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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你为什么不告了他?”萧陌还是觉得不解气。

    夜羽失笑道:“你当这是哪里?这是许家啊,倘若是在咱们四家,定要将他严惩!难不成你还指望许庸打他一百杖责,然后关禁闭?”

    “无殇兄说的没错,反正他现在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况且我们又没有损失什么。”君临微摇折扇,笑道。

    萧陌猛啐一口:“便宜了那厮!”

    今夜无言,下午听完学,三人都玩累了,也没再聚。夜羽照旧糊弄了一首,觉得无聊,便在许家闲逛起来。

    “这长歌口中所言的阴阳泉在什么地方?”那日君临提到的阴阳泉,夜羽就一直心心念念,“这等宝地应该藏得很隐蔽,至少是在人少的地方。”

    夜羽思忖半天,决定去后山看看。后山前就是许庸的老窝,所以夜羽兜了一大圈,绕到了后山的后边。

    这许家对后山的看管不可谓不严,这个时间点,连后山背面都有弟子夜值。

    “咕咕咕!”夜羽两只手搭在嘴上学夜鸪叫,引来了那三名岗哨弟子的注意。

    “哪里来的臭鸟,烦死了!”其中一个弟子道。

    “嘿嘿,走!咱们夜宵开荤!”

    “哈哈,有道理!走!”

    他们留了一人看岗,剩下两人捉鸟去了,谁知夜羽又换了个地方叫,余下的那人嘀咕道:“还不少,看我也去逮一只!”说罢,那人四下看看,确认无事,也离开了。

    夜羽几步就窜上了山,靠在一处石头上,不住大笑:“一群蠢货”。于是调整状态,继续上山。

    行在一处,夜羽忽然顿住脚步,神色呆滞。右眼珠变成了白色,黑白两色的眼睛,令人望之生畏,仿若对上了洪荒巨兽,不战而栗。

    “谁在那!”一声断喝,将夜羽惊醒,也顾不得思考刚刚发生了什么,闪身便走,身后“嗖嗖”几声,也是赶紧追上来。

    来到山脚,那三个岗哨什么也没抓到,骂骂咧咧,突然听到身后有声音,还不待他们转身,夜羽早从他们中间穿过。穿过的二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转了几十圈。方一停下,怒吼道:“妈的!有人耍我们!”

    “追!”后边赶来几人,对三人吼了一声,几人一齐追了上去。

    就这样,夜羽带着他们在山下树林兜圈子,乐此不疲。

    夜羽从树缝间穿过,几人拥在一起,结果“铛”地撞了上去,撞了个七荤八素,天旋地转。夜羽在前面横冲直撞,忽的将一大长条树枝拉满,猛地放手,那树枝便如鞭一般回甩,几人急刹车,反应快的立马坠身落地,继续往前追,反应慢的只大叫一声,便被甩出百米远。夜羽唤出“逍遥”,让它飞向另一个方向,斩落几片树叶,然后召回,别在腰间,自己又打落几片树叶,果然他们分成了两路。追着他的只剩下三人,夜羽不由嗤笑一声:“果然一群没脑子的蠢货。”

    忽见前方出现一池潭水,池边还有一道身影,夜羽也顾不得去看,一跃就跳进了池水中,激起一道水柱以及……少女的惊呼声。

    听到后面又传来几道声音,少女连忙喝住:“停下!不许靠近!”

    那三人果真停了下来,其中一人道:“小,小,小,小姐,我们追人。”

    少女刚刚被夜羽吓得还未反应过来,只是失神道:“不许过来,我在换衣服!你们胆敢靠近我,就找我爹去!”

    这可吓得三人不轻,但其中一人还是哆哆嗦嗦道:“那……小姐……可曾见一人向这边冲来?”

    少女答:“没有!”

