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这么多年的教学经验，里絮她只是一个女孩子，理科不可能一直好，你又何必跟她置气？其实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她一个女孩，天天闹腾不老实，还总往男的身边凑，谁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现在好了，你把人家弄伤了，没有交代我也不好办，明天请你家长吧。”

    里絮把这些班主任和刘刈林的对话偷听得一清二楚，如果不是她多留了一个心眼，还不知道自己早就成为老师口中的媚男姐。我去，到底谁才是媚男姐啊？

    柳挹西和里絮回来后被班主任顺利逮住了，不过柳挹西因为提前和班长串通好，班主任也拿他俩没办法，也只能警告一下不让他们随便离校，就让他们回教室自习了。

    班长真是个有行动力的，居然趁着他们出去的这段时间把座位调了，里絮终于和云澪坐上同桌，心里可高兴了。她一回来云澪就问她的伤情，里絮向她展示了自己的绷带，就像展示军工一样自豪地说：“胳膊只是擦破点皮。根本不痛，我难道会因为这点小伤而跌倒吗？”

    云澪看到她嘴硬的样子真是忍不住想笑，嘴角的两个梨涡显现出来：“那就好，柳挹西给我传了张纸条，说要带你去诊所，吓死我了。我看到刘刈林把你推倒了，本来想扶你起来，结果你自己先我一步起来了，一点也没哭还能对他发狠话。我有时候就在想，如果我也能像你这么勇敢就好了……”

    她渐渐笑不出来了，里絮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立马开导她：“我不是说过吗？如果成为不了想要成为的人，那就别逼自己了。这不是懦弱，而是你自己，也会有很多人喜欢这样的你。就比如说我很喜欢这样的你，比我文静多了，声音这么甜，还长得这么可爱。”她说完，用没受伤的一只手捏捏云澪的脸颊。

    “这个刘刈林也不跟你道歉，打赌输了还不服输，真没胆量。”

    云澪强装又笑了下，眼神往前边看去，里絮顺着她的眼神走，这才发现，她的前桌是刘刈林，柳挹西和他做了同桌，现在只能说班长调的这位置太好了。

    柳挹西接着给班长传纸条，纸条上写道：为什么把我和里絮放在刘刈林旁边了？这是想让我们两个跟他死战啊？

    纸条马上有了回复：我早就排好位置了，谁知道你们关系不好今天打架啊？目前换不了位置，等我和老师反映一下，看后续处理结果吧。

    这时候班主任进教室把刘刈林叫走了，里絮隐约有种不好的感觉，便偷偷跟了上去，这才有了刚开始的对话。里絮苦笑，不再听他们的对话，悄悄又回了教室。

    装作不知道，是对她伤害最小的方式。

    里絮回到教室就投入到了学习中，她不相信那些话，因为她就是天才，这是毋庸置疑的。她不要因为性别而陷入自我内耗中，是女孩也要活得更好更漂亮。

    春天是少不了燕子的，它们跋山涉水从南方归来，提醒人们真正的春天已经到来，它们的身影，点缀了春天的画卷，谱写了新世界的赞歌。里絮就是这样反复获得新生，已经没人能在精神层面打败她，她在妈妈的墓前说要一个人活下去，就不会食言。

    里絮过于沉浸在学习中以至于她完全没发现刘刈林已经回来了，注意到他是因为刘刈林挪动椅子开始往后面挤她，这种情况刘刈林还假惺惺地说：“我这个人占地大，多占点位置不介意吧？”

    里絮懒得搭理他继续埋头写物理题，谁曾想刘刈林变本加厉，更加厚颜无耻地往后面拱，里絮只能被迫往后退，直到她已经不能再退没有任何空间。

    柳挹西的眼神死死盯着刘刈林，警告他不要再动了。刘刈林才不管他的威胁，他离他的桌子都不知道有多远了还在往后面退。里絮本来熄灭的火气再次被点燃，在刘刈林再次挪动椅子往后面靠的时候，狠狠地踹了他的椅子，刘刈林重心不稳摔倒在地，摔倒的样子相当滑稽，全班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里絮，你在干什么？！”班主任闻声赶来，并在里絮的肩膀上来了一击拳头。

