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艺术家

    我先调查了新伦敦城市女子高级中学的所在。它落座北城区,坐架轨列车又要花去一英镑,而回来上班又要花去一英镑。通勤的费用,似乎有点高啊。

    大脑:“不是有点高,而是非常高。这项技术投入运营的时间太短了,或许再过几年就会变得更平价……那不是你要担心的事情,因为有个更吓人的事实摆在你眼前:你这样一来一回,账户上只剩下一英镑了。说实在的,你为什么不向金妮斯再借点钱呢?”

    也许可以晚上在向她提一提这事……

    大脑:“万一她不来呢?哦,还有,要是她晚上抽不出空来宠爱你,你还得搞清楚自己的家在哪里。”

    心声:“呲,想听点*劲爆*的吗?惊悚的秘闻,能让你吓出一身汗,畅快地迎接秋天的早晨。嘿嘿,要说了哦~你,也许无家可归了。”

    什么?!

    大脑:“事实上,你很可能拖欠了租金。资金层面在账户上可以强制执行,然后把你处理成黑租户,不允许你再住那儿的廉租房。”

    我……我也许可以让金妮斯把这间公寓的门禁给我?

    大脑:“没错,继续当她的宠物。卑躬屈膝,摇尾乞怜。嘿,德梅特里,露出你的肚皮来;德梅特里,坐下。”

    心声:“没门,我不允许有人敢这样对我说话。我可以试着榨出她还有的一点点价值。然后就把她甩了——是的,我们把她甩了,而不是她甩我们。到时候我们还是有分手费拿。”

    我暂时先把这些个念头搁置到一边,急着去找百名赴约。

    北城区到站。我的眼里尽是全息投影的广告牌,目不暇接,鳞次栉比。左手边有巨大的怪物手握饮料罐攀楼,右手边是大厦般高的歌舞伎人物。现代与过去在此时此地交织到了一块。

    大脑:“真漂亮啊。”

    心声:“别看那些大声光广告牌了!德梅特里,留意你的四下。”

    我把目光收束回眼前,将街景纳入视线当中。

    心声:“看到什么了吗?”

    有好多行人。他们打扮得光鲜亮丽,好像尽是成功人士;行色匆匆,似乎已经对这些雄伟的投影广告牌见怪不怪。

    大脑:“北城区,商业精英、学者、艺术家们集群的城区。说白了,这里就是富人区。百名在这里就读,说不定家里也很有钱?”

    心声:“对了对了……怕你没有这份自觉,让我提醒你一个事情。你其实是个万人迷。”

    我?万人迷?街上可没人看我。

    大脑:“打住。”

    心声:“没错!万人迷。你和金妮斯?博金斯在某些地方有着共鸣的地方。要我说,你站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效果不会比她差。要不然她怎么会愿意与你同床共枕呢?想象一下,你现在就是天王巨星……”

    我闭上眼睛,摒除周围的所有存在。忽然,一束聚光灯打在我的身上,热意滚滚,血液中涌动着竭力的甘甜。我刚刚结束一曲高歌,正等待着掌声。

    漫长的等待,掌声没有如期而至。

    大脑:“意料之中,不是吗?”

    心声:“不不不……德梅特里,这比我想得还要糟糕啊。”

    糟糕到哪里去?有比认清我是个人渣还更过分的事实?

    心声:“当然比那更糟!首先,天王巨星也可以是人渣。巨星们可以滥情、药物滥用,而粉丝们却不会抛弃巨星。因为他们被*巨星费洛蒙*影响了。”

    那是什么东西?

    心声:“就是魅力!你也有巨星费洛蒙,可你似乎把它忘掉了——这就是我说的,比认清事实更可怕的事情。你需要掌声,因为你确实有魅力,而且还要更有魅力!”

    大脑:“停,我们最好别让西城百名等急了。巨星费洛蒙的班次被延迟了——我说的。”

    我睁开眼睛,行人们又重新回归到视线中来,他们仍是步履不停,朝着各自的目的前进。

    暂时还没有人被我的巨星费洛蒙吸引。

    为了节省账户里所剩不多的钱,我没有乘坐磁路巴士,仅靠走着前去与西城百名会面。在穿过两个大厦间的一隅空地时,我与一股突兀的味道偶遇。

    在清新的空气当中,刺鼻的油性漆剂挥发物践踏了宁静,阴险地蹲守在拐角,等待着我的到来,扑在我的脸上,宣泄它的愤懑。

    心声:“我还挺喜欢油漆的味道。”

    大脑:“你看见了那个人。她手里抓着一把刷子,地上放着三桶敞开罐口的油性漆,再边上还有一整箱的喷漆。你敏锐的目光也不会放过靠在水泥管上的滑板。这一切特征都很像一个……”

    大脑:“街头艺术家!”

    心声:“没错,街头艺术家。咱找到组织啦!”

    我走到她身后,她正在对着这堵白墙冥思苦想。

    大脑:“看看她的眉头。那就是被灵感寄宿的褶皱。仿佛画家面对空白的画布;作曲家打开了崭新的音轨;作家的笔尖点在方格纸上,任由笔墨扩散成一个圆点。”

    “警察,不许动。”不知怎么的,这句话自然而然地从我嘴边滑了出来。好似我已经熟络于此,成千上万遍地说过这话。

    艺术家回头看了看我。她画着浓浓的眼影,煤黑的掠影擦过她的眼角,向太阳穴延伸。正在此时,她手中还抓着个啃了一半的洋葱头。

    心声:“他妈的!她生吃洋葱啊!?你看她,嘴里还嚼着呢,就跟吃苹果一样!太酷了太酷了!……德梅特里,我有点不爽了。我们也应该那么酷才对。”

    大脑:“别在这种地方争强好胜。”

    “条子?”她把嘴里的洋葱咽了下去。“你不是条子。”

    “你怎么敢断定?”我说。

    她把两只手朝我笔直地竖起,然后夸张地挥舞了两下,形如嘲讽,说:“真正的条子,已经把我拷起来了。”

    “我是艺术警察。”我说,“既是有艺术天赋的警察,又是督察艺术之人。”

    心声:“德梅特里,你说得太好了。我挺你,继续上啊!不要在*酷*的方面输给她。”

    大脑:“你哪来的艺术天赋?别再惹祸了,快走吧。”

    “嗯哼。”艺术家对我的说法不置可否,她把手中被啃得坑坑洼洼的洋葱朝我递了过来。

    什么意思,要我吃一口洋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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