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湾中外企业家慈善晚宴」,即将在明晚召开。
然而,各国名流绅士、资本巨鳄已陆续下榻云顶洲际酒店,整座城市的权力脉络似乎也因此发生了微妙的波动。
今晚的酒会,不过是一场预热,却已经汇聚了上流社会的精英。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孟麟洲是个大草包。
可现在,他竟然是全场绝对的主角、“香饽饽”。
孟麟洲,常年屈居自己同父异母哥哥孟长洲之下,今天也终于感觉自己“扬眉吐气”了一回。
董事会成员围在他身边,觥筹交错,寒暄奉承,平日里对他不屑一顾的老狐狸们,都笑得满脸谦和。
人群簇拥间,孟麟洲的酒杯都被人抢着添满,满面春风,一副被奉为“太子爷”的架势。
可惜,他根本不知道财经新闻、商业论坛,甚至社交媒体上,关于孟麟洲“正统继承人”的报道不断刷屏,都是董事会在舆论上悄悄造势。
孟麟洲穿着阿玛尼蓝色的西装,端酒杯与周围人寒暄……还以为自己游刃有余,却不知道自己在这帮董事会的老家伙眼里,他唯一的优点是:“好操控”。
一个被人牵着走的木偶,最适合成为金港的继承人。
毕竟,董事会扶植这个“绣花枕头”二世祖上位,完全可以直接控制他。
不像孟长洲……当年他对付金港内部的叛徒时,手段阴狠不顾旧情,让那些老家伙想想都后怕。
他只是看起来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其实做事甚至比他爹更狠辣,简直像个活阎罗。
江月棠知道,如果她在明天站出来,公布自己的身份——她的“风头”恐怕要瞬间盖过孟麟洲。
觊觎孟氏财富的资本家会审视她,试图扶植孟麟洲的会警惕她,那些早已站队的势力会试图拉拢或摧毁她……
她一旦出现在公众视野,舆论便会疯狂撕裂她的身份——
这帮烂人,最喜欢把女人放置在风暴的中心,好像一切都有了活靶子。
她会被推上风口浪尖,被媒体解剖,被权力角逐撕碎。
她看着孟麟洲,在觥筹交错间笑得轻松又得意,完全不知自己只是被操控的棋子。
可她自己呢?
又应该如何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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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江月棠的未婚夫,Caspian 有资格邀请她跳开场第一支舞。
悠扬的舞曲响起,他微微倾身,绅士地伸出手,英俊的脸庞沐浴在灯光之下。金发熠熠生辉,碧色的眼眸带着一抹温润的笑意。
周围的人都说他们郎才女貌,西方绅士更衬得江小姐别具东方韵味。
艳羡的目光交织成一片,恰如其分地装点出这一对“天作之合”的光景。
江月棠轻轻搭上他的手,被引入舞池,裙摆随着舞步轻旋,柔软的丝缎流泻出月光般的光泽。
舞池中央,她雪白的后背在灯光下若隐若现,仿佛雕刻在黑色天鹅绒上的一抹皎洁星辉。
在宴会厅的另一侧,孟长洲正举杯而立。
他的周围,不再是以往那群恭维奉承的人,只剩下几个利益无法割舍的“忠诚追随者”。
他看着酒杯中缓缓晃动的红酒,微凉的液体顺着杯壁滑落,折射出深沉的光,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却没有丝毫温度。
壁龛里昏暗的红色灯光,映在他的侧脸。孟长洲似乎永远势在必得,永远胜券在握……
极少有像现在这般落寞的神态。
江月棠见他竟然也会失神,心里多少闪过一丝痛快……
Caspian 似乎注意到了她目光的方向,低声轻笑,随着音乐掌心微微贴紧了她的腰际,若有似无地收紧,占有的意味不言而喻。
然而,一曲很快结束。
音乐再起时,江月棠还未来得及抽回手,另一只手便横空插入,将她整个拉开。
江月棠猝不及防地跌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鼻息间是他冷淡却隐隐带着危险气息的檀木香。
Caspian 嘴角的笑意僵住:“孟先生,这可不是你的私人舞会。”
“但她现在还不是你的人,”孟长洲睨了他一眼,低低一笑:“哪怕是婚礼,也是从我的手里交给你才行。”
——这是个什么意思?
——这真的是即将送嫁的哥哥,和未婚夫之间该有的对话吗?
安澜站在不远处,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几乎被这场对峙震得大脑当机。
她不敢眨眼,唯恐错过这惊世骇俗的一幕。
怎么竟然有种……争风吃醋的感觉?
这画面让她有种强烈错觉:大舅哥把新娘子从楼上背下来,看了一眼来接亲的新郎官,扭头就把妹妹背上自己车后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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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棠最讨厌被争来争去。
两个男人,个顶个的扫兴……她一支舞都不想再跳,她冷着脸松开手,转身便要离开。
“中式婚礼,我会取消接亲嫁娶环节;西式婚礼,我也不会挽着男性长辈的手出场……”
她声音极轻,却透着一股不容动摇的倔强。说完,她便径直迈步离开。
宴会厅灯火辉煌,人影流转,但她的背影却透着某种孤傲的清冷。
——可惜,有些人不愿让她轻易全身而退。
江月棠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
然而,她前脚刚踏入房间,身后的门便再次被刷卡打开。
Caspian 紧跟着进来了……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休息室,未婚夫是有“权利”进入的。
“你和 Mr. Meng……”
他站在门口,幽深的蓝色眼眸盯着她:“你们之间是不是有过什么,还是说根本就没结束?”
