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午夜,只见一个年轻人呆立门口,衣衫破碎、潮湿,还有被火燎过的焦黄的痕迹,潮湿的头发贴在额头,那双眼睛失魂落魄又十分警觉,正是白羽。他死死地盯着黎姿,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黎姿定定神,凝视着白羽,上上下下打量着,缓缓地走近他,看到那撕开的衣领,一个花生豆大小的金色吊坠在苍白的胸口闪着微光,她嘴里念叨着“白羽、白羽”,却发不出声音。她再凑近些,捏起那个吊坠端详着,白羽没有躲闪,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就是那个纯金的小脚丫,脚面上刻着他的名字“羽”,脚心刻着一个“林中夕阳”的符号,千真万确!
“白羽?白羽!”黎姿的喉咙终于发出了声音,张开双臂要抱抱他,看他还是充满质疑的目光,又忍不住退缩了,整个人僵在那里。
“我妈已经死了”,这话刚一出口,白羽又开始怀疑自己了,他觉得这个女人的眼神是不会撒谎的。
黎姿看看门框上陈旧的血迹,好像明白了什么,激动地说道:“妈妈没死!她没死!这些都是假象!都是假的!”
“假的?那哪些是真的?”白羽如在梦中。
弗行之安抚她:“不要着急,慢慢说,他会明白的。”
二十年前的那一幕又浮现脑海:黎姿苏醒过来,发现白浪和梦相远都不见了,那个白浪分尸的梦境又反复闪现,一不做二不休,便制造了白浪杀妻分尸的假象:
她打碎镜框、杯子这些易碎品,又割破手指,将血涂在刚才撞上的门框,她发疯一般,揪下刚被门框磕到的后脑勺的一绺头发,把一小块头皮都带下来了,鲜血淋漓,她又将血涂在刀具上,涂在地上、浴缸的边角上,涂了又擦掉,制造消除血迹的痕迹,看看差不多了,又把那绺带着头皮的头发塞在浴缸下水的滤网上……之后她带上简单的行李连夜出走。
黎姿努力梳理着思绪,把这前前后后的一幕幕向白羽倾诉。
青城音乐厅,地下建筑要成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了。梦相远收拾好那些东西,打开那幅微型地图,找准方位,把手电筒交给梦野,还有那把小提琴、木匣子,自己和梅兰拿上松节油的火把,扛着、拖着那几个大包,循着地图的路径匆忙走去。
三人不知道拐过几道弯、上上下下多少阶梯,又过了一条地下河,终于到了地图指示的出口。这个出口梦相远从来没动过,门是隐藏的,锁也是暗锁,如果没有地图基本上不可能发现它。
梦相远打开厚重的一道门,又从里面锁好了,三人又大约半个钟头,前面渐渐宽阔起来,有一个向上的通道,梦相远沿着陡峭的阶梯向上爬,得有五层楼的高度,又开阔了一点,倒像是一个十来平米的小平台,再往上就是一架梯子,他把火把交给梦野,自己叼着手电往上爬,顶上发现两个铰链,用力推一推,好像动了一点,他喘口气,全力往上一顶,只听得咕咚一声,什么柜子倒地的声音。
梦相远大喜,把这块板子完全推开,把头伸出去,定睛一看,不禁潸然泪下。原来,这正是当初恩师白可染的那间居室!刚才被推倒的就是那个床头柜。他来不及细想,先把梦野、梅兰拉上来,还有那几大包书籍、资料。
梦相远累得瘫坐在地上,靠着床沿儿喘粗气,眼睛打量着这房间,熟悉又陌生。他看看刚才顶开的那块板子,这是一块两尺见方的竹叶石的石板,但是看起来是四块石板拼在一起的,这整个地面都是竹叶石铺的,其他的竹叶石都是一尺见方,这竹叶石其外形布满竹叶状的纹理,竹叶千姿百态,颜色异彩纷呈,很难发现每一块的边界,整个地面浑然一体。
忽然,他感到浑身一阵燥热,他想起了二十年前那次,恩师拼尽力气扑倒了这个床头柜,将他扶起来时他还急得直跺脚,原来他脚下就是通往“地下宫殿”的暗道!原来恩师是这个意思!想起恩师,梦相远又感慨万千。
“梦奂是谁?”梅兰突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