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融

    金妮斯从冰箱里拿出两块包装在塑料盒里的蛋糕,她用这个当点心招待我。

    大脑:“你感觉饥饿一下子抓住了你的胃袋。贪婪刺激着你的神经,你变得贪得无厌,对属于金妮斯的那块也动起了想法。”

    心声:“甜滋滋的奶油浇在松软可口的糕底上。只有你知道它们到底有多诱人。想象一下用你的舌头勾起一片雪白的糖霜,狠狠搅拌在足够满足你胃口的蛋糕上。你听见了吗……咔咔哒哒,这是拆掉那层塑料壳的声音,对你来说,就像是宠物狗的开饭铃。”

    “我已经一整天没吃过什么东西了。”我说。

    “你要吃这块吗?”金妮斯用指头把她的蛋糕也推到我跟前。

    大脑:“她在问你的时候,就已经在做了。”

    “谢谢。”我掠夺了她的蛋糕,将两块还有些冰凉的甜点全吃下了肚子。

    大脑:“你不应该吃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蛋糕,尤其是在吃这么快的情况下。你的肠胃如果不够坚定……你会拉肚子。”

    金妮斯看着我狼吞虎咽,她的眼神里没有一点见怪,好像我就是应该这样贪得无厌。

    又或者说……

    大脑:“那是一种看宠物的眼神?”

    没错,看宠物的眼神。

    心声:“金妮斯主人,我又饿了……再有些热茶就更好了。”

    大脑:“如果你想劝她戒烟,就得占据主动。而如若想占据主动……就有骨气点,别当她的宠物。”

    我在想什么呢,我们之间甚至不是一个平等的关系。一直以来——包括我失忆前——都是金妮斯在宠幸我。别太自大了,人渣。

    大脑:“至少认清了一部分事实,不是吗?”

    “那么……”我说,“是不是……呃……嗯……该……我的意思是……”

    金妮斯呵呵一笑,说:“你今天怎么啦?变得这么害羞,是戒烟戒酒的缘故吗?”

    大脑:“千万别告诉她你失忆了。过多的同情只会让你陷入被动,你不是宠物。”

    “焦虑。”我艰难地把话语推出。“我的账户只剩下四英镑……我没有食言的意思,我还是要还清欠你的钱。”

    “你这个人呀,你这个人儿。”金妮斯像哼唱一样地把这几个字说出来,她的手又伸向了烟盒。

    大脑:“不是时候,别劝阻她。”

    金妮斯的手搭在烟盒上,她看了我一眼,随即把手优雅地一扬,就像指挥棒在手那般。

    “去洗个澡吧。”她指挥我道。

    热水从花洒里喷涌而出,在我的身上汇聚成一道道水流。我得以洗去身上的香橼味,尽管我不讨厌这个味道。

    大脑:“你是不是应该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看看有没有伤口之类的……我是说,创口。”

    我看向自己的手臂,汗毛战栗在水珠的拍打下,我的皮肤光洁如初。

    心声:“这似乎不是很酷啊。你看,你身体的画布这么大,我们随时可以搞点艺术创作嘛!”

    大脑:“别听它的。考取公民警备力量的门槛之一,就是没有纹身。”

    心声:“你别听上面这位的才对。我见过纹身的条子。”

    大脑:“那是因为他们已经考过了。你懂我意思。”

    我摸了摸自己的后背,手指抚过的肌肤平坦顺滑,似乎没有什么创口或疤痕。只有因为背手而弓突起的骨头造成了些许起伏。

    大脑:“鉴于你试着参加过公民警备力量考试,所以可以推定,你的背上也没有纹身。”

    心声:“你敢*肯定*吗?”

    我低头俯视自己的正面,看来我的体脂率相当健康,只要绷紧肌肉,肋骨就会浮现。

    手掌自觉地贴在小腹上,感知着腹部的脉动。

    大脑:“体能测试,也是备考公民警备力量的一部分。你的腹部肌肉强劲有力,几乎能把你的手卷起来;手臂就更不用说了,你用吧勺给杯子挂霜的时候,动力就像装了一台XM-3000型的小马达。我猜,身强体壮也是金妮斯钟情你的原因之一。”

    从浴室走出,用毛巾擦干残留在身上的水珠,就像被雨淋湿的猫,舔舐自己湿漉漉的绒毛。

    大脑:“你在擦干自己头发的时候,会不会感觉有点悲伤?为什么你要这么悲伤。”

    心声:“我要唱一曲悲伤的小调献给金妮斯·博金斯,为了破碎的时代,一个心碎的时代……允许我悄悄地隐藏起在小曲歌词背后的哀悼。”

    大脑:“当然,你也可以不用。金妮斯不需要你可怜……天字第一号可怜的人是你。”

    这才真叫人悲伤。

    心声:“嘿,我喜欢*天字第一号*这个头衔,只要把它的所指换一个就好了。”

    金妮斯仍坐在那,灯光倾泄在她的头发上,仿佛一块打磨过的铝片,让人忍不住想对着这个镜头说:“嗨。”

    “嗨。”我说。

    “嗨。”金妮斯站起来,挡住身后的小圆桌。但她慢了一步,我已经看见那个瓷质的烟灰缸里多了两个烟头。

    大脑:“不对劲……我想你还是放弃那个任务为好,她的烟瘾太大了。”

    心声:“不不不,让我们另辟蹊径吧!德梅特里,你负责把金妮斯姐姐的钱全部榨干;而我负责把她的存货抽完。这样她就没办法买烟也没办法抽烟啦~”

    大脑:“你在开玩笑吗?只要她还是金妮斯·博金斯一天,她就一天不愁烟抽。如果她真落魄到这一地步,她也会用拉风箱似的破锣嗓子出卖自己的声音,换取一包或者一根烟。”

    心声:“今天晚上聊了好多次出卖啊。我们就不能*出卖*点什么,换一口烟抽?”

