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透过窗,轻抚夏目贵志的脸庞,用仅剩的一点光来唤醒睡梦中的孩子。小孩长长的睫毛动了动,似乎是要醒来,却又沉醉于美好的梦境。
一抹阴影覆盖在小孩头上,不好的气息传来,让小孩的眉头皱了起来。
‘刷’
“贵志,起来咯,吃饭了。起来起来咯。”
那不详的气息消失,小孩也被吵醒了。
“对,对不起!我睡了那么久,我现在就起来。”夏目贵志一看天色立马慌张了起来,小小的脸上充满了紧张。夏目平川伸手。
“噗”
轻轻地拍了下小孩的头,“不着急,睡久一点才好长身体嘛,慢慢来。”
“……嗯,好的。”夏目贵志动作慢了下来,静静地把被子折好。再牵着平川的手来到餐桌。
一上桌,夏目贵志就被震惊了一下—先不说老远就闻到的香味,光是这巨量的菜就可以惊到饭量不大的小朋友了。
‘真的不会浪费吗?’
“不会哟,我饭量可大了,一定能做到光盘的。”
夏目贵志: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吗?!
大人哈哈大笑:“不是哦,你的表情告诉我的哦。”
看把小孩子逗得脸色红红的,夏目平川才停止恶劣的‘欺负’,给小孩抱上椅子“家具因为是定制的有些大,过几天我买些小一点的桌椅什么的,先将就用着吧。”
“谢谢您,但是不用破费了,真的,我很快就长高了。”夏目贵志紧张地说。平川嘴上应着,心里想着有道理那就买可以调节高度的家具。
这顿饭夏目贵志吃得有点开心,不仅仅是饭菜非常的美味,还有一种很久都没有体会到的轻松感。或许,或许他可以在这个家多呆一段时间呢?
“好饿啊,好饿啊,好饿啊…………”
阴影在走廊显现,令人不适的声音,只有夏目贵志熟悉的声音。平川看看脸色从害羞满足突然变成惊恐不安。努力地想要掩饰却遮不住心中的恐慌。
‘原来是真的啊’
夏目平川心想,‘还以为只是不想领养的借口,现在看来这小孩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啊!’
“贵志,一起来洗碗吧,你会吗?要不要我教教你啊?”平川忽然说道。
“会的,我会洗碗的,请让我来吧。”小孩舒了口气,非常认真地收拾碗筷,可是水池实在太高,他甚至没法把碗筷放进水池里。
大人把活接过来,笑眯眯地说:“好乖,贵志可以在旁边等着接碗吗?碗筷要放到旁边的橱柜,我弯腰有点麻烦。”小朋友又高兴起来了,“可以!我会小心地接过碗的!”
这个晚上平川带着夏目贵志走了房子的每个角落,房子亮亮的,装的灯光基本都是温暖明亮的橘黄色。
平川除了洗澡之外,基本都把小朋友抱在怀里,富有弹性的厚实胸膛像是可靠的城墙,夏目贵志没再听到妖怪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磁性沉稳的声音。不会惧怕,不必担忧,只需要做一个普通的孩子,靠在大人的怀里什么都不必思考。夏目贵志迷恋地缩在平川的怀里,他想:请让我在这里多待几天吧,我会非常努力的,我很想,很想有一个家,一个温暖的家。
“贵志,这里就是你的房间,时间不早了,先睡吧。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哦,我就在隔壁,你看这扇门,拉一下就到我房间了。要是晚上做噩梦了,或者怕打雷,总之只要你不想一个人睡,感到不安,就拉开这扇门吧。”平川放下夏目贵志,来回拉着一扇门说道。
“嗯,我知道了。舅舅晚安。”
“晚安,贵志。”
夏目贵志换好衣服钻进被窝,床边有一盏小夜灯,是平川特意为他留的,不怎么亮,反而让人昏昏欲睡。“好幸运,舅舅也是很温柔的人,为什么会一直抱我呢?是因为我个子太小了,还是担心我……”
“好饿啊,好饿啊,好饿啊………”
刚刚挂在嘴角的微笑瞬间消失。诡异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一步步靠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我会看到这些东西?我不想离开这个家,不想被温柔的舅舅所厌恶……”
小小的孩子把自己蜷缩在被窝里,温暖的小桔灯此刻也无法给予他光亮。
那声音越来越近。
“好饿啊”
它来到了厨房。
“好饿啊”
它到了门口
“好饿啊”
它来到了床边。
不要搭话,不可直视,不要露出破绽,不要被它发现你能听到,能看到。
“好饿啊”
它在看我。
它要吃了我吗?
