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将过,漫长的冬季还未结束,结着雾气的窗外还在下着小雪,冷风呼啸,吹得紧闭的窗户发出轻微的振颤。
“真服了这里,为什么快三月份了还在下雪,冷死了。”
荆州大学的宿舍里,唐意裹在羊绒被子里大声抱怨。
半晌,她见无一人搭理自己,尴尬地干咳了几声,一撇眼,瞧见舒芸的窗帘紧闭,清清嗓子,问道:“舒芸,你睡了吗?”
“还没。”
“那你把窗帘闭那么紧干嘛?”
“我在看小说。”
“那我要到你床上与你一起看。”
“嗯,好。”
舒芸话音未落,唐意就已经作势下床,她几乎是哆哆嗦嗦爬上舒芸的床铺,拉开床帘,一股脑钻进舒芸的被子里。
舒芸将床帘拉紧,随后又把被子往唐意身上拢,笑着打趣道:“你手机是不是没电了才来我这里看小说?”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的手机也没电了才看小说。”
唐意:6
舒芸轻瞥了一眼唐意,自顾自说道:“我在看最近爆火的《与岁宁》,并且已经看完,你需要剧透吗?”
一听到《与岁宁》这本书,唐意激动得坐起身拉起舒芸的手,“你竟然买了这本小说,那是不是代表我可以直接白嫖了?”
舒芸:......“好了,你快躺下来,我们一起看。”
唐意像是对待珍宝似的,小心翼翼翻动书的封面,生怕弄皱。
舒芸实在看不下去,语气中透着些许的无奈道:“唐意呀,你就算把这本书撕烂了我都不会怪你。”
“谁说因为你的缘故,我这是对这本小说的最高虔诚。”唐意小声反驳。
舒芸:......
唐意翻开第一章,舒芸毛茸茸的脑袋凑在唐意肩旁,正当她要开口向唐意剧透时,她忽然感受到面前的书中有一股强大的吸力向自己袭来,一声惊呼还未喊出,床上就剩一本《与岁宁》从半空中重重砸下。
窗外的霜雪凋零尽最后的落叶,朔风划过深蓝夜空的沉寂,席卷枯叶飘向远方。宿舍里依旧十分安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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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妈妈,您终于醒了。”
眼皮似有千斤重,舒芸好不容易睁开双眼,就看见一个身着粉衣的小侍女跪在床边哭哭啼啼。
不对,侍女
注意到身边的侍女后,她吓得双眼猛然睁大,几乎是一股脑坐起身打量周围环境———复古雕花拔步床,木质桌椅,紫藤木屏风,以及突然从门外涌进来的一群姑娘。
“张妈妈,您终于醒了,您昏睡的这几天我们想死您了。”
说完,她们还作势擦了擦脸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舒芸:......当我瞎吗?
“是呀,张妈妈,我们这几日照顾您衣不解带,茶饭不思.....”
“啊切,啊切...”
原本吵闹的房间因为舒芸的喷嚏声突然变得安静,所有姑娘都面露疑惑看着舒芸。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可她们身上的香水味太浓了,这谁受得了?’舒芸心中暗暗吐槽,脸上依然挂着一个和善的笑,她清了清嗓子,柔声道:“我可能病还没有完全好,还有点小感冒,我怕传染给你们,你们先出去吧。”
话落,跪在床边的姑娘们面面相觑,但看着依旧扬起一个温和假笑的舒芸,只好都纷纷走出房间。
“等等,你留下来可以吗?”
舒芸急忙叫下方才哭得梨花带雨的粉衣小侍女。
听到舒芸说的话,小侍女像是见了鬼一样,连转身都是战战兢兢。
舒芸原是看着这个十几岁模样的小姑娘好说话,本意想从她嘴里套出自己的身份,可看她的害怕样子感觉自己在她眼里如同洪水猛兽一般。
正当舒芸疑惑之际,小侍女突然跪在舒芸床前,哭嚎着说:“张妈妈,您是不是被鬼上身了,呜呜呜.....”
舒芸:what?
“没有没有,我只是一觉醒来突然失忆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些你知道的事,比如我是谁?”
听到这里小侍女猛然抬头,她惊奇地盯着舒芸,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了,你别跪在我床边了,这样不吉利,快到我床边坐着慢慢说。”舒芸柔声说道。
小侍女慢吞吞移步到舒芸身旁坐着,试探性问道:“张妈妈,您真的忘记自己是谁了吗?”
