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卡座，灯光摇曳。
昏暗的灯光里，李总看着面前身穿白底纹白凤马面裙配毛领披肩、挽发斜插两支素簪的古典美人眼前一亮。
美人修长白皙的脖颈上还带了蕾丝颈带，很是勾人。
他推开怀里的小家碧玉，问：
“个儿挺高，得有一米八了？叫什么名儿？”
美人走上前来，拿出手机按了几下，温婉动人的女音从手机中传出：
“抱歉啊李总，我嗓子有点不舒服，怕过会失声，提前录一段给您。”
“我父母是文化人，给我起名也是有讲究的，我出生的时候是在晚上，我爸忙完手里的工作飞奔去医院的路上，看到满天繁星、月色皎洁，于是有感而发：披星戴月斩荆棘！”
旁边正好有个刷手机的路过，个缺德的刷视频声音外放还最大声，几人听得清清楚楚：
“广大市民请注意，最近有个男扮女装的情感诈骗犯，专门骗身骗心骗钱，大家网恋务必提高警惕，那个诈骗犯目前还没落网，身份证上的名字叫做斩荆棘。”
李总点了根烟，向着已经跨坐到自己大腿上的美人挑眉，问：
“你叫斩荆棘？”
美人抓着李总的手，放到那处，红唇微启：“不，我叫李观棋。”
低沉磁性的男性嗓音，如同恶魔在低语：“爸，我大吗？”
——
“请第2034号蔡志宇到1号诊室就诊。”
十一月，流感月。
晚上十点的急诊大厅，竟也人挤人。
李观棋在好不容易抢到的座位上缩着身子，那处的疼痛使得他秀眉紧蹙。
拿出响个不停的手机，来电显示：李落直。
接通后李观棋第一时间把手机拿远。
李落直的咆哮声仿佛能让医院天花板都震上三震：
“李观棋！！！咱爸当年怎么没把你射墙上！！！”
李观棋疼得声都小了：“哥，我后半辈子的□□差点就没有了，你还凶我！”
手机那头沉默片刻：“该！胡闹到亲爸头上，谁能比你能耐？”
“呵呵，我胡闹还是李总胡闹？他五十多岁的人，自己都半截身子躺棺材里了，还想着给咱俩娶个小妈！”李落直冷笑，“再说了，他找的那些女人还没我长得好看。我是可怜他，让他开开眼！”
李落直的声音更疲惫了：“李观棋，你还记得自己是个男人吗？”
“算了，你现在在哪？”
“还能在哪？医院！”
“地址发我，我去接你。”
挂断电话，李观棋又缓了缓，才把医院地址发给李落直。
手上不停，嘴里也不停：“李晟你愧对列祖列宗啊，对亲生的下手也那么狠……”
夜深了，医院亮的灯少。
李观棋坐在大厅角落的位置，本来光就被斜前方的柱子挡了不少，眼前忽然过来一个人，挡得一点光源也没有。
他掀起一边眼皮，瞅见个地中海、大黄牙的老头色眯眯地盯着他。
老头不由分说，嘴就凑了过来。
隔着老远，李观棋就闻到一股大蒜的味道。
他皱着眉伸出手。
——还没碰着人家，老头就顺势倒在了地上，哎哟哎哟的叫唤。
“欺负老人了！没天理啊！我的命苦啊！这本来是我的座位！”
“我好心让给她坐一会，她居然赖着不走，刚刚还说要照顾我，也反悔了！”
昏暗灯光下疲惫等候的人们看了过来，议论纷纷。
“什么人都有。”
“小姑娘瞧着人模人样的，怎么欺负老人。”
李观棋身高179，穿上高跟鞋能上180+，哪怕穿女装，正经坐着的时候瞧着也是有点大块、不好惹的‘女性’，但架不住他现在疼得很，一直缩着身子，瞧着的确是‘娇小’‘好欺负’。
也就是瞧着了。
个老畜生外强中干，李观棋嚎一嗓子或者站起来就能让他滚蛋。
可还没等李观棋动作，旁边的光也叫人遮住了——
来人目测180以上，身穿黑色毛呢大衣，微分碎盖，时下网络上最流行的男神穿搭但没有戴眼镜——或许是因为星眉长眸，鼻儿高挑嘴儿薄，本来就挺帅？
林出砚面朝人们，握住李观棋的手，冷淡的眉眼下垂，便有几分破碎感。
等他开口，在场的人都是微微一愣。
每个人都会说话，但不是人人说话都好听。
林出砚不属于说话好听那一挂的，他属于人长得帅说话还贼好听那一挂的。
