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烟火下

    王爷问淮榆,“你意下如何?”

    沈淮榆略有迟疑,“烟火节许多人家都会出行,小女……恐多有不便。”

    “若不想去也就罢了,若想去,也无妨,让依晴给你备个面具,到时满大街的人各自都戴着自己的面具,想来也不会有人认出你。”

    “谢王爷。”

    依晴送王爷出去时,王爷交代了几句,淮榆没有听清。

    赵云祁回到王府之后,得到宫里传来的消息,北戎使者一行或在烟火节那天到永平京城,皇上召王爷入宫相商。

    御书房内,一身着黄色龙袍的男子伫立窗前,神色隽永。

    “朕今日收到驿站传书,按照北戎一行的速度,会提前一天到永平京城。这事儿,你怎么看?”

    “回禀皇上,北戎朝见名为庆贺皇上万寿节,实则为探访我永平京城,但若阻止使臣烟火节当日入京,恐落人口实,臣会加派王军维护京中安定。”

    “北戎近年来厉兵秣马,虎视眈眈之心路人皆知,除了王军,还要另派暗卫监视,若有风吹草动,立刻回朕。”

    “是。”

    “云祁,你是朕的亲弟弟,这种事,朕只信得过你。”明黄色身影转过身来,逆着光,神色难辨。

    赵云祁俯着的身子僵硬几分,“臣定不负皇上嘱托。”

    如今的皇帝是先皇长子赵云祯,在云祁面前,他是同父异母、心怀忌惮的兄长,也是不怒自威、君临天下的天子。

    ——————————

    烟火节这天,淮榆和依晴趁着傍晚夕阳走去街市,经过这些时日相处,两人的关系亲密了不少。到底还是十几岁的孩子,两个小姑娘很快被各种琳琅满目的东西吸引。两人各选了一张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戴着嘻嘻哈哈,谁也认不出对方。

    不知不觉天暗了下来,永平城中的十二条横纵向的街上都亮起了花灯,沿着横街向西走,就是洛桑河。洛桑河呈西北—东南走向,河对面便是城郊,今天的烟火便在河对岸放起,便于百姓观赏。

    今天的街市十分热闹,张灯结彩,欢乐极了,许多酒楼也都是高朋满座。依晴看着淮榆的笑靥,心想她真是难得如此开心。她们一路吃着路边摊的小吃,一路逛去了洛桑河畔。从前在府里,淮榆就很少有机会像这样出门,父亲公事忙碌,家中嫡母也不喜她出门,祖母也总是把她放在身边才安心,所以她不像安棠那样有机会出门交际,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这样自由地看永平城的风景。

    洛桑河畔已有许多人在等着了,彩灯照亮了黑夜。戌时四刻,河对岸的烟花骤然冲上夜空,在黑夜里迸开,亮光照亮了众人脸庞。人群里不时发出各种感叹议论的声音。淮榆牵着依晴的袖子,乐呵呵地看着天空,突然察觉依晴有些神色有异,便问,“依晴,你怎么了?”

    “颜姑娘,王爷原本命我一步不离地跟着你,可是刚刚我收到暗令,现有要事,不如我先送你回小院吧?”

    淮榆正在玩兴上,哪里肯走,“你先去忙,我在这里看烟火,不会有事的,过会儿,我自己回小院就是了。”

    依晴盘算了一下,刚刚收到的暗卫调令紧急,现在送颜姑娘回去,恐也要误了时辰,只好答应,“那么你答应我,不要乱走,一定要好好地回小院。”

    “放心吧。”

    淮榆看了一场烟火,心满意足地往街市上走。现在街市上的人更多了,比傍晚时分更热闹,人们都戴着各色面具,有的是狐狸,有的是老虎,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看着眼前热闹的景,淮榆突觉一点落寞,自己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孤独的,一个人度过许多时光,一个人走在街上。

    人潮仿佛突然更拥挤了起来,似乎是前面有什么特别的表演。淮榆被撞到了一个人身上,“哎呀!”那人也被撞得有些狼狈,面具在推搡间掉了,淮榆看清那人的脸,内心一惊,竟是秦钦。

    “姑娘,你没事吧?”他扶住淮榆,轻声问,还是熟悉的温柔的声音。

    淮榆暗道,自己这段时间从沈府消失,不知他听到的说辞是怎样的,但无论如何,此时不能让他认出自己!她摇摇头,抽出手臂,转身就走,身影消失在人潮之中。走不远时,听到后面传来沈安棠的声音,“秦公子,”沈安棠走近秦钦,看他朝一个方向痴痴地看着,顺眼瞧去,除了人潮涌动什么也没看到,“你在看什么?”

