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的夜晚

    温柔的月光碎开梦境中陈旧的画面,眼前干净明亮的房间与梦境中阴暗破碎的世界形成了鲜明对比。

    带着浓烈的恐惧和绝望,纪颜予缓了半天才缓过神来。

    “叮铃。”手机的微信铃声响了。

    纪颜予打开一看,是周星瞳发过来的:【睡着了吗?】

    纪颜予吃力地撑着床坐起来,等到眼前的事物逐渐清晰,他回复:【刚醒不久。】

    对面那人很快回复:【那现在有没有空?】

    【陪我聊聊天?】

    纪颜予眉心逐渐舒展:【好啊。】

    只见对面回复:【那我进来了。】

    下一秒,客卧的门被打开,温吞吞伸进一个脑袋。

    周星瞳先是冲着他笑了笑,然后轻轻关上了房门。

    “怎么不开灯啊?”周星瞳柔声问道。

    纪颜予绷住的表情顿时破开,目光也变得柔和:“今晚月色很美,这个光让人觉得很舒服。”

    月色透过落地窗轻抚地面,使空旷的房间笼罩上一层柔和的光,躁动不安的心也因此得到安抚。

    “那我就不开灯了。”周星瞳笑着回答。

    借着月光,她能清楚地看清室内家具的摆放,她从书桌边搬了个椅子到纪颜予的床边坐下。

    见她主动过来,纪颜予的眼底藏匿不住笑意:“想聊些什么?”

    周星瞳那双水灵灵的杏眼扑棱着长长的睫毛,盯着纪颜予的眼睛发问:“我想知道你今天为什么会受伤?”

    纪颜予眼底的笑意凝固,迟迟没有说话。

    她抿了抿嘴唇,接着解释:“如果是以前,我会觉得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想说的,所以你不说,那我就不问。”

    “可我现在很想知道,我……我想和你一起分担那些痛苦。”

    纪颜予抬头去看眼前的少女,对上一片诚恳的眸光。

    半晌,他的精神缓缓回落。他往床边挪了一步,然后拍了拍他身旁的空位:“上来坐吧,别着凉了。”

    “啊?”周星瞳发出一声模糊的喉音,“我不冷啊。”

    纪颜予没出声,只是眨着那双深情的桃花眼看着她。

    那双桃花眼自带勾人的气质,有种让人无法拒绝的魅力。

    周星瞳爬上了床,在他身旁坐下。

    纪颜予把被子向上捻了捻,生怕她着凉了,语重心长地柔声交代:“现在快十一月了,北方入冬快,很容易着凉的。”

    过了一会儿,纪颜予郑重其事地开口:“我小的时候,也曾拥有过幸福美满的家庭。我的妈妈一开始是一家钢琴机构的任职老师。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围开始有流言在传我不是我爸的亲儿子什么的,我爸的性格就开始变了。”

    “他变得凶残暴戾,开始打骂我妈妈,有时也连我一起打。没过多久,我妈就辞去了钢琴老师的工作。虽然后面的日子很艰难,但还是有盼头的,但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觉得……”

    周星瞳一直看着他,看到了他垂下的眸子里无限的感伤。

    “我妈在我高考完的那个暑假跳楼自杀了,也是那次我才知道原来她常年患有抑郁。我也才明白,原先我认为的所有来日方长,其实都再也没有机会了。”

    纪颜予抬头看向天花板,眼前升起一阵水雾。

    “我爸经常会来找我要钱,今天也是,他说我要不给他钱就把我妈妈留下的钢琴卖了,所以我才回家一趟。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纪颜予垂下眸子,苦涩的笑意不达眼底。

    周星瞳看见眼前人将他一个个血肉模糊的伤口重新揭开,翻出来给自己看。

    她心里涩得厉害,反复斟酌用词,却还是不知如何开口。干脆紧紧抱住他精瘦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里。

    她不需要说话,只需要这样安静地抱着他,默默无声地给他输送力量就够了。

    纪颜予弯了眉,反手抱住她,眼角流下一滴感动的泪。

    不知过了多久,待纪颜予心情平复后,周星瞳才从他怀里离开。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一直盯着她看。

    周星瞳发觉纪颜予的视线自始至终凝聚在自己身上,被他盯得耳朵发红,她眨了眨眼:“怎么了?”