字正腔圆、平仄起伏，短短几句让人动容：“我女朋友伤了嗓子不会说话没办法为自己辩驳，但这个座位一直都是我们的。”
林出砚看向李观棋，眸底的冰雪为他消融，满是亏欠：
“抱歉我不应该留你一个人在这儿等着，但我们已经在这儿等了三个小时，我怕你饿了才去买三明治。”
“虽然为了治病我们已经没有钱了，但你喜欢吃的三明治，我还是买得起的。”
“宝贝别怕，会好起来的。”
周围有年纪小的姑娘直接哭了：“太感人了，他们怎么那么难！厄运专寻苦命人，老天爷行行好吧！”
“人小姑娘那么漂亮，那老家伙不会是看她漂亮想赖上她吧？”
“那老头我认识！我家那片有名的泼皮无赖！”
反转来得太突然，色老头眼看情况不好，麻溜儿跑了。
李观棋起身要追，动作一大扯到伤处，疼得两眼一翻差点厥过去，身子也脱力往下倒。
被林出砚扶住。
旁边位置是位大妈，叹息着起身：“快到我号了，我去门口等着，小伙子你陪你女朋友坐会。”
“好，谢谢阿姨。”
林出砚扶着李观棋坐下，他的手和给人的感觉很像，很冰。
李观棋思想错了轨，拐进大裂谷：幸亏旁边的位置刚换了大妈来，没听到他接电话。
不然林出砚的谎言，就会不攻自破了。
林出砚低低出声，平淡的问候悠扬婉转，给人的感觉像在听曲：“还好吗？”
“刚刚冒犯了，擅自让你当我的女朋友。”
为了听清林出砚说话，李观棋主动往他那边凑了凑。
林出砚不自然地退开。
李观棋张了张嘴，又闭上——他得配合林出砚，现在可不能说话。
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李观棋手指翻飞：“没事，你也是为了帮我。”
林出砚怔了怔，平静的眸子带上歉意：“你不会说话？”
男人怎么能不行？嘴上不行也不行！
李观棋敲字敲得飞快：“没有，是嗓子发炎了。”
林出砚低低笑了下，虽然神色淡淡，却也能看出他真心实意为了李观棋高兴：“原来是这样，祝你早日康复。”
这笑就在李观棋耳边，直达天灵盖，那叫一个酥麻。
“做戏做全套，我坐在这陪你，等你进去了我再走。”
李观棋揉揉耳朵，这家伙不会是什么黄鹂精夜莺精吧，再听他说几句耳朵真的会怀孕！
男人，闭上你那张看起来亲着就很带感的嘴吧！
之后林出砚还真就没再主动开口。
李观棋装模作样刷了两个视频，情绪在心口翻涌：
老子貌美如花！
他为什么不说话！！
难道是……害羞？
李观棋了然一笑：
是了，老子女起来就没有女人什么事情。
就当报答刚刚冷哥给他解围，让冷哥体验一下被美女主动贴贴是什么感觉！
说干就干。
李观棋打开备忘录继续打字：“你叫什么名字？”
还没等给林出砚看，电子屏幕开始播报他的号：“请第2367号李观棋到3号诊室就诊。”
李观棋下意识地按灭屏幕站起来。
他坐着的时候林出砚还没有感觉，一站起来就有些高得……林出砚站起身，看着顺着李观棋香肩滑落的绒边披肩，将自己的大衣脱了下来，递给李观棋。
“夜里还会再降温，不介意的话穿上吧。”
李观棋挑眉。
兄弟你瞧不起谁呢？
这点冷算什么？
他十二月在太平洋扎过猛子！
但顺着林出砚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披肩，李观棋又悟了：
林出砚这是想要他的披肩，方便睹物思人、见肩如面、暗诉情衷……
他懂！他都懂！
李观棋脱下披肩递给林出砚，穿上大衣，鼻尖被一股雪松清香环绕，他刚踏进3号诊室，被林出砚叫住。
李观棋站定，看着林出砚的眼睛。
本来还想着等出来再给联系方式，但既然林出砚都这么热情了。
“这是我聊信号。”
李观棋跟路过的护士要了张纸，把联系方式给了人家，并且细心地关上了诊室的门保证林出砚不会发现他比他还大。
－
林出砚看着手里的纸出神。
他刚刚只是想跟李观棋说一声自己要走了。
铃声响起。
