来,还在说着些疯疯癫癫的话:“我是不是一个被诅咒的人?诅咒我爱上一个就毁掉一个?”

    突然,白浪一阵狂笑:“诅咒我吧!每个被我毁掉的人都诅咒我吧!我就是那个野兽,我终究会坠入深渊,我就是深渊!”

    画中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而眼神却是无比的恐惧。突然,白浪抓住了梦野的脚,梦野胆战心惊,不由得收了画笔,呆呆地看着他。梦野光着脚,趾甲像贝壳一样,脚底板还有点粉红。白浪痴迷地看着这白白净净的两只脚,亲吻一下,左脚,右脚,抬起头来仰望着梦野,就像仰望着神明一般,说话就像是祈祷:“可怜可怜我吧!我的神明、我的巫师!征服我,驯化我!我愿做你的奴隶!”

    这突如其来的发作把梦野吓呆了,她凝视着白浪的眼睛,如同凝视深渊。突然,白浪用力一拉,将梦野拖倒在地,牢牢地将她按住:“你挣扎吧,尽情地挣扎吧!恨我吧!杀了我吧!你不征服我,我就要征服你!你也是我的奴隶、我的祭品!我们都是祭品,都是这世界的祭品,总是要毁灭的,想开点儿,在毁灭之前尽情疯狂吧……”

    风暴来得太快,梦野根本来不及从画架的夹层抽出那把匕首,她想到了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男人,没想到如今遇到的根本不是人类,而是可以蚀人心魄的魔兽。她用画笔在人的潜意识里钓鱼,这个魔兽则用话语让她的意识麻醉。

    梦野挥舞着手臂拼命反抗,终于被白浪死死地攥住按在胸口,一个小东西闪着金灿灿的光芒,她定睛一看,正是白浪无名指上的戒指,戒指上那个符号分外刺眼,就是一支指挥棒挑着一个音符的符号,她小时候跟母亲一起洗澡的时候见过,也问过那是个什么东西,那是母亲大腿内侧的一个纹身,几乎在最隐秘的地方。她惊呆了。

    梦野咬着牙不发出声音,白浪依然在神经质般地疯言疯语:“你画得很好,很神奇,但是,今天我要教会你真正的创作之道,这世界上除了我没人会告诉你!”

    梦野紧闭双唇,感觉到一阵阵的噁心,如同在地狱中煎熬。白浪愈加疯狂:“你知道灵感从哪儿来吗?从灵魂的裂缝中来,没被地狱之火淬炼过的灵魂,也创作不出好作品……来、来吧,我教你怎么创作……”

    白浪凝视着她,抬手去触碰她的面具,手又缩了回来,自言自语:“还是保持神秘吧,神秘本身就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快感。”

    梦野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僵尸,失神的眼睛望着天花板。

    白浪起身倒了两杯茶,好像悟到了什么似的,说:“你知道吗,什么叫艺术品?”

    他还沉浸在刚才美妙的疯癫之中,点着一支烟,狠狠地抽上一口,恢复了绅士模样,扭头笑笑地端详着梦野,那深色的松软的棉麻长裙覆盖着美妙的□□,静静地躺在那里,真的就和祭坛上的祭品一样。

    “所谓的艺术品,不过是一坨屎,不管他是毕加索还是达芬奇”,白浪突然狡黠地笑了起来:“真正的艺术品就是这个创作的过程,它的快感、它的高潮只存在于这个过程里面,而人们最终看到的、收藏的那幅画,不过是高潮之后的遗迹,所以,这种艺术品除了创作者本人,没有人可以真正得到它,不管花多大的价钱,几千万几个亿,你得到的不过是艺术家高潮之后的排泄物,总之就是排泄物,哈哈哈……”

    白浪一阵大笑,心满意足,不禁感叹:“所以啊,人生也是一样,享受这个过程吧,在你成为尸体之前。”

    梦野木然盯着天花板,那画架早就倒在地上,画笔、色盘七零八落,月光从窗口照进来,画中的那头巨兽也沐浴在月光中,仿佛享受着疯狂后片刻的宁静。

    白浪捏一捏梦野的下巴,像是安抚一下被自己征服的猎物,扬长而去。

    梦野僵在那里,久久无法动弹。

    这一次,白浪终于尝到了寻梦伊甸园的甜头,感受到他强大的意志力,还有从未有过的快感,从那里出来之后,又回味了良久。

    第二天,阿灿把那幅画送给白浪,白浪把那幅画挂在墙上,凝视着画中的巨兽,那血盆大口,那双阴森森充满杀气又绝望的眼睛,又不得不佩服寻梦伊甸园中的那位女子。千真万确,那头巨兽就是自己,准确地说,就是自己欲望的化身,它强大、凶猛,但又极度压抑,它操纵着手中的小人儿就像操纵着一件小玩具,但它又被一种强大的无法逃避的力量操纵着,它身躯粗壮,脚下那立足之地却像蜘蛛吐的丝一样悬浮在空中,又像煎饼果子里面夹的薄脆,一不小心就会崩塌。

    白浪凝视着这幅画,越来越感到惊恐、窒息,就像凝视着深渊,那深渊如同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漩涡,他感觉到摇摇欲坠,感觉到坠入这深渊不会死去,但是比死还令人恐惧,那就是永恒的坠落、永恒的“死”的进程、永恒的恐惧。如果真的死了,这个“我”也就消失了,既然这个“我”已经不存在了,与“我”相关的一切也就不存在了,不管是痛苦还是快乐。然而这深渊却是永恒的存在与永恒的痛苦。

    他看着这幅画出神,感觉像是被这幅画中那头巨兽阴森森绝望的瞳孔吸进去一样,突然大叫一声,像哀嚎的野兽一般,脑袋撞向那巨兽,那幅画后面是冰凉坚硬的水泥墙,只听得一声闷响,白浪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两眼发直,渐渐的,暗红的血从发际流下来,流过面颊,又浸入脖领子。

    “看样子我是对的,在成为尸体之前,享乐吧,享受这世上的一切!尽情的,疯狂的,不然这世界为了什么而存在呢?”白浪想到这里,嘴角又浮起一丝惨笑:“死神啊,我愿死在指挥台上,在音乐里由生到死悄然地度过;我愿死在爱欲的高潮时,让我的灵魂刹那出窍,再也不回到这个躯壳;死神啊,在你面前一切都是虚空,死神啊,我愿死在刹那之间,永远消失不留痕迹……”

    白浪摇摇晃晃站起来,从抽屉里找到镇定剂服下几片,喃喃自语:“再晚一点吧,千万要晚一点,我还有没实现的愿望,我还要,我还要,要很多……”

    这个如临深渊的男人又癫狂地笑起来,把那幅画狠狠地扯下来,拿打火机点着了从窗口扔出去。秋风扫过,那火焰在空中飞舞,像个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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