江月棠瞳孔微缩:“你说什么?”
她的语调听上去依旧冷静,可心跳却已然乱了节奏。
Caspian 迈步走近她,身形笔挺,带着一股从容与掌控力。
他的目光掠过她微绷的肩线,唇角轻微勾起,语气刻意压低,带着些许讽刺的戏谑意味——
“你才是真正能继承金港集团的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如果孟长洲娶了你,他一样可以继承金港。”
这句话落下,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江月棠指尖微凉,表面平静如水,实则心跳如擂鼓。
她知道 Caspian 在试探她,可她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他是我哥哥。”
江月棠的声音轻而坚定,抬眸迎上 Caspian 的目光,似乎要用这句话堵死一切可能性,“要娶我的人,是你。”
她以为这句话足够明确,可 Caspian 并未退让,反而逼近了几分,双手撑在她身后的桌沿,将她困在桌案和自己之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谁会用那么恶心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妹妹?”他冷笑了一声,嗓音低哑而危险,仿佛毫不费力便将她刻意筑起的防线刺穿,“你当我是老外,就是傻子吗?”
其实,Caspian的中文用词,一直都很奇怪。
以前在英国做同学的时候,江月棠经常劝他去看一些严肃的中文出版物,或者去上中文的语言班……
但Caspian总是觉得自己是外交官世家,自视极其有语言天赋,偏要看网络小说学中文……说这样既能学语言,又能了解中国年轻人的想法。结果就是他每次说出来的话,总是让江月棠觉得,有时过于接地气,有时又奇怪且悬浮。
江月棠呼吸一滞,身体本能地往后靠了靠,皱眉看着他。
她并不喜欢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尤其是现在。
她目光一冷,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推他,语气也冷了几分:“Caspian,我们之间只有合作关系。”
Caspian 却依旧不急不缓,他目光定定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即将被揭穿谎言的演员,带着几分悠然自得的笑意。
“合作?”
他轻轻一笑,修长的指尖懒懒地在桌沿上敲了敲,缓慢而意味深长。
“我记得,你们中国人的爱情故事里,最火爆的门类就是——”
他微微顿了一下,眸光深邃地锁住她的表情,随即用带着一丝外国人鼻音的语调,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先婚后爱,假戏真做。”
他刻意加重了 “假戏真做” 四个字,嗓音低沉,吐字缓慢,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挑衅意味。
那浓重的鼻音让这句话听起来更加暧昧,透着不言而喻的暗示。
空气沉寂了几秒。
江月棠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指尖泛起一丝凉意。她知道,Caspian 从来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时候出击。
这一次,他恐怕已经摸到了某些真相的边缘。
“难道你娶我,就没有合并孟家的机会么?”
她的声音清冷,语调精准地落在理智与利益交汇的区域,字字不带任何多余的情绪。
“我们现在可以共谋一些财产出来。”
她要让他冷静,她要让他回到利益计算的范畴,而不是任由这股危险的气息蔓延。
但对方宝石一般的蓝色眼睛里,却明显沾染了情欲:“你真的以为……”
他的声音压低了一些:“在你和那些铜臭俗物之间,我只关心财产?”
江月棠指尖一紧,后背下意识地挺直了几分。
她最害怕的,便是话题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她已经很努力地让他冷静了,可 Caspian 却根本不给她任何退路。
“他对你的感情里,夹杂着太多复杂的东西,你不觉得跟他在一起……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无比沉重吗?
离开他,跟我在一起,你值得轻松的人生。”
Caspian 语气平静,却像是一把无形的刀,一寸寸地剖开她刻意忽略的事实。
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可Caspian却突然逼近了一步,将她牢牢困在自己的气息之中。
她猛地抬眸,与他近在咫尺的目光撞上——
Caspian 忽然低笑了一声,语气压抑而讥讽地说道:“为什么,完全无法让你动心的感觉,会让我这么挫败?”
他的声音极轻,仿佛是对她的试探,又像是在逼问自己。
就在这时——
“我倒是不明白,你到底有什么可挫败的。”
一道低沉冷冽的嗓音,在门口响起。
——孟长洲。
Caspian 还未完全收回的手停顿了一瞬,而江月棠的瞳孔则是猛然一缩!
她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正看到休息室的门被人推开,孟长洲逆着灯光走了进来。
他身上的黑色西装仍旧整齐,长指漫不经心地扣着袖口,目光沉静而压迫,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幕,那眼神里的冷意,比房间里的气息还要危险。
Caspian 慢条斯理地直起身来,盯着孟长洲,片刻后,蓦地轻笑了一声——
“孟先生,你明明是奸夫,怎么好意思摆出正宫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