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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何家一众家丁,拦不住、也不敢拦声势浩大的衙役。围观百姓看着何先平被一路扭送公堂,皆是拍手叫好。

    “终于有人来办何家了!”

    “听说是新来了个知县,这知县好生了得,才来一个月吧,动作真快。”

    “我以为是个和上任知县一样的货色,新知县长什么样我还没见过呢。”

    “这何先平不是被押去公堂了吗?走一起去公堂外瞧瞧是个什么事!”

    百姓们缀在队伍后头,簇拥着往衙门去了。

    -

    刘大柱前天特地洗干净了自己最好的一套衙役制服,今日喜气洋洋穿在身上,手持水火棍昂首挺胸站在公堂一侧。红黑两色的水火棍,红色象征“天理昭昭”,黑色象征“铁面无私”。

    公堂仪仗威严,慕怀清身穿官服坐在上首,宋星怀磨墨提笔站在一旁,准备记录堂审。

    “带被告何先平上堂!”刘大柱高声传唤。

    两名衙役带着何先平进来。

    何先平跪在地上,还没等慕怀清开口就喊冤:“草民何先平,拜见知县。不知草民犯了何事,草民冤枉啊!”

    侵占官田案,原告是县衙。慕怀清诵读状纸道:“罪犯何先平,勾结上任知县,伙同上任户曹,改官田为绝户民田,非法侵占官田共四百八十二亩。你可知罪?”

    公堂外的百姓纷纷哗然。

    “竟然是和上任知县勾结,难怪没人查他!”

    “四百八十二亩啊,衙门都变乞丐窝了,可不得办了他!”

    何先平冷汗涔涔:“知县明察,这都是上任知县干的好事,草民还以为是绝户田,真不知道那其实是官田啊!”

    慕怀清道:“带被告吴良上堂。”

    刘大柱高声宣道:“带被告吴良上堂!”

    两名衙役扭着一个男子进来,那男子衣衫凌乱,左右脚穿反了鞋,衙役闯进他家中抓他时,他还在白日寻欢。公堂外的百姓哄笑唾骂。

    吴良跪在地上,垂着头不敢见人。

    慕怀清道:“罪犯吴良,私自篡改公衙钱粮账目,包庇何家侵占官田,你可知罪?”

    吴良吓得不停磕头:“草民知罪,还请知县开恩啊!”

    慕怀清问:“何先平说不知所占田地是官田,可有此事?”

    吴良连忙道:“这都是何家塞钱硬要草民这么做的,他们家大势大,草民是被逼无奈,一时糊涂啊!”

    慕怀清对何先平道:“你还有何话说?”

    何先平嘴硬道:“草民不服,这都是一面之词,是污蔑!”

    慕怀清道:“呈物证上堂。”

    站在仪仗末尾的刘大柱依旧高声往外传:“呈物证上堂!”

    一名衙役端着托盘进来,盘上放着一本砧基簿、一本账簿。

    慕怀清道:“砧基簿上的官田均被上任知县篡改为绝户田过给何家,账簿是从何家搜出来的,上面记录了上任知县与何家交易的所有官田,账目与篡改的砧基簿一致。”

    何先平面色一白:“你怎么找到这本账簿的!”

    刘大柱喝道:“大胆,不得对知县无礼。”

    那本账簿是何先平自用的,平时藏在很隐秘的暗格里,要是没被搜出来,他还能一口咬死自己不知情,到时把官田还回去就可以了。可现在板上钉钉,全完了。

    何先平不知道的是,何文远这些年早就将他做的事看得一清二楚。昨夜何文远从何家偷出交易官田的账簿,掩人耳目来到县衙交给了慕怀清。

    就在案件审到这里时,苏鸣夏领着刘嫂来到县衙门口。

    刘嫂抱着孩子,面色有些紧张:“真行吗?”

    苏鸣夏向她伸手:“姐,孩子交给我,你去击鼓吧。”

    刘嫂犹豫将孩子交到苏鸣夏怀里,孩子认识苏鸣夏,也不哭闹。

    这个蒙冤已久的女人,终于鼓起勇气,敲响了县衙门口的堂鼓。

    “咚——咚——咚!”响亮的鼓声穿透整个衙门。

    慕怀清听见了,会心一笑,明知是谁,她仍旧装了个样子问:“何人击鼓?带上堂来。”

    片刻后,刘嫂走进公堂,何先平脸色唰一下更白了。

    刘嫂跪拜道:“民妇刘张氏,要状告何家谋害人命。两年前,何家要拿我们家的田抵债,民妇丈夫刘丙不从,竟被何先平命人当场打死!当年民妇状告,何家威胁要打死民妇和民妇腹中的孩子,民妇不得已撤诉。民妇有冤,请知县明察,换民妇一个公道!”

