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靖南王府。

    光线透过四扇暗格窗照射进来,室内燃着香炉,紫色云烟迎着雾光摇曳生姿的盘着旋儿。金丝楠木长书桌前,整齐搁置着笔墨纸砚。

    而此刻这书房的主人,正眉眼淡淡的手执银针茶细细品着。眼皮抬也未抬。

    跪在楠木书桌前,随从打扮的三个男子,此刻更是一并将头重重低着,大气不敢喘。

    紫云烟细细密密的盘着香雾,室内弥漫着浅浅的檀木香。青白釉梅瓶中散散插了几支秋海棠。

    一切是那么安静,祥和。

    可,为首的洪泰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罢了。

    果然,洪泰只听得书桌前传来一声清脆的茶盏声。陆云舟慢条斯理的将茶盖合上。

    洪泰连忙手脚并用,反应迅速地伏在了地上。剩余两个随从也跟着跪伏下去。

    “王……王爷…,恕罪!属下知错了!”洪泰将头深深埋在臂弯处,不敢有丝毫懈怠。

    毕竟,靖南王的手段他是再清楚不过的。

    “洪泰,你既说你知错了,那就便和本王讲讲,你哪错了?”陆云舟懒懒的抚着衣袖,右手百无聊赖的一下下执着茶盖轻敲着茶杯。

    声声令人战栗。

    洪泰老老实实的叩了头,垂着脑袋,道:“王……王爷恕罪,卑职……卑职不该滥用私权,行一己私欲……,况…况且,还是在临安王的地盘。”

    陆云舟不怒反笑,眉眼森森的盯着洪泰道:“我派你去和沈鸢接头,获取陆渊的讯息,这么重要的事,你便忘了?”

    洪泰听出这话语中的责备,又是接连叩了几个响头。方为自己辩驳。

    “王爷息怒,小的先是按您的吩咐确实去找沈鸢了。只是那晚雨下的实在大,小的在临安王府又不熟悉地形,也不好多在王府内盘徊,怕被陆渊的人盯上。”

    “于是就打算回去和您禀报情况,可……,可谁知,我和这两个兄弟,因雨势大,路又滑,不知怎的,就走到王府女眷住处去了。”

    洪泰说着打眼悄悄瞄着陆云舟,见男子脸上并没有明显的怒意后。

    方继续说:“是……,是卑职一时心生歹念,见那女子颇有几分姿色,便……便一时鬼迷了心窍。王爷……,卑职知错了,卑职知错!”

    洪泰连连叩着头,脑袋肿了块顶大的包。

    陆云舟淡淡闭着眼眸,五指拢起桌上的茶盏。下一秒,便狠绝的朝洪泰掷去!

    洪泰自知惹了祸,也不敢躲闪。只硬生生扛下那飞掷而来的茶盏。

    眉骨开裂的声响在耳边炸开,一股钻心的疼渗了上来。洪泰龇牙咧嘴的捂着眼睛,血很快染红了掌纹。

    “废物!”

    “你玩女人竟然玩到了临安王府!那女子还是陆渊的近身侍婢!此事,陆渊暂且是隐忍未发!可明日只要他与朝中文臣,略通一二,将此事传出去,我靖南王府脸面何在?!”

    “纵容手下持强凌弱,强欺婢女。何况还堂而皇之的在陆渊府上!如此,怎么还让圣上能信任于我?”

    陆云舟说着,忽地眼眸危险的眯起。洪泰见他这冰冷的神情,吓的更是瞳孔原地三震。

    他太熟悉这个表情了,这是陆云舟起杀心时特有的凛冽。

    “洪泰…,为了本王的前程,这次…。”

    “别……王爷!奴才可是对您忠心耿耿阿!您就放了奴才一马吧!况且,况且,此事尚有转圜的余地!”