    三人只好作罢,恭手一礼:“那……我们就先告退了。”

    “嗯。”

    感觉到三人走远,少女才叹口气,对池里道:“他们走了,你……你出来吧。”

    等了半天没动静,少女心道,不会是淹死了吧。赶紧上前去看,谁知方一走到池边,那池中就探出个脑袋,大口大口喘气,少女吓得连连后撤。

    片刻,夜羽缓了过来,撤出了池内,他催动法力蒸干衣服,方才看到这位少女。

    刚出浴的少女,头发披散在身后,精致的小脸上五官整齐,两双眼睛如琉璃,玲珑剔透,小巧的鼻翼煞是可爱。俏唇令人心弦一悸,着一身浅青色罗裙,香肩微露,肤白如雪。半截小腿如同碧玉,藕臂状如细柳,玉趾柔荑青葱,令夜羽呼吸不由一滞。

    夜羽呆神,少女也不敢说话,良久,夜羽才回神,拱手谢道:“多谢姑娘方才搭救。”

    “你……你不是许家的,你是谁?”少女稍稍镇定下来,见夜羽一身紫衣,潇洒如风,问道。

    “哦,我啊。”夜羽尴尬地摸了摸头,笑道:“我是夜家的,来许家听学叫,夜羽,表字无殇。”

    少女待要说些什么,忽听得不远处有声响,忙道:“我们先离开这儿!”夜羽跟上她的脚步,少女边走边道:“现在外面估计都在找你,你得先躲一躲,我房间离这近,先去那避避吧。”虽是初次见面,但少女的直觉觉得夜羽并不是坏人。

    “诶?这……这样……合适吗?”夜羽听着也是一愣,感觉自己和被诱拐的小姑娘一样,赶紧甩了甩脑袋,把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赶走,心道,这姑娘好单纯。

    “没,没事的,他们不敢来的。”少女道:“你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到那的吗?”

    夜羽干咳两声:“那个那个我无聊就出来走走,谁知道迷路走到后山了,就被那几个凶巴巴的人追到那儿了。”

    “我也很讨厌他们,虚伪的家伙!”跟在她后面,虽看不见少女的脸,但夜羽可以感觉到说出这句话的她该有多厌恶的表情。夜羽有错觉,这少女虽在这里地位很高,但他很讨厌这里。

    说着说着便到了少女的房间,夜羽这才知道,少女叫许玖,表字筠遥,比夜羽小三岁,竟是许庸的掌上明珠,“爹爹不让我出门,不让任何人见我,也不让我见任何人,所以我只见过我爹娘和我哥哥,还有几个亲卫。”

    夜羽大为纳罕,这姑娘在许庸那儿,竟宝贝成这样!

    “所以刚刚听到我的话,他们才不敢过来。”许玖让夜羽坐下,给他倒了茶。

    既然许玖被当成如此宝贝,那这房间定与许庸的不远,但夜羽并不害怕,反而莫名感到心安,是以这杯茶喝下喉十分清凉,抚去了刚刚奔波的劳累。

    夜羽给许玖讲了好多外边的奇闻异事,许玖眨巴眨巴大眼睛,听得津津有味。

    许玖不断鼓掌,几乎听得两眼放光,夜羽讲完,许玖意犹未尽,神色黯然下去。

    夜羽察觉到了什么,问道 :“怎么了?”

    许玖眼睛扑闪扑闪,忽得抬头盯着夜羽,直盯着他发怵:“我想出去看看!”

    夜羽愣住,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就这?”

    许玖:“无殇哥哥你带我出去玩好不好?”

    夜羽挠了挠头,思考了很久,许玖也不打扰他,因为她也知道这件事要办到很难,所以只是盯着他。夜羽被盯得不舒服,只得妥协:“好……好吧,不过出去必须听我的话。”

    “好!”许玖笑了,很可爱,很漂亮。

    夜羽赶紧别过头,不再看她:“明日申时末,我在刑堂旁的大槐树下等你。”刑堂来往的人少,安全系数高,许玖没有犹豫便答应了。

    二人聊到很晚,夜羽早忘了刚刚在山上自己出现的状况。

    次日讲学,许峰一直盯着夜羽,夜羽时而与君临、萧陌挤挤眼交流一下,时而吹吹口哨,并不理他,装作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一直挨到下午讲经结束,夜羽偷偷来到刑旁,看到大槐树下许玖早已在等他。今日的许玖,穿着一身淡白色长裙,一顶白色斗笠遮住了脸,也遮住了秀发,这么一看,倒较之昨夜刚出浴的她,又另是一番风味。