“自然,我一觉睡醒发现什么都不记得了。”说完,舒芸面上还装出一副懊恼之意。
小侍女歪了歪头,乌溜溜的大眼睛紧盯着舒芸,不放过她面上的任何表情。
“要不你还是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
舒芸的率先开口打破空气中的沉静。
小侍女收回眼底的探究,唯唯弱弱道:“奴婢叫春花。”
随后,春花缓缓开口道:“张妈妈,您是寻芳阁的老鸨,今年桃李年华。前些天您与对面酒楼醉江月的东家先是起了争执后面就打起来了,最后您被他推倒在地上摔伤了手。”
“啊,我为什么和他打起来?”舒芸震惊的双目圆睁。
“您说他们酒楼给客人的菜是泔水桶里挑拣出来的,您还说观音娘娘给您托梦说凡是去醉江月里吃饭的客人都会减寿。”
“后面呢?”
“有一大半的客人信了您的话,跑了,其中还有几个人大闹醉江月。”
“什么,这简直太荒谬了。”舒芸扶额,心中暗想,这真是一个敢说多个敢信。
“春花,我的手也没有受伤,并且我的身体也没有任何痛处,为何那群姑娘说我昏迷了好些天?”说完,舒芸扬起毫无伤痕的双手给春花看。
春花哭笑不得,“您想让醉江月的东家陪药钱给您,便让奴婢对外宣称您被他打成重伤,还在昏迷之中,您还让奴婢去到大街上喊‘醉江月打人不赔钱,毫无天道’,他们东家拿您实在没法子,昨日赔了二十两。”
春花缓了口气,继续道:“您说做戏要做全套,于是您继续装病。刚刚您睡着了,醉江月的掌事说受东家之托,前来看望您,赔个不是,奴婢情急之下只能跪在您床前哭喊。”
“所以在我醒来之前,那个掌事刚走?”
“是的。”
舒芸听完两眼一黑,她无法想象原身究竟得罪了多少人。
舒芸扶着额头,思索一会儿,突然问道:“春花,今年可是启元三十年?”
“正是。”
春花疑惑道:“张妈妈可是想起一些来了?”
话落,舒芸揉着太阳穴,佯装痛苦之意,嘴唇轻抿,“我暂时只能想起一些,每当我要回想,头便如万针齐刺般疼。”
春花忙上前帮舒芸按揉太阳穴,对舒芸说:“张妈妈,您想不起来还是别想了,兴许日后便慢慢记起来一些。”
“嗯,我知道的,我失忆这件事还请你不要跟其他人说。”
春花按揉的手突然顿住,正在舒芸怔愣之际,旋即舒芸的头部又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按揉力度,头顶上传来许肯声,“是,奴婢绝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此事,否则天打雷劈.......”
舒芸听到春花说着电视剧相似的诅咒,忙出声制止,“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
“那个,我头也不疼了,你先出去吧。”
“是。”
随着春花将门轻轻带拢,舒芸长舒了一口气,她坐起身下床,白皙的玉足踩在相思楠木地板上,随即从脚心处传来一阵冰凉,这时她才真真实实对这个世界有了实感。舒芸收回踩在地板上的脚,胡乱套上一双浅蓝绣鞋。
似乎想到什么,她环顾四周,在黄梨木桌上找到一把象牙镂花小圆镜。
舒芸望见镜中未施粉黛,白皙清秀的脸蛋,一阵欣喜。
她清楚的猜到自己穿进《与岁宁》这本狸猫换太子的狗血文中,也从春花的话中猜到自己是原文中被作者一笔带过的青楼老鸨,但她没想到是自己的原身穿书,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会在一个及其平淡的一天华丽丽的穿书了。
发生的一切事情让她来不及消化。
舒芸卸下全身神经的紧绷,细细打量着整个房间,入目即是奢华——紫檀描金妆台上摆满了金银发饰,就连天青色帘幕都是用金线纹绣成堆的海棠花。
此时的舒芸没空欣赏房间的奢侈,她很清楚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唐意,然后穿回现实世界,总之绝不在一次元世界久待。
她强迫自己回忆到起穿书的前一刻,唐意分明是离书最近,所以舒芸十分确保最先穿进来的也一定是唐意,可唐意究竟在哪里,如何找到她,舒芸心中也十分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