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贸然出现,本来就是他的问题,至少他会解决一切,不会连累小瑜的。
在途中,纪珩忽然想到了被他扔在北岭都城的小湖边的某红衣鬼王。
拿起通讯符,有丝犹豫,但还是引燃了,他尬笑着传音道:“在哪呢?”
“哈哈哈哈在你城里白吃白喝呢!你这葡萄酿哪搞的真..”
纪珩甚至都没听完,单方面的掐断了通讯符,嘴角抽搐,他那些收藏的美酒,平时他都舍不得拿出来,空中一道黑影一箭穿云般闪过。
终于眼前的景色变幻成了,一座黑红瓦片的城楼耸立在烟云中,紫色雾气缓慢揉散,这座城仿佛是在云雾上昂屹着,朦胧间,城墙上的红灯笼,瞬间亮起,气派宏伟,高大的城门自动张开,似乎在迎接着谁。
纪珩落下脚,背手拿扇,看了眼城墙上的牌匾“晞城”,可到底,却是东方未晞,虽在太阳升起的东方,但一眼过去,一片黑暗,只有灯笼和烛光,就像城中万千鬼怪一般,改变不了。
四大域本来是散养,各凭本事,但自从纪珩接管东域后,开始管教这区域内的精怪,进行经商,他们可以粗略的化作人形进行运输与贩卖,然后会发给他们人间的钱财和晞城通用货币作为工资,去买一些好酒好肉,所以东域近百年来也是最为安全的一片区域,同时也是最有钱的区域,但其他三域,就没这么和谐了,弱肉强食,抢劫杀生等不见少数。
“恭迎鬼王大人。”站在玄门两侧的鬼兵同声喊道。
纪珩大步流星走近城内,看到远处一只兔子精正狂奔来,她梳着双蝶髻,嘴上是四朵花瓣式朱红口脂,这是他初为鬼王时救下的一只妖类,带回城后偶然发现其管理天赋不错,便让她打理着,也算半个管家。
望月激动道:“大人!您吩咐藏好的那些酒,全被赤淆大人找到了,如今在正殿呢!”
纪珩面无神色的点头,动作有些慌乱,直奔正殿。望月看了看纪珩的表情,没太懂为什么大人不生气,但也自觉地站在纪珩身后,一同快步踏过。
现如今,晚一秒,他那些宝贝可能就少一坛!
“嘭——”一声正殿的门被踹开,是纪珩踹门的姿势,后面的望月则是一路小跑在喘气。殿内赤淆坐在最高的那椅上,也被吸引了注意力,但看清是谁后,又笑了起来。
“来来!墨渊,这酒就得有人一起喝才快乐!”
纪珩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喊道:“你是狗鼻子吗?这都能找到?!”径直地走过去,只给他留了两坛,剩下的喊人收了回去。
赤淆酣笑,眼眸惺忪,单手扶额,内衬为低敛的银白,大氅为张扬的绯红,衣氅随意的垂落,纪珩双手撑着金闪闪的台桌,打量般垂下视线,马尾耷拉在胸前。
赤淆仰着头颅道:“坐啊!怎么,心情不好?”旋即意识到自己坐在他的王座上,道:“来来我起来!”
看着赤淆这幅样子,也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从去“救”他,给他还钱,到他奶奶的现在。纪珩漆黑的瞳孔有丝怒气,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清醒没?”
也不等赤淆回答,怔松间纪珩拎起他,就往外走,片刻后,被带到殿外的一竹屋旁,幽静的竹林,皎洁的月光照耀着斑驳竹影,晞城没有太阳,只有日复日的夜晚。
这里才是纪珩的屋子,他不喜太过华丽。竹林让他安心,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他常常用竹子作剑,在这林中比划着当年他最得意的剑式,一击,竹叶簌落,随风飘散。
“吹吹风,你也该醒了,我问你,所有北域的鬼修魔修都会有你的气息吗?”
赤淆不紧不慢,道:“是阿。”
纪珩眸光一沉,拿出千怨,上面赫然出现一缕乱撞的白色魂魄,赤淆拍了下纪珩的肩膀笑哈哈的问道:“新抓的小宠物?挺顽劣阿。”
“恩,新抓的,在北域。”纪珩端详着赤淆顷刻变阴沉的面孔,补充道:“根本不怕我的威压。”
赤淆瞳孔微张,流闪着猩红色的血芒,一把夺过纪珩的扇子,把它放了出来,那白色的细小灵魂眼看终于出来了,当即就想开跑,赤淆释放了自身全部的威压,那压迫感连纪珩都有些不舒服,毫无疑问赤淆的实力是在纪珩之上的。
此时整座晞城里的万物,都在瑟瑟发抖,除了眼前的那可疑的细长条状的灵魂,它根本不怕,且飞快的就要往竹林上空冲刺,霎时间,五六条泛着红光的高大藤蔓从土地里破空而出,上面带着尖锐的倒刺,疾如闪电般,一下子把那要逃跑的灵魂密不透风的包裹着,随之迅猛的坠向地面。
赤淆的原型为罂粟花,蚀骨生花是人们给他起的名字,但他主要攻击手段并不是种子,而是藤蔓与毒素。
赤淆身后蔓延着五六条粗壮的藤,闪着血光,缓慢的走向被包裹成圆球落下的位置,他半蹲下,红氅散到地面上,回首看向纪珩,表情阴霾,道:“你知道我感受到谁的气息吗?”