    夜羽带着许玖来到墙角,思考怎么带她出去,想了半天无果,只好选择最粗鲁的办法。鬼使神差地环过许玖的腰,在她的惊乱下,一跃跳上了墙顶,刚站稳,夜羽忙拉着许玖蹲下,夜羽探出头向外看了看,确定安全后,又抱着许玖跳了下去,刚一落地,夜羽便拉着许玖跑出好远,直跑出两条街方才停下。

    二人微微喘气,许玖早已激动的如刚出笼的鸟,四下张望。看着许玖,夜羽总有一种拐卖少女的罪恶感。

    他叹了口气,赶紧跟上许玖:“别乱跑。”

    许玖可谓是开了眼,见什么好奇就要买,夜羽早就料到,剥削了夜岚的钱不说,又去霍霍了君临。君临乃是皇家,自然出手阔绰,二话不说就借了不少,所以并不担心不够花。

    钱都是夜羽出的,许玖对这些并没有丝毫概念,所以也就有了后来东阳街那戏剧性的见面……

    二人一直逛了两个时辰,到戌时方才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歇息。

    看到兴奋的许玖,夜羽抬头望了望刚升起的月亮,招出“逍遥”,微一酝酿,一首《璃月》便倾泻而出,许玖听得痴了,便伴着舞起来。

    笛声悠悠,舞袖飘飘,月色如水,佳人如画,夜羽竟也痴了。

    一曲罢,二人竟同时鼓掌,夜羽赞道:“筠遥跳的真不错!”

    许玖也笑道:“还是无殇哥哥吹的好听。”

    二人一说一笑,回到了逃出来的那堵墙,许玖想到夜雨抱着她,便不禁红了脸。

    夜羽并没有注意到此时许玖的状态,他对着墙敲了几下,不一会儿,那头也传来了敲打声,夜羽笑了笑,将两坛子酒扔了进去,便听到君临和萧陌的声音:“好香!”

    夜羽再次环过许玖的腰,一跃而上,又一跃而下,君临和萧陌惊讶地看着落下来的二人。

    “无殇兄这趟出去,怎么还带了个女娃娃回来?”萧陌道。

    君临摇了摇酒坛子,盖上了盖子,笑了笑:“妙极妙极!”

    许玖脸红不语,夜羽干咳两声:“先回去再说。”

    “站住!哪走!”一道雄浑的声音响起,四人俱是一震,许玖不由躲在夜羽身后。

    许庸对左右两个侍女道:“去,先把小姐带回去,关起来。”

    听到此处,君临、萧陌早吓懵了,看看许庸,看看夜羽,又看看躲在夜羽背后的许玖,半晌说不出话来。

    “退后一点,别伤到你。”夜羽对许玖道,许玖乖乖退后了几步,一脸担忧。

    那两名侍女早欺身上来,一左一右,一人一掌向夜羽招呼来,夜羽哪是好相与的主?左腿猛一踩地,半空转身,一记鞭腿迎了上去,将两名侍女逼退,见二人不够,许峰身边的两个侍女也上前来,四人将夜羽围了起来。

    “欺人太甚!”萧陌捋袖便要赶来支援,许峰佩剑“阴鸷”应声而出,将他拦了下来,此时夜羽笑道:“从嘉你不必过来,几个娼妓,随手而已。”

    萧陌闻言止住脚步,转向许峰:“他妈的,早看你不顺眼了,狗娘养的东西,敢挡你萧爷爷的路!”说着,便挥拳招呼上去,许峰赶紧召剑回身。令人惊讶的是,有佩剑的许峰,才堪堪与徒手的萧陌打个平手。

    这边听了夜羽之言,四名侍女怒上心头,一齐出手,夜羽拳脚并用,游刃有余,应付自如,却听得君临、许玖大叫:“当心!”

    夜羽心下一惊,见许庸没了身影,忙抽身后退,又哪里躲得过?眼见着许庸就要得手,夜羽猛一声大喊:“逍遥!”