    洪泰擦掉脑门上的冷汗,谄媚道:“只要奴才一口咬定和那女子是私相授受,绝无强逼之行。料那临安王也拿不出别的证据来,小的再向临安王求情,请求迎娶那侍婢。”

    “想必临安王也不愿多为这等事烦心,再者,做了这顺水人情,临安王还能讨的个品行仁厚的头衔。何况而不为阿!而且……,沈鸢又是我们这边的人。”

    “到时候,只需提前和沈鸢通好信,让她出面帮小的作证。王爷,这事情不就十拿九稳了吗?!”

    陆云舟听罢他的话,手执着茶盏顿了顿。片刻,他轻抬眼睫,声音朗润。

    “洪泰,你觉不觉得…沈鸢此次,言行有些古怪?”

    洪泰本来就心有疑惑为何沈鸢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对他如此刁难。只是他又想着或许这是沈鸢和王爷的障眼法呢。

    让陆渊误以为沈鸢已和陆云舟心离,从而再步步取得陆渊的信任。

    可如今听王爷这般问起来,洪泰这才意识到,沈鸢和王爷之间根本就没有做什么戏码的密谋!

    那沈鸢昨晚的这一系列表现……

    洪泰眉头一紧,对上陆云舟同样怀疑的目光。

    诧异道:“王爷,难道沈鸢倒戈了?”

    陆云舟没有回答,片刻,又静默的摇了摇头。

    “那王爷的意思是……”

    陆云舟思索片刻,提笔在书桌前铺了张宣纸,行云流水间,已写好一行小字。将宣纸装入信封。

    递给了洪泰。

    “且先试她一试,如若沈鸢当真已生叛离之心,那么此人断不可留。”

    “此外,临安王府上的事,就按你刚刚所说去做。若再旁生枝节,到时候就休怀我不念主仆情分了。”陆云舟凛目微侧。

    “是,王爷!小的谨遵指令!”洪泰捏着信纸,伏地叩罢头,在陆云舟的示意下,方颤颤离去。

    鎏金兽首香炉里,紫云香幽致的升起暖烟,缓缓弥漫流动,于空中交缠缭绕。

    沁人心神的芬芳檀香袅袅抚过鼻间,陆云舟悄然背过身去,闭着眼,陷入远远的思绪中。

    沈鸢的父亲是他手下的一无名谋士,沈仕林。虽无大的建树,却也勤恳辅佐了自己多年。

    沈仕林在即将归乡辞隐的最后一年,因卷入党派之争,做了无辜了替死鬼。

    他死后,陆云舟因感念他多年来的尽心尽责。便将他唯一的女儿,沈鸢从彭泽接了来。那时沈鸢只有十四岁。

    后来沈鸢在他的资助下,入了书院求学。那是专供世家小姐,贵女读书的地方。因他的照抚,本无资格进学的沈鸢,竟也在四门书院修完了所有课业。

    沈鸢天资聪颖,感念他的帮扶,加之父亲沈仕林的缘故,所以对他又极忠心。

    愿接父亲衣钵,为他效犬马之劳。

    沈鸢从四门书院学成之后,便待在他身边做了侍女。暗行谋士之职。

    她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璞玉,而朝堂斗争,他手上除了要有明晃晃的刀剑,还需杀人于无形的暗器。

    沈鸢不会武功,并无多大关系。她的优势从来不在拳脚之下,而在她那缜密的心思。

    这样的人为自己所用,那便是上好的快剑。可若不为自己所用,那便成了带毒的暗箭。

    他不得不防。

    想来,沈鸢在他的授意下,派去临安王府不过一月之期。凭着他的了解,沈鸢是不会这么快就背叛他的。

    那么,这其中必有别的隐情。

    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陆云舟思索着,目光无意间瞥到青色釉梅瓶上插着的秋海棠。

    静默的眸子偏了偏,陆云舟将花拙取一支。秋海棠在他手心静静绽放着,纤弱遒劲,玲珑之姿,粉似朝霞,像少女羞红的小脸。

    “沈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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