    她将先前找人写好的状纸呈上公堂。

    慕怀清接过衙役帮忙呈上来的状纸,看了看,对宋星怀道:“调卷宗,重审刘丙一案。”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刘丙一案证据确凿,作证的证人数不胜数,当堂就定了何先平的罪。

    慕怀清最后宣布:“罪犯何先平,勾结官吏侵占官田,抢夺民田打死田主刘丙,罪证确凿。即刻收押,听候发落!”

    侵占官田最多只是徒刑两年,对何先平这种人来说,花点钱依旧可以摆平刑期要受的罪。人命案就不一样,不是死刑也是流放。二罪并出,一套下来打得他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百姓们在公堂外拍手称快。

    “何家终于遭到报应了!”

    “这新来的知县简直是青天在世!”

    “是啊,说办就办。这刘寡妇都吃了多久的苦!”

    “不仅是青天在世,而且长得也好看,又这么年轻。不知道这位知县成亲了没。”

    “怎么,你还打上知县的主意了?”

    “怎么,不能替我家女儿肖想一下啊?”

    衙役击鼓退堂,何先平失魂落魄地被架了下去。

    后来的一段时间,状纸如雪花般飘进衙门,都是状告何家的。慕怀清一一审理,查明所有被侵占的民田,尽数归还。何家家产均被抄没,其他爪牙皆因同谋罪论处,受了不同的笞刑和徒刑。

    至于何先平本人,则一直收押在县衙的牢里。律法规定,死刑和流刑须得上报中央。

    抄没家产那天,百姓都在围观,慕怀清也穿着常服去了,苏鸣夏与她随行。

    何家抬出来一箱又一箱财宝。女眷们哭哭啼啼,各奔东西。何家长子何百荣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衙役的腿,不让他们搬走那些财宝。

    “事都是我爹一人干的,要罚罚他,他死了,这些钱都是我的啊!”

    何文远嗤笑一声,掸了掸衣袖从他身旁跨过。

    何百荣弹起来一把抓住他:“你要去做什么?爹没了,你好远走高飞是吗?我告诉你你做梦,你这辈子都和你死了的那个做妓的娘一样是个下贱东西,只配做何家的狗!”

    何文远面色一变,一脚踢飞了他,将他按在地上,一拳又一拳往他脸上揍!

    直到何百荣被他揍得面斜口歪,鲜血直流,衙役这才上前拉开了他。他犹不解气,狠狠踩断了何百荣的几根手指。

    “以后活得像狗的,是你。”他留下这一句话,转身走出人群。

    看见人群边上的慕怀清,他走上前行了一礼:“让知县见笑了。”

    他手上满是鲜血,分不清是何百荣的还是他自己的,连衣袍也溅上了一点血迹。

    忽然一条手帕递到他面前,捏着帕子的手白皙如玉。他顺着这手抬头望去,看见一张淡漠的脸,如雪一般冷冽,如雪一般纯洁。是那天随意进出县衙二堂的女子。

    他心漏跳一下,目光疑惑不解。

    “擦擦吧。”苏鸣夏说。

    何文远垂眸接过帕子:“多谢。”

    慕怀清问他道:“你将来打算怎么办?”

    何文远道:“我在县学念书,今后也会搬去县学。离省试还有不到两年时间,我会专心备考。”

    慕怀清想起自己在崇临书院的日子,不知不觉竟过去这么久了。

    她问道:“这里的百姓痛恨何家,你在书院,可会受到刁难?”

    何文远摇头:“我在何家的处境人尽皆知,同窗只是不和我往来而已。”

    慕怀清点头道:“那就好。我看你也是个有志气的聪明人,往日日后也能保持初心,莫要成为跟何先平一样的人。”

    何文远行礼道:“谢过知县,何某告辞了。”

    “不必谢我,我只是恰好做了这件事而已。没有我,你也会为自己找到一条出路的。”

    何文远握着手帕,朝苏鸣夏略一点头,转身离去。

    慕怀清看着他挺直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心生感慨:“此人将来绝非燕雀。”

    苏鸣夏问:“郎君很欣赏他?”

    “他是唯一一个猜到那篇檄文是我写的人。”

    “就是我来找你说张家父子的那天?”

    “嗯。”

    “他说到县学的时候,郎君似乎有些怀念。我还从未问过,郎君是哪里人。”

    慕怀清惊讶于她的敏锐,答道:“我在晋州书院念的学,去年才通过省试考到京城去。”

    “和陆郎君一起吗?”

    慕怀清温和地笑:“是。”

    她觉得自己似乎很久都没听过陆居澜的名字了,这里记得他的,只有她和苏鸣夏而已。

    扳倒何家,不过是个开头。这片早已被蛀空的贫瘠土地,才是棘手的未来。

    陆云程,你那边是何光景?你在京城又过得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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