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死一般的平静。
湿、冷、平静。我习惯了,我很平静,平静得麻木,平静得空虚。
直到平静被人打破。
宫殿、晚宴、贵族们,很热闹。但我很平静,麻木而空虚。
绸带蒙住了双眼,衣装被褪去,皮肤间的触感清晰得可怕。
视觉被剥夺,感觉被无限放大。
细微的麻木感从脖颈开始一路向下,他在对我无礼,抑或是羞辱。不过我很平静。
眼前是一片黑暗。喘息声,夹杂着难以抑制乞求,在充满欲望的夜晚里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
那是…我的声音。
无法挣扎,无法反抗,无法抑制,只能任人摆布。
一股又一股的热血撞击着心脏与大脑,身体发烫,与我相贴的皮肤却更为滚烫,我的心像在冷水中被烈火焚烧,挣扎着,跳动着,一下又一下。
遮光的绸带松动,鎏金灯盏投下的光,被身前的人割裂着、传入我的眼眸。
恍惚间,意识在海平面上下沉溺,仿佛灵魂脱离躯体,昏昏糊糊、迷迷蒙蒙、谴谴绻绻。
我躺在床上,金色的窗棂外,绿叶,阳光,鸟。
我空虚地看着,麻木的看着…看了三次日落。
勉强坐了起来,腰肌依旧酸软疼痛。
我看向他,眼神空洞。
金发碧眼,带着笑意。
他吻了吻我的额头,让我别着急起床。
我用平静答应了他。
又看了两个日落,他将我扶着,走出宫殿,去了外面的街道。
人来,人往,人语,人笑。
麻木地看着,空虚地走着。
我走得很慢,他也没在意,一步一步地踩着走,很平静。
累了,他就扶我找个椅子坐下。
他从口袋里抓出一把谷粒,洒在地上,一会儿,有麻雀飞了过来,啄着地上的谷,叽叽喳喳,蹦蹦跳跳。
他慢慢的扣紧我的手,十指相扣,指腹在我的手背上轻轻摩挲。
“卡诺。”他轻轻唤了一声。
我不知道这两个字的含义,于是我用平静回答了他。
像个人偶,我回到了宫殿。
像光洁的镜子,无风的湖面,停止的钟摆……很平静。我坐着、看着、麻木着、空虚着,平静着。
他与我接了吻,很热烈。
我的手里被别上了一支玫瑰,手指上戴着一枚戒指,戒指上缠绕着两朵鲜艳的玫瑰花,红的和蓝的。
热烈而平静。
平静地送走了太阳,我坐着、看着、平静着。
他来了,带着满身的鲜血,披着华服,玫瑰花瓣落了一地。月光照亮了金色的殿堂。
我舔了舔刀尖上的鲜血,很平静,也很疯狂。
久违啦,我微笑。
一下、两下、三下……鲜血喷洒,在地上淌成了河。
他张了张嘴,终究是又闭上了,看着我,温柔地……看着我。
“卡诺,看窗外。”他喘着、微笑着、满足着。
金色的窗棂外,流光飞泻,汇成了一片绿色的海,像绿松石里隐匿的幻影。璀璨、辉煌。雪白的圆月嵌在中央,虚、浮、幻。
我忽然不那么平静了。
“你见过极光吗?”
“极光是什么?”
“从这里一直往北,北方的晚上天空会有一大片绿色的光,母亲说那是极光……嗯,你要去看吗?”
“卡诺,我出不去。”
“我可以带你去,你要去吗?”
“算了。”
“……可以陪陪我吗?母亲已经好久没有陪我看极光了,那你……能陪我去看吗”
“……好吧”
……
“世界上有蓝玫瑰吗?”
“没有吧。”
“红玫瑰很好看,但太热烈了……我比较喜欢蓝的,嗯……像我的眼睛一样……有种无法述说的美”
“哎……我去找找看吧……”
“谢谢你!你真好!”
“哎哎哎……别亲了……”
大火淹没了宫殿,也淹没了我的心。我的心被深海浸没,变成了剔透的蓝。
平静破碎,泪水倾泻而下。
“不……”我呢喃:“不要……”
我忽然转身,近乎疯狂地跪坐在他身前,喊着他的名字。
“别睡……不要……求求你”
鲜血从我的指缝间流出,地上的河流流淌得愈发汹涌。
眼泪滴落到血海,像落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雨。
他抚摸着我的脸,温柔地看着我……然后手垂落,眼闭合。
鲜血将蓝玫瑰染得血红。疯狂掩盖了平静的表象。
我突然笑了起来,毫无征兆。笑声划破了夜空,划破了绿色的极光,最终变为了歇斯底里的哭喊。
大火的影子在我瞳孔中浮现,火焰跳动着、疯狂着,焚烧着一切,吞噬着我的心。
我哭着、笑着、哭了笑,笑了哭。
太阳升起来了,照亮着烈火过后宫殿的残骸与零落的玫瑰。麻雀们落在地上,啄食着金黄的谷粒。
像被遗忘在地的阳光。
灰烬中,一枚染血的玫瑰戒指平静地散落在漫天灰雨中,热烈而疯狂。
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