表弟林若咋咋呼呼的声音通过传声筒传来：“哥，你怎么还没回来，我快饿死了！”
“来了。”
林出砚快步上楼。
－
３号诊室。
莫怀德拢了拢白大褂，感叹十一月的急诊科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疲惫的精神因为李观棋进来一振。
莫怀德清了清嗓子，温声细语，生怕吓到眼前的大美人：“妹妹，你哪里不舒服？”
声音没有林出砚好听，差评，叉出去。
李观棋两腿开叉，极其爷们地坐下，声音比莫怀德更磁性：“下边不舒服。”
莫怀德如遭雷击。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
李观棋抓着他的手摸上去。
莫怀德看着他的脸精神恍惚：“这不好吧？”
“都是男的有什么不好的，疼死老子了，快点给老子拿点药！”靠，刚刚在林出砚面前为了维持形象，给他装伤了都。
等李观棋从３号诊室出来，外边一个人也没有，林出砚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手机上也没有他的好友申请。
正好李落直到了，李观棋使唤他去拿药。
李落直拿出烟，又收了回去，抓了把头发：“早知道你是这种德性，当初我就不继承公司了。”
李观棋秀眉高扬：“晚了，我和公司都是李总留给你的遗产。”
“嘴老实点，爸还没死。”
“哎哟疼，哥扶着我点。”
哥俩扶持着回了家。
李观棋窝坐在高端定制、云朵般柔软的沙发上，一手支着沙发，歪着头朝李落直抛媚眼：
“哥哥～饿饿～饭饭～”
李落直眉心狂跳：“李观棋，把舌头捋直了说话！”
李观棋觉得屁股底下有点咯，摸了一下发现大衣里放了个三明治，他想到什么，挑了下眉。
这不是林出砚的表演道具嘛。
李落直坐下来点了支烟：“大衣不是你的，三明治也不是，你又祸害谁去了？”
“怎么……能叫祸害？”李观棋拆了三明治吃，摩挲着下巴道：“能见识到我这种人间绝色，是冷哥走大运。”
说着，李观棋向李落直那边靠了靠。
朝他露出粉丝们时常舔屏的右侧神颜：“哥，你真不动心？”
李落直深深吸了一口烟，两手摊开往后瘫靠在沙发上，两眼无神：
“臭小子，你小时候的尿不湿都是我帮你换的，动心个屁。一晃过去这么多年了，那时候你才那么小一点……”
李观棋打开手机相机，左看看右看看：“不应该啊，我这样的绝世美貌，李总都沉沦了。”
他的魅力，退步了吗？
李落直：“……”说起他们的爸……
“爸他可能要不行了。”
李观棋喜形于色：“我俩的一世英名保住了！我这就联系人给他烧成灰。咱再给他做成烟花，炸天上去！”
李落直没好气地轻踹他一脚：“想什么呢？不是你想的那个不行。”
不好启齿。
李落直一边说一边组织语言：“他刚打电话给我，他跟人……上床的时候，兴头上一闭眼，就想起你。看人脱衣服，生怕人家掏出来……比他还大。”
简而言之，好像是那方面不行了。
李观棋弹了个响：“我真牛逼！”
李落直头都要抓秃了：“……反正你这段时间避着他点。”
李落直回公司去了。
李观棋慢吞吞地卸妆、换衣服，一通下来手机还是没个动静，他看着空荡荡的申请列表对镜叹息：
瞧瞧这英气的眉，瞧瞧这双眼皮自带橙红眼影又水灵灵的大眼睛，再瞧瞧这标志的鹅蛋脸、笔挺的山根。
还有这不施而粉、让人想一亲芳泽的薄唇。
哦，他真是该死的好看。
所以冷哥为啥不加他？
难道是因为年纪上来了，魅力有所减退？
不不，众所周知，男人是越老越有魅力的。
而且他才二十七。
“叮——”
李观棋嘴角疯狂上扬。
李观棋做出百米冲刺的动作。
李观棋咳嗽几声，理了理睡衣的领子，优雅地坐到沙发上。
李观棋对着床上的手机说：“嘿，siri。”
“我在。”
“把手机给我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