    里絮忍耐度达到极限，不想在陪他们演下去。班主任把他们两个都拉到教室外面准备训斥一遍，刘刈林像是受到天大的委屈，突然哭了起来：“里絮她对我怀恨在心，趁我不注意故意踢我凳子，让我摔在地上成了全班人的笑柄！”

    “你放屁呢？”里絮很难觉得他是个正常人。

    里絮没得到老师的回复，而是在肩膀上的又一个拳头，她都不可置信，疑惑地看着老师。

    “里絮，小女孩家家的你居然骂街？还不赶快和刘刈林道歉！”

    骂街？这样也算的话那你们的父母怎么办？

    里絮现在已经认定两个人都不是正常人，就不问候父母那种有的没的的东西了。

    “我说我就不呢？”里絮歪了歪头，展现一种傲慢的姿态。

    “里絮，考了一次年级第一你就狂了？自己是什么水平不清楚啊？这么没教养，我要把你父母叫过来亲自问问是怎么教的你！”

    当老师脱口出父母两个字时，里絮的眼睛充满了恶栗，那种眼神，好像要杀人，盯得班主任直发毛。

    你想死吗？

    “老师，或许我再尊敬的喊你一声老师。我相信我转学之前的成绩你肯定知道，我在B市的重点初中就一直是第一，各种竞赛我也没输过，你怎么判定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定比我强？”

    “你说谁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刘刈林生气地质问她。

    “我说的是谁你心里清楚，刘刈林，有些东西你该清楚，一辈子得不到的，你永远都得不到。”

    里絮转移战火，怒吼声响至全班人在教室里都能听见：“老师！你明知道我家里的情况还拿我父母威胁我，以为这就能吓唬到我吗？有本事你就从阴曹地府把我父母找回来，我感激不尽！”

    声音传到班里，所有人全部开始议论这件事。

    “我听说里絮是因为父母都不在了才转到我们学校的。”

    “我也听说了，今天还被刘刈林打了上了医院，多可怜啊被老师带头欺负，真不是人。”

    “我靠我早就看这个老妖婆不爽了，天天上课阴阳别人就算了，还总是宠着那个刘刈林，我还以为他们有亲戚关系呢？那个刘刈林也就学习成绩好点，剩下烂得要死，我听说他原来在别的班给所有女生发表白短信，谁答应他就跟谁处对象。”

    “我去也太恶心了，对我好点。”

    班里的议论声不停，柳挹西望着窗外，里絮有已经红了眼睛，不知道有没有哭过。愈合的伤口反复被撕裂开，其痛心程度可想而知。

    柳挹西真的心疼她。

    班主任已经被里絮震慑到了，她确实是拿里絮的父母说事来吓唬她，没想到里絮根本不怕。

    只见里絮诡异一笑，淡然地说了一句：“我今天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完她撒腿就跑，班主任被她的笑吓住了，慢了半拍才去追她：“你要干什么？！”

    里絮没有上学带手机的习惯，想打电话只能跑去主任室，里面有一台能用的老座机。

    田主任是个体育老师，中年人，人很幽默性格很好，里絮原来和他经常打交道和他关系不错，最后就算打不了电话，在主任那边添油加醋说几句也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田主任本来还在安心地喝茶，里絮突然闯了进来拿着座机就拨号，主任问她想干什么，她只回了两个字：

    “报警。”

    里絮舒服地坐在办公室沙发上，很明显她没有成功，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她接下来只用看好戏就行。

    主任脸黑得不行，看着站在一起的班主任和刘刈林，首当其冲的就是班主任：“李老师，你的学生跑到我这里报警，你要解释一下吗？”

    李悦深知理亏，而且在主任这里犟嘴没什么好果子吃，只好认错：“抱歉是我的疏忽，里絮和班里的学生打架，是我没处理好他们的纠纷。”

