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黛当然知道这点眼泪不是为自己掉的,但是在李家人眼中这就是为李黛掉的。
李黛走进殿内,卢灼正从殿内出来,卢灼与她见过礼,李滨记得卢灼,考试那日,有个考生作弊,就被卢灼一剑穿臂,他只是提着剑柄,那人便老老实实的跟着出去了。血滴滴答答的流了一路。
卢灼笑着对李黛说:“小丫头回来了啊。”
李黛行礼,“卢大人。”
卢灼又问:“一切安好?”
李黛回道:“安好。”
“三日后,我儿子娶亲,在府中设宴,你同你夫君一道前来吧。”
“恭喜啊!”
“那我就先走了,还要去请人。”
李黛推开门,楚钰暮一个人坐在那里,孤零零的,看的李黛心头发涩。
李家三人跪下,唯有李黛,站着哭泣,楚钰暮唤了声“姨母。”
那三人惊恐的看着李黛,李滨在头脑里迅速理清关系,皇帝叫李黛姨母,皇帝的亲生母亲姓魏,当朝太后娘娘姓魏,李黛姨丈姓魏。
李黛哭着走到楚钰暮面前,离得很近很近,然后突然跪下,“陛下安好。”
楚钰暮站起来,又唤了声“姨母。”
李黛站起来,抱住楚钰暮,楚钰暮已经和自己一样高了,“阿暮,都好,姨母也好,舅父也好,外祖也好,叔父也好,阿暮呢?阿暮好吗?”
楚钰暮眼睛酸涩,他很想哭,但是他想起楚淮告诉自己,帝王不能随意落泪,所以他的泪,总是在夜深人静时落在自己的玉枕上。“朕很好。姨母想朕了吧?”
李黛放开楚钰暮,看着他的脸,“当然想了,陛下都长大了,再过几年,姨母应是对面不相识了。”
楚钰暮笑笑,“姨母嫁了个进士,连说话都变得文绉绉的了。”
“你是不是在笑话姨母。”李黛眼中含泪,笑着说。
李家三人从进来,头就没敢抬起来过,楚钰暮说道:“李滨,抬头看朕。”
李滨抬起头来,面前的人有些像魏老爷,九五之尊的天颜,让他不敢多看。
楚钰暮说:“李家听着,你们若是待朕姨母不好,朕定取你们性命。”
“小人不敢。”三人齐声说。
李黛看着家里人卑躬屈膝的模样,忙说:“你们都快起来吧。”三人不动,李黛冲着楚钰暮说:“你都吓到他们了。”
楚钰暮开口说:“都起来吧,既娶了朕的表姨母,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三人站直,楚钰暮又说:“李大人考中了进士,可有想去的地方。”
李滨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为皇亲国戚,想去哪里便去哪里,遂说道:“臣听陛下的。”
楚钰暮问李黛,“姨母觉得呢?”
李黛想了想,“他学问还不错,不如就去修史吧。”
楚钰暮有时候朕的很想撬开这个姨母的脑袋看看,里面除了吃的还装了什么,“朕觉得吏部不错,大理寺也可以,爱卿是想去这两个地方还是去修史?”
吏部掌管官员调动,可以说是最核心的部门之一,李滨说:“臣想去吏部。”
楚钰暮点点头,“是个不错的。”
回去的路上,李黛和李家人说起,“我不是有意瞒你们的,我确实只是个从外地来的,我父亲虽说也算是一方大员,但是我与父亲不亲,你们见过的我姨丈,确实就是前丞相,指导过相公学问的玄夫子就是前任太傅。”
李家众人两眼一黑,李滨又问,“那你表姐?”
