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最近有个烦恼,就是他的胃口越来越向李平川看齐了。
大量的练习不仅增加了他的力气,还增加了他的饭量。更别说李平川总是担心他吃不饱,做便当的时候都是用super max的饭盒装菜。
上学以后,他总是一个人躲起来吃,实在是饭量格格不入。李平川也不让他吃冷饭,会偷偷在学校没人的墙角溜进来送饭。照李平川的说法,他现在的饭量才算正常,当初刚到家的时候那个饭量,猫吃的都比他多,吓得他连夜搜索‘孩子厌食怎么办’,一度怀疑自己的厨艺问题。
“欸,你看那个人类的孩子,吃的好多啊。”
小孩稍稍扭头看向墙角,有两只小妖怪在那窃窃私语。
“是啊是啊,吃这么多,肚子不会撑爆吗?”
“才不会撑破肚子,是你们胃太小了啦。”夏目小声接话。
“哈哈哈撑爆肚子撑爆肚子。就像南方的那个妖精一样。”
“它还没爆啦,不过那肚子可真是吓人呢。”
妖怪没听见。
夏目继续吃着饭。
听不见啊……阿山给的戒指好管用。虽然还是会因为看到妖怪惹人误会,但是至少很多时候不用被妖怪追逐了。
“那个妖怪明明吃了那么多东西,却总是喊‘好饿啊’‘好饿啊’真是奇怪。”
“那家伙,该不会是被诅咒了吧。”
咦,这妖怪听着有些熟悉。
夏目愣住了。好像住进阿山家里的第一夜碰上的妖怪嘴里一直念着‘好饿啊’。
夏目用手指碰了碰那两只小妖怪,“呐,你们说的妖怪,在哪里啊?”
“啊啊啊啊啊被人类的孩子看见啦”两只小妖怪惊慌失措试图逃窜。
“要是回答我,就给你们吃阿山做的红烧肉哦,超级美味的。”
夏目试图诱惑,还夹了块肉在妖怪面前晃。
两只小妖怪停下来,他们老远就闻到了香味,说不馋肯定是假的。
“一人两块肉哦~”
“成交!”
…………………
“乖崽~吃完饭了没有?”
“吃完了。阿山,你做的红烧肉好好吃哦。”
“好吃下次我多煮一点,去上课吧。”
“阿山,我刚才…”
“叮咚叮咚——”
“啊,我先去上课啦!”
夏目没来得及说完就匆匆跑向教室了。
这小孩,咋咋呼呼的。
挺好。
李平川笑笑。不知道小朋友想分享什么好玩的事。哎呀,已经开始想乖崽了。
“老师再见~”
“再见,路上小心。”
“阿山阿山,我跟你说,我好像找到那个妖怪了。”夏目老远就看到个子突出的李平川,小腿噔噔噔一下子就冲向大人。李平川张开手接住了小炮弹,一下抱起来掂量掂量。接过话:“妖怪?什么妖怪啊?”
“就是之前……”
黄昏洒在两人身上,暖暖的阳光照射在小孩快活的脸上,投下的影子记录下小孩双手的比比划划。
家里
“你是说之前在我们家乱晃溜达的妖怪现在在南方的森林里游荡吗?”
“其实我也不确定,阿山,我听小妖怪说,它可能是因为诅咒才吃不饱的。我想去看看。”
“嗯?为什么?是好奇吗?”
“不仅仅是好奇。其实现在想起来,当初妖怪在家里走来走去,说好饿的时候,好像很难受。我练功的时候也会饿,饿的感觉非常难受。如果那个妖怪真的因为诅咒才一直饥饿,我想,我……”夏目小声说着。
李平川内心有所触动,乖崽虽然以前被妖怪伤害过,却仍能保持善良温柔的内心,就算是妖怪也想帮忙。真的是很好很好的孩子。
“好啊,明天放假,我们早上就出发。”李平川摸摸对方软软的头发。
夏目惊喜地抬头。
“不过训练不能落下,今晚加练。”
“欸!!!”
小朋友失去了色彩。
第二天一早,李平川把小夏目从被窝里扒拉起来,准备好东西,往南方的森林里去了。
用跑的。
夏目跟得气喘吁吁,“阿、山………为什么、要、用跑的?!”
“这是锻炼,昨天加练你没练完就倒了,今天早上咱跑跑山热个身。对了乖崽,你说的南方森林是多南啊?”
“不、不知道。”
“啊?”
李平川慢慢减速,等夏目喘过气来再问:“那我们怎么找那个妖怪?”
夏目也懵懵的,从来只有妖怪找他,还没有他找妖怪的。
“要不,我们问问?”
李平川:“………”好原始啊。
“那你牵着我的手,还有,这个戴上。
要是你走丢了,咱们靠这个联系。”平川把一只银手镯戴在夏目手上,另一只戴在自己手上。夏目感觉戴的地方刺痛了一下。紧接这手镯忽然闪烁神秘的花纹,原本还算大的手镯缩小得刚刚好。
“欸?刚才是?”