    “她说想去阴曹地府教训我爸妈怎么教育的我。”里絮补充道。

    “李老师，刚才是你在外面说这些的吧？我看已经不是处理不好矛盾的事，是上升到侮辱人格尊严的事了吧？你说这老师，只会教课本而不会做人，能做好教书育人的工作吗？”田主任质问她。

    李悦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急忙说道：“是我的不对，没注意好言语，不会有下次了。”

    “你旁边这位刘同学，也是本事不小啊，公然欺负女孩子，也不嫌害臊。”

    “我没有！是里絮她仗着年级第一嘲笑我，还带着全班人一起！”刘刈林赶紧撇清关系。

    编瞎话不带想想的，我胳膊都这样了，又成我欺负他了。里絮一脸无语，她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我和李老师开研讨会，刚回来就知道你把里絮伤了的事情，心想李老师能解决好，看来李老师解决问题的能力也不太行啊？”

    李悦只想让刘刈林少说点：“田主任，确实是我的不对，我会好好教育他的。”

    田主任看差不多够了，便不再折磨他们：“好了你们回去吧，我要看处理的结果。”

    里絮看着他们离开，立马从沙发上弹起来，心里畅快多了。田主任背对着她，默默伸出一个手掌，里絮很合拍地跟他击了掌。

    “谢谢你了小田。”里絮很开心，连声调都上扬了。

    “你先别太高兴，你也要写一份检讨书。”

    “我为什么要写？”

    “私自逃课出去，还和别人起冲突，写份检讨我也好跟大家有个交代。”

    里絮“哦哦”两声。看到她胳膊的伤，田主任语重心长地说：“以后在学校受委屈了来找我，你这个年级第一，你出事我也不好和校长说，校长看到你的成绩很器重你，想让你代表学校去参加市里的数学竞赛。”

    “那你跟校长说，我会去的，并且不会给学校丢脸。”

    “你行吗？那竞赛可不简单，以往我们学校没人有资格去的，校长看到你原来在B市参加过很多竞赛才给学校争取了一个名额。”

    “信我绝对没问题。”

    放学的铃声打响，期盼回家的孩子们早就跃跃欲试，在这一瞬间撒腿就跑。里絮在办公室里停留了一会才回到教室，教室已经空了，不过柳挹西还在。

    “你在等我吗？”里絮问。

    柳挹西点点头，貌似很艰难地开口：“你……没事吧？”

    “我一点事没有，该有事的是他们，明天等着看好戏吧。”里絮回到座位开始收拾书包。

    柳挹西对于她父母的事情不敢多问，看她这个样子，不知道她是真开心还是假装坚强。“那我们要一起回家吗？”柳挹西接着问。

    “不了，班主任没走，万一看到我们一起回去还得说我们早恋。”她收拾完提着书包就准备走。

    怕早恋吗？柳挹西想。

    里絮发现柳挹西确实没跟上她，再次说道：“你真信了，我还能丢下你吗？我又不怕她，快和我一起回家吧。”

    柳挹西这才跟了上去，边走便说道：“我以为你很怕别人说你早恋。”

    “我是好学生不早恋，也对早恋没兴趣，身正当然不怕影子斜。”

    原来是这样啊。柳挹西心里难免有些失落。自己的这份感情，看来暂时是不能说出口了。

    里絮回到家看到奶奶在做饭，立马套好外套不让别人看见自己胳膊上的绷带。

    “阿絮回来了，快来看看我今天做了什么，红烧肉!喜不喜欢啊？”奶奶问她。

    “当然喜欢了，谁会不喜欢吃肉呢？我最喜欢奶奶了。”里絮表面笑着说，心里却越是苦涩，渐渐地感觉也把嘴传苦了。

    晚餐过后里絮要写检讨书，她没什么心情，看到了透明柜子里被自己放起来的发明物。这东西里絮还没实验过，她按照炸药的原理做的，效果应该类似，但是她没有往里面装火药，所以只是个空壳子模型。她回想起来今天被班主任激怒，一瞬间，里絮像是失去了自我，居然真的想到了拿着东西把他们炸死。

    里絮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就算是模型在家里放这种东西也太吓人了，决定连夜就要把它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