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座遍地都是宝的城市,杭城向来不缺名胜古迹。不知是否是耳濡目染的缘故,就连平日里对考古这种事毫无兴趣的项老爷子,最近几天的电视上放的,也全是考古相关的新闻报道。
“爸,我去上班了。”
电视中正播报着考古新闻,记者拿着话筒站在一边,身后的工作人员正井然有序地挖掘着藏在泥土之中的宝藏,地点似乎是杭城郊外的一座无名山。
项祁寒作为一个普通上班族,每天过着朝九晚五,通常没福利,经常要加班的牛马生活。即使是睡眠质量好到即使世界末日来临也能保持七小时良好睡眠的项祁寒,也没抗住这几天的连续“轰炸”,这几乎已经比起床铃还好用了。
他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背起柜子上的包。正准备出门,却感到腿上挂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自己的裤脚被自家猫主子死死咬住,大有和他死磕到底的气势。
“大黄,别闹,爸爸今天要上班。”
大黄是项祁寒半年前捡来的小橘猫,这半年来一直十分听话,甚至有一次还帮他找到了被遗忘在角落的优盘,项祁寒总和朋友夸赞,说大黄是来报恩的。像今天这般黏的还是第一次,连平时对它诱惑极大的猫条都无法将它的注意转移,无奈,项祁寒只好动用了终极绝招——喊爹,趁着项老爷子抓住它的一刻溜出了门,他可不想他奋斗近一年的全勤奖泡汤。
但俗话说“祸不单行”,项祁寒也没想到,在二十一世纪居然还会有人在地铁口摆摊算命,更没想到的是,那算命的还眼神特别不好地盯上了只有两袖清风的自己。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瞎子算命吗。
“这位道友,我看你印堂发黑,必有血光之灾啊。”
这熟悉的话术,在前面的铺垫下似乎也变得合理起来,笑死,那人如果真的会算命就不会来拉着他不放了。
项祁寒本不想理会,没想到那人竟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更要命的是,那老头明明看着年过半百,力气却出奇的大,项祁寒作为一个正值壮年的成年男子却根本无法挣脱。
现在讹人都这么光明正大的吗?
“对不起啊,大爷,我是无神论者,只信马克思,不信神佛的。”
只见那老头笑眯眯地看着他,本来就小的眼睛几乎已经成了一条缝,看着和蔼,但项祁寒却总是觉得心里毛毛的,像是在看猎物。
“这位道友,我算命只讲求眼缘,不收钱。”
这么说更可疑了,说不定还有什么阴招。
怎料那大爷全然无视他的话,死死钳住他的手,放在他面前的小桌子上,而来往行人匆匆,竟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只见他在项祁寒的手腕上画了个圈虽然是冬天手冷一点也正常,但项祁寒就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那老头的手如冰块一般划过他的手腕,虽没什么痛觉,但立马多出了一圈奇怪的红痕,他看到那人抬头冲自己笑了一下,嘴里还嘀咕这什么,还没等他看清那人的嘴型,不知被谁推了一下,跟随着早高峰的人流往前走了几步,再回头,早已不见那算命的。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还搓不掉?
项祁寒一手环过扶手站在车厢里,仔细观察着那圈红痕,但那红痕就像是长在了他的手腕上,即使他把周围的皮肤都搓红了,那道痕迹的颜色也没有淡掉。
不过好在,当他到公司后,抬手便发现那道红痕已经不见了。
年关将至,作为一个普通牛马,每天都过得十分忙碌,既然痕迹已经消失,之后项祁寒也没过多在意这件事,投入到了工作当中,直到晚上……
项祁寒明明记得自己前一秒还在公司加班赶报表,一眨眼的功夫周围就变了,他四处张望着,入眼却只有白茫茫一片。
他是在做梦吗?
项祁寒用力扭了下自己的手臂,没有感受到疼痛,却意外发现手腕上那道红痕又显现了出来。项祁寒还来不及多想,周围白光乍现,接着他便发现自己来到了古代的集市。
不过,他身上的穿着并没有改变,仍是今天出门穿的短袖短裤,在这样的场景之下显得十分突兀。但好在这些人似乎都看不见他,每个人都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事。
“哎,你小子别跑!”