    于是君临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紫剑乘着月影,闪着寒光,猝不及防的许庸只得后退——立于道界之巅,许家家主许庸,被夜羽一剑击退了!虽有偷袭之嫌,君临仍是倒吸一口凉气。萧陌当然也看到了,大叫一声“好”!于是大笑着继续进攻许峰,应是不想被落下,那萧陌竟是越攻越猛,双拳舞的虎虎生风。腿伤刚被许庸治好,仍有不便,许峰很快便吃不消了,但萧陌进攻不断,许峰也只好不断挥剑迎击。

    “竟有人蒙混过关。有意思,不愧是夜家大公子。”许庸道:“这小子交给我,你们两个看好君家小子,剩下两个去把小姐带走。”

    四人领命,各去办事,许玖大叫:“无殇哥哥!”

    夜羽正待救她,奈何许庸早已出击。夜羽想了想,许庸既然把她当宝贝,应该不会难为她,道:“筠遥你先回去吧,我没事,还应付得来。”

    许玖什么也不懂,也不知道夜羽与许庸差距,但听夜羽这么一说,她也只好听话,跟二人去了。

    许庸冷嗤一声:“大言不惭!”见女儿这么听夜羽的话,心中不免愤怒,法力一通涌上右拳,向夜羽砸去。夜雨接过“逍遥”,连忙后退,夜曦十一式挥出数招,削去许庸这一拳几成威力,见许庸已近,右手猛一提力,迎了上去。

    “啊!”虽削去几层威力,但许庸毕竟是家主级别,哪里是夜羽这个十三岁孩子接得下来的,顿时右臂如遭重击,但夜羽好歹是夜茗转世,身体素质异于常人,所以这一下也只是让他很疼很疼,实际并无大碍,换成旁人怕是早已废了。

    夜羽活动了活动右臂,已经麻了,萧陌一面惊于夜羽强于自己的身体素质,眼中闪烁战意一面不停对许峰进攻,大笑“痛快”。

    君临与两名侍女周旋,十分轻松,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边,也不由叹服,自认是接不下来一拳。

    看夜羽并无大碍,二人才放心。许庸又是一惊,复又笑道:“有趣有趣,夜封痕生了个小怪物啊。”

    “呸!老不死的东西!不要脸!”刚骂完,又赶来十几名许家弟子,君临一见,猛地倒退,将两名侍女引过去,笑道:“二位不必担心,交给我了!”

    说罢,折扇一抖,一排锋利的剑片出现,闪过众人的双眼。

    “我操!你们俩不讲武德!”听到萧陌郁闷的怒吼,夜羽、君临无良一笑。

    收回目光,夜羽目光如狼,竟主动出击,逍遥飞出,缠着许庸,自己也近身搏击,许庸一一接下。

    翛地,许庸又蓄力,右手猛的打出,这次近身,夜羽无法削弱,硬着头皮抬起左拳,全力迎了上去。这下可了不得,十成十的接下来,夜羽左臂肌肉猛胀,竟胀破了白绸。

    夜羽目光变幻,左手忽然法力汹涌而出,在众人瞠目结舌下——把许庸轰飞了!

    没有偷袭,实打实的对轰!

    许庸倒飞出去,击穿好几栋建筑,将众人都惊了起来。夜羽低着头,一言不发,没有丝毫反应,似乎将他击飞只是抬手之事。紫袍与黑发无风自扬,威压一瞬展开,在场众人俱屏息,不敢有所动作,被惊醒赶来的人感受到这骇人的力量,也都不敢靠近。

    还亏夜岚来得及时,另取出一条白绸,口中念咒,系在夜羽左臂,方才将他稳定下来。

    许庸回来,沉着脸,夜岚忙赔罪,众人不明所以,只是看戏,许庸开口道:“此次讲学就到这里,明日你们便回去吧。”

    这才五天,一般讲学都半个月到一个月的,这估计是最短的一次,众人不解,但也不敢问,于是第二天便赶回了自己家。

    之后,便是许家放出消息:许家家主突病,急需闭关修养,无法顾及众人,故提前结束讲学,望各家见谅。

    当然这是扯淡,于是就赢来了夜羽、君临、萧陌三人的七字评价:厚颜无耻老不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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