    纪颜予侧头俯身向她靠近,在她的唇边落下一吻,蜻蜓点水般轻轻触碰了一下,又移开一段距离,深情的桃花眼里笼着雾气。

    周星瞳只觉呼吸急促,心脏一下一下地猛烈跳动起来。

    等到她反应过来时,脸颊已经肉眼可见地涨起桃红。她双手捂脸,避开眼睛不去看他眼里将要溢出的爱意。

    纪颜予盯着她看,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试图拉开她挡着脸的手:“怎么不敢看我?”

    周星瞳就像一只被逼急的猫一样,打了纪颜予那只试图拉她的手好几下:“哪有你这样的。”

    纪颜予唇角勾起,明知故问地坏笑道:“我怎么了?”

    “哪有你这样,还没在一起就亲人的!”周星瞳带着独特的撒娇意味控诉道。

    纪颜予嘴角的笑意更盛,他坐得离她更近了,牵起她的手,用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注视着她:“那我们现在在一起,好吗?”

    周星瞳抬眼,撞上了他柔情的目光。

    “周星瞳,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好吗?”

    大脑停止运转似的,心跳在漏了一拍后开始失控,周星瞳发了好一会儿愣才反应过来。

    她的眼睛升起一层水雾,眼里是诉不尽的爱意与思念。

    她找了他好多年,也一个人默默喜欢了他好多年。旁人不曾知晓,这是独属于少女她自己一个人的秘密。

    她在心里反复确定她没有听错梦寐以求的答案。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向他诉说,但此刻也已经顾不上挑挑拣拣那么多词句了。

    她柔软的唇贴过来,在他的侧脸上落下。

    纪颜予蓦然顿住,一瞬间有种触电的酥麻感,从落吻处开始,一直蔓延至全身。少女温热的呼吸扑在脸上,带着格拉斯玫瑰香的蛊惑。他的脸一下就热了起来,气血翻涌,身上一阵战栗。

    “我也喜欢你。”话音刚落,周星瞳作势下床想跑。

    纪颜予没给她机会,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拽入怀中。

    他揽住周星瞳纤细的腰肢,桃花眼微微上挑,薄唇含笑,就这么盯着她的眼睛看:“有点敷衍了。”

    还没等周星瞳反应过来,纪颜予就摁着她的后脑勺,把她往自己的方向带,霸道而娴熟的吻落下来,夹杂着淡淡的珍木乌华香,几乎让她不能呼吸。

    接着他一个翻身把她压在床榻间,有种不容反驳的强势。不一会儿,纪颜予带着薄荷清香的舌头探入她的口中,撬开贝齿,细细舔舐她的唇舌。

    他们的体温在呼吸交织中一同上升。

    周星瞳没一会儿就被亲软了,脑子晕乎乎的,直到快喘不上气,纪颜予才放过她。

    长吻毕,周星瞳大口喘息着,面颊染上玫瑰色的云霞。

    她倏然间想到了什么,在纪颜予又一次靠近她时,用那双柔嫩的手推开纪颜予结实的胸膛。她抿了抿唇:“纪颜予……”

    “嗯?”

    注视着纪颜予英气精致的面庞,周星瞳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地说:“你身上还有伤,今天……先到这里吧……”

    纪颜予笑了一声,看戏似的挑了挑眉,悠哉悠哉地眯着眼,看向身下害羞无措的人:“我也没想着继续啊,难道你想啊?”

    “纪颜予!”周星瞳意识到他在戏弄自己,脸颊红得更甚,恼怒成羞,用力推开他,从床上下来,“我去睡觉了。”

    纪颜予对着走到门边的人喊道:“晚安。”

    “嗯,”周星瞳点了点头,“你也是。”

    见周星瞳带上了门,纪颜予才重新陷入席梦思床垫的柔软中。

    一只胳膊悠哉悠哉地枕在身下,另一只手害羞地捂住双眼,嘴角上扬,不禁笑出了声。

    太可爱了。

    回到房间的周星瞳,脑海间不停地播放刚刚的画面,她捂住脸转身趴倒在枕头里蹬了几下腿,发出一声掩饰不住兴奋的尖叫。

    今夜难眠。

    翌日清晨七点左右,周星瞳就醒了。

    她下楼刚好碰上正打算出门的穆思许:“哥,这么早就要去上班啊?”

