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贺夏打开家门,依然是一片漆黑。
她安静地站了一会,却没有打开走廊的灯,而是摸着黑走到自己的房间,拧开温暖的台灯,暖黄色的灯光铺满了整间屋子。而后她把书包放到书架上,这才走到厨房,烧水做饭。
贺夏的妈妈是小镇唯一的大型医院的医生,经常顾不上家。父亲则是一位从小镇脱颖而出的建筑设计师,在小镇附属的城市的设计院上班,偶有出差。即便不出差,他也只有周六日才回来。
贺夏就是在这样一个安静而有礼貌的知识分子家庭中长大的。她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即便是在教育资源并不好的小镇中上学,她也保持着名列前茅的成绩,在数理方面尤其擅长。如果她按照父母的期望,那么两年后她将考上省会重点高中,五年后她应该会被一所不错的985录取,继而走上白领的道路。
换句话说——如果她今天没有遇见王迩,即便是明天、后天、一个月之后遇到王迩,她的人生轨迹也是如此。
然而,平静水面下的波涛汹涌,很快就被这个措手不及的事件打破了。
初一下学期的期末考试,学生们焦灼的气氛甚至让这所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中学有了重点中学的氛围。
二十八中的传统,初一下学期期末考试后进行第二次分班,普通班、次重点班、重点班的升学率天差地别,进入重点班甚至有希望冲击唯一一个面向全省招生的重点中学,而这个重点中学在全国都有相当不错的名声。
爱学习的、不爱学习的,在此刻都被这股推力巨大的升学机会推着往前走,前几天快乐悠闲的氛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学习高压让十二三岁的小孩丢失了天真的笑颜。
几天后,期末考试成绩公布,分班通知紧随其后,不出所料,贺夏被分到重点班。这个看上去清清冷冷的学霸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她没有特别近的朋友,几个原来和她同一班、现在也被分到该重点班的同学尚且不敢上前,其他三三两两的同学更没有敢和她做同桌的。过了不久,全班只剩下几个座位空着,贺夏旁边的座位正是其中之一。
——“嗨。”
贺夏转过头,一个背着羽毛球拍的少女递给她一个长方形的礼盒:“我是王迩,好久不见。”
王迩这半个月过的十分辛苦。
按照她一贯松散的秉性,受伤正好是休息的借口,派出所把她放出去之后,她就准备好给王女士送别然后在家里窝上一周。
结果王女士却找到了留在小镇的朋友看管王迩,她早就看清王迩心中那点小算盘,知道如果自己要求王迩休息几天就去上学,必然得到王迩明目张胆的反抗,于是她找到自己的闺蜜,委托她看看王迩。面对温柔体贴的阿姨,王迩毫无招架之力,在家休息了两天就重返学校,然后猝不及防地接收到恐怖的备考气氛。
本来,王迩是打算稍微用用功,进个次重点,也好过被王女士唠叨;但是,在她去楼上给老师送作业的时候,为在楼上17班低头学习的贺夏停住了脚步。
稍微停顿了几秒,王迩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四楼老师办公室旁边贴着一张大大的月考表彰,【第3名贺夏】这行字又让王迩停住了脚步。交完作业,已经放学五分钟了,贺夏仍然坐在教室里学习。
王迩在门口站着等她,发现最后一名值日生走后,贺夏才起身收拾干净桌面,将灯关掉,门关好,而后根本没看见后门站着的王迩,走掉了。
那么一种冲动,让王迩跟在贺夏的身后,跟着她一路走到校外的自行车区,贺夏打开车锁,骑车越过了王迩。
一阵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萦绕在她鼻间,又悄悄逝去。
一个想法势如破竹地攻破了所有的懒惰与困难,这个想法就是:这个人,我一定要和她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