    大脑:“想抽烟,你唯一要出卖的,就是决心。”

    我打消了洗澡过后来一根烟的想法。这个想法从深黑的躯体内部钻了出来,毫无防备。看起来我相当习惯于在这个时间段点上一根烟。

    “洗过澡让你舒服一些了吗,小猫。”金妮斯疲惫地勾动自己的嘴角,试着让那个完美的弧度继续保持下去。

    心声:“宝贝,你这副强颜欢笑的姿态真是要我心碎。到我这边来,我有温暖的怀抱和甜蜜的话语。”

    大脑:“最好不要急躁。选择权在你手上,德梅特里。”

    “抱歉,我动作不够快,你一定久等了。”我说,

    听到我说“抱歉”一词,金妮斯的眉毛挑起来了,但她没对此发表什么看法。

    “哦,很好。那轮到我去洗了。”金妮斯把手穿过我半干的头发,大胆地朝上一甩。“去吹个头发吧,宝贝。”

    大脑:“她非常懂得把握分寸,不是吗?”

    我听她的话把头发吹干,在窄小的沙发上发了十分钟左右的呆。接着就听到了浴室拉门的响动,与我同款的沐浴乳的味道渐渐地压过烟味,在房间里放肆起来。

    金妮斯裹着浴巾走到我面前。因为背光的缘故,她身体轮廓微微地浮显出一层薄辉。我知道她想干什么,她也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但我们两个人却都无动于衷,好像这不是要到床上去的前戏,而是西部牛仔的对决。

    手指,搭在扳机上。

    她笑了。随着一阵布料的悉索与抖动,浴巾落到了地上,使我能遍观她的胴体。

    心声:“哇嗷!”

    金妮斯的曲线很健康,没有一点多余的体脂拖累审美,也没有鼓起的肌肉破坏纤细的视觉体验。要做到这种地步的美型身材,对饮食和运动的控制一定相当到位。然而,她居然戒不掉烟酒,这倒是让我有些诧异了。

    “甜心……”金妮斯压低了声音,一只脚跪在沙发上,向我逼近。她说话就像秋风卷动秋叶,沙沙作响。“想摸摸看吗?”

    快如闪电的电信号刺穿了我的脊柱,我下意识地就把手搭在她的胸脯上,感受体温的热切与躯体的柔软。

    心声:“我以为你是淑女……我以为你要我教……没想到你什么都懂!太好了!嗨起来!”

    情感互相流经对方的身体,几经痉挛,我们的合作愉快地结束。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心事呢。”金妮斯把我散乱在脸上的头发拂开。“爱你。”

    “虽然很唐突,你愿意在这个时候唱首歌吗?”我问道,“如果太累的话,就算了。”

    “怎么会,宝贝。你以前每次都要求我这么做:在事后给你唱一段,你还把这叫做‘复健练习’。”

    她清了清被焦油浸润过的嗓子,气管吹出凝聚在喉头的不适。于是,曾经的歌星金妮斯·博金斯回到了这具躯体上。

    “遥远的旅途……”

    大脑:“她在模仿她母亲的唱法。就是你在‘幻化成星’里听到的唱片那样。德梅特里,就算你是榆木脑袋,现在也应该意识到,她在哄你,她在偏向你。”

    心声:“实际上,我更期望她唱出自己的风格。”

    大脑:“她有。应该说,*有过*。在她出道的最早期,她在摸索自己的唱法,立志成为下一个*超越时代者*,但时间和市场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最后她选择了模仿自己的母亲,借用了母亲的影响力走到了今天的地位。”

    你是在暗示……她有些*名不副实*?

    大脑:“不能这样断言。你要知道,她母亲的唱法也是难度极高的唱法。毕竟没有几个人愿意静下心去钻研流行乐与古法歌唱能怎么融会贯通。金妮斯模仿得很成功,就已经是她实力的证明了。”

    我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我不是处在失忆当中吗?

    大脑:“我更愿意说,你是被酒精泡坏了脑子。我只不过是把那些记忆挑挑拣拣地从乙醇海里捞出来而已。边角料知识,你还有不少。”

    “嘿,金妮斯姐姐。”我轻声打断了金妮斯的哼唱。

    “怎么了甜心,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让你中断了我的私人演唱会?”金妮斯还在笑着,但她说“演唱会”一词时,那种落寞完全不是能用笑容挡住的。

    心声:“让她重回舞台的愿望不断地在你心中膨胀、壮大。而且这般的异常还在持续——让它停下!我要没地方站了!”

    “你是怎么唱得那么好听的?”我在切入主题之前,提了另一个话题发散她的注意力。

    “宝贝,那就是商业机密了。”金妮斯撑着脑袋,把手伸向了床头包装精美的烟盒。

    心声:“黑暗的河流低语着道出了它的名字,纽沃尔香烟,焦油含量比同价位的香烟高出百分之零点零五。”

    金妮斯毫无忌惮地在床头点起了一枝烟,这回她完全不回避我了。

    大脑:“还不到时候。放着她去。”

    “我的秘诀是每天一包烟,几杯小酒,保持好心情。”金妮斯指尖的火光闪烁。

    大脑:“重度烟瘾。从可能性的角度说,她戒烟已经没什么可能了。”

    我张开嘴,刚想说话。

    大脑:“等一下。别说话,还有一个……被忽略的逻辑点,这个丢失的点非常关键,足够串联起关于金妮斯的线索——为什么,她要这么痴迷烟酒?为什么,她要找你当姘头?”

    你要我问她?

    大脑:“别犯傻。你还不能问她,只是要你记住这个遗漏的关键点。好了,你刚刚想说什么,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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