李黛自然不能将魏婉清的身份说出来,她说:“表姐倒是没什么,只是表姐夫。”李黛顿了顿。
李父说:“你就说吧,丞相和太傅都出来了,你表姐夫还能有什么尊贵的身份。”
“也没什么,就是大启朝唯一的那位战神王爷。”
百姓只知道王爷犯了罪,被贬为了庶人,但是不知为何,李滨也没再问,他只是捏了一把汗,“昨日还与他称兄道弟呢。”
卢灼从宫里出来就去找了楚淮,他差一点都认不出楚淮和魏婉清了,他们二人穿着粗布麻衣,在种花。
“你们为什么不让下人去种?”他问道。
“你不懂,这是乐趣。”楚淮回他。
魏婉清为二人倒了茶,楚淮拉住她的手,让她一起坐下,魏婉清还是有些羞涩,她不好意思见以前的人。
卢灼说:“这次来,是请你吃喜酒的。”
“怎么?卢大人要续弦?”卢灼原配妻子病故后,他一直没有再娶,卢灼只比楚淮大三岁,二人以前还一起上过学堂。
“非也,是我的长子。”
听到此处,魏婉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一直知道楚淮与卢灼关系交好,二人年岁相当,楚淮这孩子还没有,卢灼那边儿子都要娶妻了。
楚淮问:“他多大了?就要娶妻了。”
卢灼说道:“已经十六岁了,早点定下来好,省的到了三十了还找不到媳妇。”
楚淮觉得他这话是在影射自己,懒得理他,自顾回屋去了,魏婉清笑笑,“大人放心,他会去的,大人是他为数不多的知交好友。”
卢灼也笑了一下,“他这脾气,也就你能忍受他。”卢灼不知道的是,楚淮对着魏婉清一向脾气很好。
魏婉清送走卢灼,进屋看到楚淮,楚淮问道:“和他说了什么?这么晚才进来。”
“你的朋友大老远来了,总要送一送的。”魏婉清温情的说道。
“你说他是不是故意气我的。”
“怎么会?长子娶妻,是喜事。”魏婉清憋着笑说道。
楚淮虽然已不问朝政,但是耐不住有些官员亲自上门,沈谦南便是其中之最,他最受不了的便是楚淮拿那双保家卫国、擒敌杀寇的手去杀鸡剁肉,楚淮一边剁着小排骨,一边说:“你今日留下吃饭吧,晚上我做红烧排骨。”
沈谦南很想数落他,但是看看旁边缝衣服的魏婉清,什么也没说,魏婉清一边缝衣服一边问:“楚淮,你说这衣服怎么缝不住啊,我前两天刚缝的,又开了个口子。”
沈谦南抢过衣服,一针一线的缝了起来。楚淮看看他,对魏婉清说:“我们这些在外历练过的人,什么都会自己做的。”
魏婉清的活计被沈谦南抢了,她只好跑到楚淮身边,抱住他的腰,说道:“夫君,只有我什么都不会,要不要我也外出历练历练啊。”
楚淮将排骨下锅,回道:“好,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
沈谦南这晚终究还是没有留下吃饭,他回家对胡素丽说:“你是没见到,你能想象到太后娘娘撒娇的样子吗?每一句话,每一句话她都是在冲楚淮撒娇。”
胡素丽笑着在叠他们儿子的衣服,沈谦南又接着说:“楚淮哄人,吓得我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你懂吗?他那语气,和他送人归西前是一样的。”
胡素丽叠好了衣服,说道:“好了,他们的事你就别管了,说正事,楚淮答应同你出城了吗?”
沈谦南回忆起刚刚在楚淮家的样子,说道:“说正事我更生气,他当然不答应,我怎么求都不答应,但是呢,魏婉清只说了一句,让他陪我去吧,他就答应了,不是我说,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不如他娘子一句话。”
“怎么会呢?你认识楚淮多少年了,他总是那样,但你若真的有事,他定会帮的。”
沈谦南说:“我这一去,不知几日才能回来。”
“你就放心去吧,陛下既然给了你差事,办好就是了,家里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这几日不去军营了。”
沈谦南调侃道:“胡将军不去军营,那你手下的兵可是要懈怠了。”
胡素丽日常在城郊练兵,训练好了便能奔赴战场,“我现在还有副将,他们已经无需我整日盯着了。”
天刚蒙蒙亮,楚淮就起身了,楚淮与魏婉清成亲后,很少这么早起来,好像回到了需要早起上朝的时候,魏婉清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楚淮低下头亲亲她的脸颊,“睡吧,我随沈谦南出城了。”
皇帝让沈谦南去追查四大汗国的细作,这件差事明着看来是给沈谦南的,但实际上是给楚淮的,因为唯有沈谦南能叫得动楚淮。
大启良将上百,但战神却只有一个,这细作功夫了得,楚钰暮已经派人盯了很久了,但还是让他逃出城去了,楚钰暮也很好奇,楚淮多久能抓到人。
楚淮随沈谦南出城期间,魏婉清就住在楚淮的府邸,没有住在二人的小家,南陌、北絮和小没子都在这里,小没子过来接的魏婉清,他说道:“小姐都瘦了,为什么不住在府里让小的们照顾您,非要和姑爷一起住在乡下。”
魏婉清说道:“你不懂,从小到大,我身边一直有人照顾,能过独立的生活才是我梦寐以求的。”
“小姐,新婚过得幸福吗?”小没子问。
魏婉清点点头。魏婉清到了府邸,就被北絮抱住了,“小姐,您可算来了,我问阿远您什么时候回来,他说天冷了您和姑爷就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