    沈淮榆听到沈安棠的声音,愈加加快脚步,从人潮更深处走去。

    听到沈安棠的询问,秦钦方才回过神来,“哦,没什么。我们走吧。”

    “秦公子,这个扇子好看吗?你送我吧,等下我要给晚澄看……”

    秦钦听着沈安棠的话,有一嘴没一嘴地接着,刚刚的女孩儿虽用面具遮去了一半的面容,却像极了淮榆。不过,他没告诉安棠这些,虽不明就里,但也隐约察觉到她平素不喜欢这个姐姐。

    晚澄见到安棠的扇子,也吵着要秦钦买一个给自己,秦钦只好答应。旁边的安棠躲在自己的扇面后暗笑晚澄的醋意。

    另一边,街市上的喧闹丝毫传不到城楼上的人耳里。四周都是黑夜与寂静。一玄衣男子伫立城墙边,注视着远方熙攘的人群,四名暗卫跪在身后听令。

    “今夜的事办得不错。北戎使臣既已下榻,暗中命人盯着就好。他们想体验永平风情,就不要让王军扰了兴致。”

    “是。”

    “混进来的两名细作,你们几个亲自带人暗中跟着,务必查出他们意在何处。”

    “是。”

    “回禀王爷,颜姑娘处,不知如何安置?”依晴问道。

    “这几日让她自己研究。”

    “今日事发突然,奴婢来时颜姑娘还在洛桑河畔。”

    “无妨,若是连回家路都找不到的话,也枉你过去这些日子费心教她了。”

    说完,赵云祁离开,他还要回宫向皇帝禀告今日之事。

    依晴愣在原地,今夜的王爷似与平日有些不同,往日他常嘱她照顾好颜姑娘,今日提起颜姑娘却有些冷淡。她以为王爷是待颜姑娘不同的,毕竟她进王府这些年,从未见过王爷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难道只是想让自己训练她成为一名暗卫吗?算了,王爷内心素来难以揣测,自己还是不要多想了。

    众人皆有自己忧心的事,倒是沈淮榆在热闹中乐得清净。她逛得尽兴了,便回小院去了。

    她回到小院时,依晴还没有回来。她自己梳洗完,便上榻歇了。

    皇宫,御书房里只有皇上和云祁二人。

    “北戎使臣一行人竟混了细作入京,那么我们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是,臣会命暗卫找机会潜入。”

    “眼下,人既已到场,就让他们咬自己想咬的鱼饵,上策是将计就计,中策是鱼死网破,下策是打草惊蛇。”

    “是,臣已派人跟着,一有消息便来回话。”

    “好。说不定,过几日朕的万寿节,还能收到你的一份大礼,”

    黑夜渐渐地消逝。第二天,淮榆被清晨鸟鸣声吵醒。奇怪,今日依晴怎么没有叫我起床呢?起身,才看到书桌上留的一张字条,说她近日有事,让淮榆自己研习。

    这段时日练习青九剑,淮榆已熟练了不少。

    小院里是一片岁月静好,依晴这边却是另一番景象。赵云祁和他的四名暗卫侍在酒楼的一间房里正商量。

    “今日他们二人绕着东六街打转,他们是对什么感兴趣呢?”剑荣问。

    “东六街,那里有京城的文泓阁。”其中一个身形稍胖些的人说道,他叫寒钰。

    “北戎的人怎么会对一堆纸感兴趣呢?”另一个稍瘦些的人不以为意,他叫文泰。

    剑荣不置可否,似又想起什么,问道,“使臣团那边有什么动静?”

    “一切如常,鸿胪寺今日准备了宴接,他们今日想必是分不开身的。”寒钰道。

    “如果你们是北戎人,最想要周的什么?而这样东西还能在文泓阁里找到。”剑荣若有所思。

    文泰闻言,才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这范围也很广了,他们缺的或许都想要呢?”

    “是啊,工匠技艺、地理舆图、兵书医书……都有可能。”依晴说。

    “我们时间有限,不能将这些书都撤走,空书架也只会打草惊蛇。”寒钰说。

    “北戎王戎马一生,比起工匠技艺,我觉得他对地理舆图和兵书医书可能更感兴趣。”剑荣说。

    赵云祁一直没说话,听到剑荣说的“地理舆图”,忽地想起什么,说,“他们最想要的应是方图和圜图。”

    “那是什么?”文泰问。

    “两张地图,”说着,赵云祁起身计划布置人手,“依晴、寒钰,你们随我去文泓阁取方图和圜图,我们制两张假的鱼目混珠。剑荣和文泰带人在文泓阁外等我们出来。”

    “是。”

    “事不宜迟,大家分头行动。”

    北戎的人为不使大周的人起疑心,只派了两名细作,一人长辫子,一人嘴角有颗黑肉痣。也正如赵云祁他们所料,他们意在盗取绘制了大周水文地理的方图和圜图。这二人在东六街转悠了许久,摸清了这附近王军的巡逻轨迹和进阁、逃离的路线。白日市井喧嚣,行动太过于明目张胆,他们计划夜间行动,这一来,反而给了赵云祁他们绘制假图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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