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房间门口，李观棋有点不敢进去。
林出砚从他身侧走过，带起一阵雪松香：“山上的条件比不得城里，棋总委屈委屈。”
“还生气呢？”李观棋苦笑。
得，自己主动招惹的人，怎么也得哄好。
李观棋殷勤地接林出砚脱下来的羽绒服，往衣架上挂。
“那天是我说话难听，都是我的错，只要你能原谅我，什么罚什么罪我都认。”
“林出砚大人大量。”
林出砚不说话，只盯着他瞧。
眸底空空凉凉，瞧不出喜恶。
李观棋心念一动，多说了几句心里话：
“但咱们抛开事实不谈，这件事你就一点责任没有？你那么有天赋，非要拘在剧里本里，压抑自己的灵性，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明珠在我面前蒙尘？”
“林出砚，你说句实话，你跟我说你想好了的时候，是不是真的想好了？”
“那时候你想的什么啊？你跟我说说，我保证再幼稚也不笑话你。”
“我什么也没想，就像棋总说的那样，我只是个会模仿的失败者。”林出砚说着，拉开了窗帘。
外头又下起了雪。
李观棋人在屋内，心就跟搁外头似的，拔凉拔凉的。
林出砚再没管他，洗漱完躺进被子里，两眼一闭，一动不动。
李观棋：？
这就到睡觉环节了吗？你不是找我有事吗？
如果这会躺在床上的是李总，那李观棋会在这张床上蹦迪。
如果这会躺在床上的是李落直，那李观棋高低得把人摇醒了一起嗨。
但这会躺在床上的是林出砚。
光是想到这个名字，心跳都会重一分。
李观棋小心翼翼进了另一半被窝，被窝里是凉的，他的脸是烫的。
一开始李观棋也学林出砚平躺。
“林出砚，你睡着了吗？”
没有回应。
李观棋慢慢挪动，面朝林出砚。
上次看林出砚睡颜他还没开窍，还有心思去评判这张脸好看与否，现在光是看着他眼皮上的小痣。
李观棋的心就跳个不停。
林出砚眼睫毛颤了颤。
没睡着？
李观棋眉头一挑，试探道：“林出砚，你还在生气吗？”
“唉，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我那会心里燥，因为你对我态度不好。”
“你对摔倒那小孩、还有缆车的工作人员态度那么好，为啥对着我就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如果没有医院的意外。
如果李观棋不曾被林出砚温柔以待，或许重逢之时就不会有那么大的心理落差。
“你不是说有事情要找我吗？”
“怎么一来就知道睡觉。”李观棋做恍然大悟状，“难道你一开始就是想找我陪睡？”
眼看李观棋越说越离谱，林出砚也装不下去了。
他睁开眼睛，略带无奈：“李观棋。”
“我没有生你的气。”
李观棋说的话难听，但没说错。
那时的林出砚的确在用着别人的口吻应付李观棋。
林出砚忽然间明白，他之所以对那天的事一直耿耿于怀，是因为自己长久的伪装与自我欺骗终于被人扯下最后的遮羞布。
别人眼里能力出众、事业有成的南柯一梦。
其实只会拙劣的模仿。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嘿嘿。”
李观棋的傻笑让林出砚回神，前者看着后者，眼睛亮晶晶的：“你叫我名字诶。”
各路神仙显灵了！
林出砚第一次叫他名字！
而且他还不生气了！
仿佛被无形大手挤压哀鸣的心脏，莫名又迸发出生机，有力地跳动起来。
林出砚右手张开撑在额上，将一双眼拢进黑暗里。
像是叹了一口气，又好像没有。
“李观棋，睡觉吧。”
李观棋不想睡。
他想出去外面跑几圈，不过看看外头冰天雪地的，李观棋缩进被子里又往林出砚那边拱了拱。
“林出砚，你冷吗？”
林出砚不习惯跟人贴那么近，李观棋还没凑过去他就往边上缩。
李观棋锲而不舍。
被挤到床边的林出砚忍无可忍：“滚回去！”
“哦。”李观棋眨眨眼，卷着被子往回滚了几圈，人是回去了，还把被子卷走了。
林出砚：“……”
李观棋睁大眼睛装无辜，企图用美貌蛊惑某人：“不关我事，你叫我滚的哈。”
林出砚抓住被子一边，冲他冷笑了一下。
随后，手底下一用力，李观棋就从被子里被荡了出来，顺势滚到了地上。
林出砚垂着眼看他：“还玩吗？”
“玩不过你，我认输。”李观棋揉着摔痛的背，头摇得飞快。
林出砚看着瘦削，力气可真不小。
闹这么一出，林出砚也睡不着，开了床头灯点烟。
他靠坐在床头，仰头吐烟圈的时候露出一节因为过于白皙、血管若隐若现的脖颈。
李观棋虎牙突然有点痒。
“宣传片cv定的谁？”
林出砚一贯没什么好奇心。
问出口的瞬间他对自己突如其来的好奇心生困惑，又很快抛之脑后：“算了，不用告诉我。”
李观棋权当没听到他后半句话，半张脸埋在被子里，打了个哈欠想掩饰躁动的内心，说话都带上困气：
“还能有谁？宣传片cv和《峥嵘》主役cv我都定了你。你还没收到通知吗？公司办事效率不行啊。”
装着装着，李观棋真有点困了。
说话声音越来越低。
林出砚夹烟的手颤了一下。
“不是对我不满意？”
“满意？是，我对你满意得不行……”
李观棋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睡着了。
林出砚偏头看他一会，掐了烟关掉灯。
-
第二天。
李观棋醒来时，身边没有人。
他穿好衣服拉开窗帘，原来林出砚在阳台上。
“嘛呢？”阳光有点耀眼，李观棋眯起眼问他。
林出砚：“练练基本功。”
李观棋眼睛一亮：“能围观吗？”
“来晚了，下回请早。”
林出砚靠在护栏上眺望，李观棋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滑雪场内已经有几个人在玩了。
李观棋突然想起昨天吃到的瓜。
“林出砚，你以前玩过滑雪吗？”
“不知道。”
李观棋：？？？
是yes or no会选or的选手。
还是不想说也想回答他？
不确定，再试试。
蓝天白雪，皑皑雪山，或许是雪山的早上太静谧，李观棋终于问出那个困惑他许久的问题：
“林出砚，你认识另一个李观棋吗？”
“棋总是说李不语？”
李观棋震惊：哈？
“那天在医院我们见过，我看到了她的聊信名字。不语小姐，是棋总的双胞胎姐妹？她去医院那天拿错了你的身份证？”
李观棋忍不住在心底拍案叫好，逻辑闭环了啊！
不愧是入行多年的配音演员，对于各种套路的展开都非常熟悉！
相信以后就算林出砚不配音了也能创作出很优秀的作品。
不过这也侧面说明了他的伪装非常完美。
李观棋得意完，清了清嗓子想告诉林出砚一点刺激的：“其实，李不语也是……”
铃声突然想起。
林出砚看了眼来电显示，眼神沉了沉。
“我还有事，先走了。”
“诶等等。”
林出砚站定看他，李观棋脑袋突然卡壳，胡乱问了句：“咱俩现在算朋友了吧？”
这话似乎愉悦到林出砚了，他扯了下嘴角意味深长道：“等过了今天棋总要还这么想，我不介意多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