纪珩察觉到赤淆表情有些怪异,连忙跳下竹踏,克服威压,边走边询问道:“谁?”
能让赤淆这样的,可不多,纪珩有些头疼,他太摆烂了,认识的只有赤淆,对其他的一概不知。
赤淆眸色怪异道:“千机...”
千机是谁?
纪珩驻足不前,不敢开口询问,怕让赤淆猜出他是接替的东域鬼王,但刚才自己没认出什么千机的气息,不知赤淆可会起怀疑...
随之纪珩能回应给赤淆的,只有一个蹙眉的表情。
赤淆不以为然的道:“行了,我知道你以前跪舔他,你那千怨就是从千机那舔来的,日日厚着脸皮去找他,最终千机不耐烦了给你做了个武器,也算你的黑历史了,当时谁不知你是个没节操的鬼。”
什么?山黑无央!你的节操呢?你的武器都是舔的?!舔包?
纪珩还沉浸在震惊中,赤淆的话又从耳边响起。
“你是四大鬼王最弱的一个,以前不认识你的时候,说实话我也看不起你,但真正接触下来,你还是不错的,没传言那么恶俗不堪。”
赤淆你别一副好兄弟我不嫌弃你的语气阿!纪珩感觉自己的脸都丢完了,此时想找个地缝钻起来。
“那个千机?如今在哪?”纪珩忍着尴尬问道。
“以前他在南域,倒是百年前老家被那些什么仙门正统一窝端了,自此便不知去向,但我肯定的是,他没死。”
什么?南域鬼王是千机?没死?
纪珩惊到张大嘴,过了片刻才有声音:“当年那些仙门牺牲惨重才把他打死,要是知道千机还活着,估计要被气死了。”说完骨骼分明的手指握紧了,发出些微小的响声。
赤淆托腮道:“他们也是不自量力,几个乳臭未干的娃娃也敢去南域黑海,能活着回去都算是千机恶趣味发作,没认真对付,让那几个跑了。”
“不过我特别佩服你的一点就是!”赤淆席地而坐,一手耷拉在膝盖上,另一手,一拳打在纪珩肩膀上。
纪珩默然,他觉得自己在赤淆那形象那么好,主要还是上任山黑无央太无下限了。
“就是!咱俩第一次认识时,你他娘的太有种了,那天就是千机啊,不知是本体还是分身,我被他重伤了,这时候!你突然冲了出来,不要命的架势,感觉那就下一秒就要自爆了,千机走的时候看你那个眼神,我至今都忘不了。”
!?
纪珩懵住了,仿佛五雷轰顶,他初为鬼王的那天不愿接受事实,谁也不认识,但一心求死,玩命的攻击,最终还是没死成,被赤淆捡走了,原来那个是千机,纪珩满脸黑线,以前是跪舔,舔完包了,翻脸不认人。
但千机走的时候那个眼神和怪异的笑容,
等等...如若说他是南域鬼王,他应该认识我的脸...
他可能认出了,前后山黑无央的脸不一样...
纪珩想到那张骇人的脸庞和诡异的笑,有些头皮发麻。
那么在赤淆的认知中,我不应该今日认不出千机的气息,纪珩侧首,所以,他到底起疑了吗。
赤淆露出了邪气满满的笑容,尖尖的獠牙隐隐可见,道:“怎么了?救命恩人?”
纪珩一时间也看不透,自若镇定道:“太久没遇到那个家伙了,我说这个气息怎么有丝熟悉,他出现在你北域,但他不是千机,这点我敢保证,弱的我一根手指头就能摁死。”
赤淆听后,充满玩味的目光看向那一团毒藤包裹的灵魂,一念之间,朱藤向内紧缩涌动,倒刺密密,相互搅挤。
他不信不招,折磨的方法多的是。
一炷香时间过去,藤蔓中的灵魂体越来越弱,最终被纪珩阻止,纪珩怕他再弄下去,这厮就算消散也不会开口言道。
“还是先收回千怨里吧。”
赤淆不甘沉声道:“好,且放你那,我这没东西能一直困住他。”
纪珩拿起千怨,一个回旋到达朱藤上空中,散发着乌黑的烟气,边做边道:“我可能要消失一段时间。”
赤淆神色无变化的问道:“去哪?危险吗。能回来吗。回不了的话,你的那些宝贝可都是我的。”
“要是你不想全部便宜我,就聪明点,打不过,总逃跑得过吧。”
纪珩笑道:“我这些年,可不是毫无长进的。”
赤淆调侃回道:“是啊,你拿出你自爆那架势,威力不小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