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4晨

    昨夜大雪纷纷，满地积雪初融，瑟瑟寒气渗入这间不大的出租屋。东方未明，周白榆悄悄摸黑背上书包准备出门了。

    “哥？要上学了吗。”周玉衡带着鼻音的声音突然响起。

    “嗯。早餐在桌子上。”

    “今天，可不可以陪我。”说着，他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

    周白榆连忙上前扶起他，轻拍着他的背。

    “今天……”懂事的弟弟很少会提出什么要求，但周白榆犹豫了。今天的竞赛很重要，如果拿一等奖，会有一大笔奖金……

    “笨蛋小鱼，今天是你生日，才不是要你陪我。”

    周白榆一愣，冷淡的眉目间浮现出一丝丝笑意。

    “好，今天我会早回来的。”

    “嗯。”

    “好好休息，早点好起来。”

    “嗯。”

    “阿星好好吃早饭。”

    “啰嗦。”

    他笑着在弟弟的发顶轻轻吻了一下，便起身出门了。

    周玉衡目送哥哥离开，压下心底隐隐的不安。

    这里是临近第一中学的老旧小区，一股朽烂的味道终年不散。楼梯通道狭窄而黑暗，只有二楼仍有一个灯泡闪着着微弱的光，忽暗忽明好像下一秒就要罢工。

    周白榆在没过脚腕的积雪中穿行。没有人清早起来扫雪，一夜大雪让今晨的路泥泞难行。

    或许在一些人眼里，银装素裹是冬天的浪漫，但对于连生活都勉强维持的周白榆来说，他的世界很难和浪漫沾边，冬日的雪是彻骨的寒与难挨的病。

    一路上，他发现有不少路人在咳嗽，深冬流感盛行，这种情况也正常。他默默拉了拉口罩，快步穿过红绿灯。

    走到学校门口，周白榆注意到不远处人群骚乱，喧哗声中隐约传出一声尖叫，但是天很黑，学校亮起的微弱灯光并不能让人看清那边发生了什么。

    周白榆没有多余的好奇心，歪头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踏进了学校。

    上完困倦蔓延的早读后，周白榆简单吃过从家里带的早饭，又复习了一会儿便收拾东西去了四楼的考场开始考试。

    原本，对于他而言，这是机械重复的一天，没有过多的社交，学习、考试、学习、考试……再平凡不过。

    没有人预料到，这一天，世界天翻地覆。

    北风四起，原本雪后的万里晴空在不知不觉间逐渐变得灰暗。

    监考老师“啪”一声打开灯，嘀咕天怎么突然黑了。但无人在意天气的变幻，学生们都在埋头奋笔疾书，安静的考场里，除了笔在纸上唰唰书写的声音外，咳嗽声越来越大。

    余光里，一道红芒闪过，周白榆隐约感到不安。抬起头看向窗外，异变在一瞬间发生。

    靠窗的同学“豁”一声起身扑向前位的同学，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鲜艳的红色倒映在周白榆瞬间收紧的瞳孔里，静默一瞬后，耳边此起彼伏传来刺耳的尖叫声。此时，窗外的天色粘稠如血。

    这，是地狱吗？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出考场的，到处都是尖叫与嘶吼，别的考场也一派乱象。

    有的人来不及反应，被怪物一口咬住发出刺耳的哀嚎，极度恐惧也让一些人僵在原地，失去了一线生机。

    仍有不少人跑出了考场，慌乱地想要逃离这里。人群拥挤着向楼梯口去，接踵而至的灾难是踩踏，他们推搡着，理智全部崩盘助推血色的延续。

    奔跑的人群中，也有人将獠牙向身边的同学张开。被咬的同学，也变成了吃人的怪物。

    见状，周白榆不再急着下楼，而是向考场的封闭区跑去。那里坐着一个人——他低着头，颈部血肉被大片咬下露出折断的白骨，所以大部分人选择从另一边的楼梯逃跑。

    椅子上的人一动不动。

    看着另一边涌动的人群，周白榆咬咬牙向逆着人流的方向跑，直到擦肩而过，椅子上的人也没有动，周白榆收回警惕的目光，向着目的地去。

    他一把扯下办公室的封条推门而入，又迅速把门关上，落锁，一气呵成。

    背靠着门，他脱力的缓缓坐下，心跳逐渐平复。抬头，透过办公室的大玻璃窗，不详的红色落进周白榆的眼底，渐渐平复的心跳又怦然响起。

    青白的皮肤，未咽下的血肉从微张的口中掉落，血液从嘴角流下，涂红了下巴。那道逐渐站直的身影转过头，用猩红的双眼与自己对视，而被咬掉了脖子和脸颊上大部分肉，露出森森白骨的学生也渐渐站起来，缓缓转过身，打量猎物般看着教室里的众人……

    “呕——”

    折断的颈骨出露，锁骨撑着沉重的头颅，骨骼间构成了相对稳定的三角形，让那颗脑袋落不下。血液从被啃食过，皮绽肉开的地方汩汩涌出，将他染成了血人，满地的鲜血滴答落入椅子下的血池……

    一幕幕画面反复浮现在周白榆脑海，又是一阵反胃。精神上的放松让生理反应彻底压不住了，他在垃圾桶边上吐到胆汁都快吐尽。

    过了不知多久，在外面渐渐安静时，门外又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听声音好像越来越近了。

    渐渐缓过来的周白榆起身，小心翼翼踮起脚通过门上面的玻璃向外看——一男一女正向这边跑来，显然他们像周白榆一样意识到，贸然冲出去是不明智的。

    不知道变成怪物的契机是什么，周白榆其实并不想开门。他承认自己是个自私的人，除了弟弟世上没有什么人值得他去泛滥感情。

    但他们后面，追着几只怪物。

    他们从门前跑过，怪物会注意到我……从目前看来，怪物是被血肉吸引的，不知道它们的感官敏感到什么程度。

    依周白榆之见，这种状况下协作优于单打独斗。

    又看了一眼确认他们身上没有血迹，周白榆开锁打开门冲他们招手。拉着女生跑的男生看到他眼前一亮，冲进办公室“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谢了兄弟！”

    周白榆伸手把门锁上抵住门。

    “把柜子拖过来。”

    男生慌忙点头，和女生一起把边上的柜子拖过来抵在门上。

    “你是……周白榆？”短发女生看着他忽然惊叫到。

    “你认识我？”

    “这个现在不重要了。你好，我是冯倩。”

    “怎么不重要了，您是断层年级第一霸榜大神，吾辈楷模，本校知名校……咳，我是傅少平，感谢帅哥救命之恩！”

    撞门的声音响起，打破了短暂的安宁。

    “这是，什么东西？”周白榆微微点头，皱眉看着被堵得严严实实的门。

    “榆神，您没看过末世文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