忽的,远处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孩儿,嘴里叼着一块饼,急匆匆地朝项祁寒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人,怒喝着追他,看穿着打扮,大概便是饼店的老板。
他看着那边跑边往自己的嘴里塞着饼的小孩直直地冲向他,然后穿过了他的身体,又跑远去,最后跑进了一团黑雾之中。随着小男孩的消失,上一秒还晴空万里,一瞬间整片天空便都被乌云给蒙了起来。
只见那些黑雾不断吞噬着街道上的建筑和人,慢慢向他靠近,即使知道这是梦,也忍不住让人打了个寒战,项祁寒暗道不妙,不敢逗留,拔腿就往反方向跑去。
那东西追得很紧,好几次项祁寒甚至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攀上了他的手臂,他大脑一片空白,闭上眼睛只知道往前,两边景物迅速变换,再一眨眼,他竟从城里跑到了一处山脚下,浓浓的黑雾笼罩着山,项祁寒这次是真的腹背受敌,无路可退了。
幸运的是,身后的黑雾似乎对这座山有些恐惧,只敢远远地盘踞在周围,不敢上前。
即使如此,这也不过是缓兵之计,项祁寒发现,这些东西不断向上空移动,不过多时,便把整座山给包裹了起来,遮天蔽日,虽说它们不敢靠近,但同样,他也被困在其中,无法出去。
“太…一…太…一…”
项祁寒听到山林之中传出的缥缈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听不太真切,好像是两个字——太一。
项祁寒不懂什么意思,反正是梦,正准备耍赖就坐在原地等到醒来,却感受到手腕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早上的那道红痕现在正莹莹泛着白光。
为什么在梦里还会感觉到痛?这真的是梦吗?为什么这个红痕在发光?那老头为什么要在他的手腕上整这个东西?
项祁寒感觉自己现在简直就像是十万个为什么,他他可不相信什么血光之灾,鬼神之说,不过如今他手腕上的疼痛可是真实的。项祁寒用右手死死握住左手手腕试图减轻一些疼痛,却是无济于事,他感受到其间有一股力量,想要冲破他的身体而出。
山林间的黑雾早已虎视眈眈,悄悄向他靠近,神奇的是,每每这些黑雾想要碰到他,都会被白光所吸收,但越是这样,疼痛的感觉也越明显。再接着,他的身体便有些不受控制,将他往山上带。
项祁寒只得多转悠眼珠子,以求得到更多的信息,毕竟自己到底还是不是在做梦都是未知数。
当他走到台阶的尽头时,他看见旁边立了块石头,上面刻着两个字——魇族。
他被带到了树林深处,这四周有一圈屏障,阻挡了黑雾的进入。
项祁寒看见自己径直走了过去,接着那种身体被控制的感觉便消失了,他低头一看,自己哪里还站在地上,他的脚下竟全是水面,他略微抬起脚,水便在他脚底泛起涟漪。
项祁寒向远处望去,水天一色,周围什么也没有,只剩下了一片淡蓝色。
手腕上越来越高的温度,让他感觉自己的手就要快被烤焦了,但低头一看,也不过是白光更亮了几分,他感受到其间里传出的那股力量,轻轻拂过他的手腕,之后,他手腕上刺骨的疼痛便减轻了不少。
他被拉着往湖中心走去,不知走了多久,他看见远处有一棵梨树,千万朵梨花开满枝头,树下有一人盘腿坐着,即便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此人如谪仙一般的的气质便可见一斑了。
再走近些,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张面如冠玉的脸,许是太久未见到阳光,他的皮肤雪白,见不到一丝血色,竟是和这一树梨花相比都不落下风,露出一种病态的美。素衣松松垮垮地耷在身上,却更显出他的瘦削,一头白发披散着,一只延伸到湖面上。
项祁寒的脑中忽然响起了一句歌词“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不过,这位“林妹妹”怕是有些特别。
似是感受到了不速之客的到来,那人瞬间睁开眼睛,一朵雪白的梨花落下,点缀在他的衣袍之上,仅一个眼神,项祁寒便被一股力量拎起,如小鸡一般提到了他的面前,他盯着他那泛着光的手腕看了一眼,缓缓开口道:
“太一……”
忽的,他像是被什么刺激了一般,轻轻扶着一旁歪脖子的梨树站了起来,一把钳住了项祁寒的脖子,这人看着瘦,力气却出奇的大,连一个每周都会去健身房健身的成年男子却完全挣脱不了他的束缚。
“小宁呢?太一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又是太一,项祁寒觉得自己今天可能是犯太岁不宜出门,先是早上被一个坑蒙拐骗的怪老头拉住,非得给自己算命,还被诅咒了一通,晚上做个梦还要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追杀,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又被人掐着脖子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但现在激怒他显然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他的脸已经涨得通红,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他只得死马当活马医,勉强开口道:
“我…我就是…小宁啊…你不记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