“唉,不是说做了噩梦直接找我就好了吗?这娃怎么就不听呢愁人。”
是舅舅的声音!可是,听不懂好像。
“贵志,不怕,舅舅来啦。咱们一起睡好不好。”
大手轻轻把被子掀开,像是揭开蚌壳,又小心地把孩子抱在怀里,缓慢地拭去脸上的眼泪。心里头又是可怜又是觉得好看的崽哭起来也好好看。
小朋友把头埋在大人胸膛上,小声啜泣着,肩膀一耸一耸的。惨兮兮的。夏目平川把小孩抱到自己房间里头,点一盏小夜灯,轻轻拍背哄着。直到带着哭腔的稚嫩嗓音传来“谢谢您,舅舅。我…”
“贵志想听一个故事吗?一个睡前小故事。”平川打断他,还不等夏目贵志说些什么,自顾自地说下去:“从前有一个男孩,他很小就没见到他的爸爸,也没留下关于爸爸的记忆。
不过他有一个很爱他的妈妈。妈妈为了让男孩有好的生活,非常非常努力地工作,男孩就一直跟着外公外婆生活。
外公虽然长得很凶,其实是最疼男孩的,会偷偷藏妈妈和外婆不让多吃的零食给男孩吃,还会教男孩很多厉害的东西。
外婆也很好,外婆做的饭男孩最喜欢吃了,男孩总是跑到山里去玩,总把衣服弄得破破烂烂的,都是外婆帮男孩缝好的。
妈妈虽然总是在外面忙,但是男孩给她发的信息都会看,生日的时候一定会买来糕点和男孩一起过,男孩朋友虽然不多,但是一样过的快活极了。”
平川低头看着夏目贵志,水灵灵的大眼睛睁大看着自己,没有一丝刚才的恐惧,便接着说下去。
“但是,又来了那个大家都讨厌的但是,当小男孩长成大男孩时,他的妈妈在一次出差出了意外,离开了男孩。一家人都很伤心。大男孩再也没有过过生日了,短信也没有人会看了。
他跟着外公外婆住着,他发现外公外婆好像变得更老了。
再后来,大男孩变成了大人,外公外婆终于可以去找他们心爱的小女儿了。
虽然变成了大人,他却觉得比小时候还要孤独。
他像一只失去了线的风筝,没有意义的在天空中游荡着。
因为太寂寞了,他很想有一个牵挂,于是他去寻找父亲的踪迹。
他找呀找,找到了一个和他很像的孩子。孤零零的,没有牵挂的孩子。于是他准备好一个不错的家,邀请孩子住进来。
贵志,你说那个孩子愿意成为他的家人吗?”平川低头,问向怀里的孩子。
“愿意的,小孩愿意的。小孩愿意作为那根风筝线,小孩也想有一个家,也不想孤孤单单的。”
夏目贵志对上那双温柔深邃的眼眸,轻声却坚定地说。
“这样啊,太好了。他们一定可以成为家人的,会有一个很美好的家,会成为互相的牵挂的。”
平川用大手抚摸着夏目贵志的头发从头顶捋到后颈,一遍又一遍。
夏目贵志把头埋在对方胸口,听着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小声的应着。
他有家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