    穆思许正在玄关处换鞋,边换边回答:“对啊,今天公司有早会要开。冰箱里还有食材,早饭自行解决,可以吗?”

    “当然可以。”周星瞳比了个“OK”的手势。

    “走了。”

    “哥哥再见。”

    打开冰箱,周星瞳转动脑筋想了想,最终从冰箱里拿出了鸡蛋、牛奶、砂糖和奶油,打算做法式土司。

    她刚把吐司拿进烤箱没多久,她就接到了尹风浔的电话:“星瞳,我和江清逸下午六点的飞机回美国。你待会儿有没有空一起出去玩?”

    “去哪玩?”

    “好久没玩赛车了,我们就去江清逸家的赛车场呗。”尹风浔兴奋地说道。

    “他家还有赛车场?”周星瞳惊讶的声音都大了不少。

    她和尹风浔,江清逸他们都是在英国读的高中,也没仔细问过彼此在国内有什么产业。

    “江少在小学的时候买的。”尹风浔看着身旁玩手机的江清逸调侃道。

    江清逸打小就喜欢赛车之类的刺激的游戏,所以在他十岁生日的时候,他爸就买了个赛车场送给他。

    “佩服佩服。”周星瞳感叹道。

    “那你来吗?”

    “嗯。”周星瞳复又想起什么,“我能带人去吗?”

    “当然可以啊,人多热闹。不过有件事要先提醒你。”

    “什么事?”

    “白浩轩也会去,他也叫了一堆人一起去。”

    “啊?”因为惊讶周星瞳的双眼瞪得浑圆,“昨天输给了你,他不服气啊?”

    “我也觉得是。”尹风浔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我知道了,待会儿吃完早饭就过去。”

    “我来接你吧。”

    周星瞳笑着用轻快的语气婉拒:“不用啦,我自己坐车过去就行。”

    听她这么说,尹风浔也不好再说什么。

    电话挂断后,烤箱发出“叮铃”一声。

    吐司烤好了。

    她将吐司取出,又从柜子里拿出餐具摆盘。一切都准备就绪后,她上楼去叫纪颜予起床。

    没想到她还没敲门,那门就心有灵犀般打开了。

    一打开门,那个熟悉的面庞映入眼帘。

    “我刚要叫你呢,”周星瞳解释自己此刻在这的缘由,“早饭做好了,快下楼吃。”

    没想到一起床就能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人,纪颜予心情大好,唇角微扬,宠溺地摸了摸那人的头:“嗯,好。”

    看着对面不紧不慢吃着早餐的人,周星瞳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余光瞥见她在看自己,纪颜予的眸光柔和地看着她:“怎么了?”

    “你待会儿有空吗?”周星瞳试探性地问了问。

    纪颜予挑了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周星瞳眨了眨灵动的杏眼:“我朋友他们叫我去玩,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啊?”

    纪颜予失笑,他看她支支吾吾的样子,还当什么事呢,原来只是叫他一起去玩。

    他点了点头,笑着回答:“当然可以。”

    周星瞳像是松了一口气,她是有些担心,担心他们两个才刚在一起,他会不会不想那么快公开。

    听到他这么说,周星瞳唇角上扬,绽开笑颜。

    她将一口吐司送入口中,眉头轻轻皱起:“我糖好像放少了,感觉不够甜。”

    “不会啊,刚刚好。”纪颜予鼓励道。

    “那可能是因为我很爱吃甜的吧,所以这个对我来说淡了……”周星瞳略微失落地撇了撇嘴。

    倏然,纪颜予撑着桌子起身凑到她面前,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又移开一段距离:“那这样够吗?”

    周星瞳只觉得自己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心跳声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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