“没事,防掉落程序。走吧。”
于是,小夏目开始第一次向妖怪问路。
“打扰一下,你知道肚子很大却一直喊饿的妖怪在哪吗?”
“打扰一下,请问……”
………
夏目很认真地向妖怪们问路。
而在李平川的视角里,就是乖崽对着溪流问路,抬头对树枝问路,对旁边的空气问路……怎么说呢,有种幼崽的天真可爱,又有种恐怖童谣的既视感。
乖崽要交到人类朋友的道路还有的走啊。(老父亲感叹jpg.)
“…你知道吗!太好了。”夏目惊喜地说。
………
“阿山,它说在南边靠近悬崖的草地上!”
“行,咱们跑吧。”
“啊,谢谢你啦。”夏目匆忙转头对妖怪道谢,便跑起来跟上平川。
“真是奇怪,人类的孩子为什么要找妖怪呢?”小妖怪站在树叶上,看着远去的背影疑惑着。
临近悬崖夏目果然看到了一个肚子很大的妖怪,再听声音…
“阿山,就是它。”夏目指着妖怪小声说道。
“乖崽,用你的能力。咱们试一试。”
“嗯!”夏目神色认真,握住李平川的手,闭上眼,认真感受体内的灵。
‘共体’
忽然,李平川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皮肤青色、长了一张深渊巨口、肚子还畸形巨大的妖怪。
…………?!!!
我的乖崽啊——你的世界有点挑战阿山的审美啊!
李平川悄悄吸了口冷气。定了定神观察那个妖怪。“那只妖怪确实是被诅咒的,乖崽,想救它吗?”
夏目脸色有些发白,仍旧坚定点头。
“好嘞,乖崽坚持住啊,给阿山三秒。”
李平川抱起夏目,眨眼功夫冲出草丛,奔向妖怪。怀里的夏目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推背感
一
李平川猛地起跳,一跃至妖怪正上方。妖怪似有所感抬起了头。见头顶人类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把大刀。
二
李平川嘴里念念有词,最后一句落下,那柄大刀也刚好正刺眉心,眉间诅咒发出刺眼的光芒。
三
妖怪轰然倒塌,急剧缩小。与此同时,李平川眼里只有悬崖草地还有一边的巨石。
低头往怀里一看,果然,小朋友已经脱力晕过去了。不禁咧嘴轻笑。
“还有的练呐,乖崽。”
李平川躺在草坪上,把夏目搬到自个身上,再用手锁上。就安静等着人清醒。望着天空。
天气真好啊。
“唔,阿山———”夏目迷迷糊糊,感觉身下软软的。小草是软软的吗?
“乖崽醒了啊,还难受不?”声音从上方传来,夏目抬头一看,发现自己躺在平川身上,连忙一个翻身滚到草坪上。李平川挑眉,伸手把小脏猫头上的草拿掉。
“我没事了阿山。对了,妖怪。”
夏目扭头一看,一个比自己大点的妖怪晕在草坪上,凑近一看,确实是之前的妖怪。戳了戳。“他变小了欸,阿山。”
“现在应该是它的正常状态,之前那么大是因为诅咒吧。”
“醒了醒了!”
青色妖怪醒来看见一个人类的孩子正好奇地看着自己,不禁问:“人类的孩子,你能看到我吗?”
夏目点点头。
“我的诅咒应该也是你帮忙解除的吧。非常感谢。”妖怪起身认真的敬礼道谢。
“不、不是我,是阿山解决的。”夏目连连摆手。
“非常感谢您。”青色妖怪对李平川再一次敬礼道谢。
夏目好奇问它:“为什么你会被诅咒呢?”
青色妖怪回道:“这个啊,是一个大妖无聊的游戏而已。”
“游戏?”
“我一直住在森林里,平时摘果子捉鱼就能填饱肚子。有一天,我刚刚摘完果子在回去的路上,看见了一个迷路的人类孩子。茫然无措,不知道哪里才是回去的路,在树旁边哭泣。那棵树正是我家。
那个小孩哭声实在是吵闹,我就用一颗颗果子连成一条路。把她带到人类的小路上。
她估计是饿了,捡起一颗果子就吃一颗,害的我饿了一天。
在捡起最后一颗果子时,她对着什么都没有的空气大喊‘谢谢你!谢谢你给我带路,还给我果子吃。明天在这里,我会带好吃的东西报答你的!’
真是自大的小鬼,明明是擅自吃掉的,我可没叫她吃。
后来,我路过那里的时候,发现放了一块糕点。应该是那孩子的报答吧。
我吃了一口,不怎么好吃。
我以为到这里就结束了。却发现第二天又有一块糕点。我实在不想吃难吃的糕点,就任由蚂蚁将其分走了。可是那孩子每一天都会放一块糕点。
每一天,每一天。
我好奇她的糕点是从哪里来的,便特地等着她。那孩子放下糕点后还会自言自语一会。我在她旁边听着,才知道这那孩子自己做的。都是用家里做完糕点的边角料,她似乎对此感到非常抱歉。
我吃了她做的糕点,很好吃。
后来,那孩子继承了家里的生意,她的糕点一天比一天美味,一天比一天好看。很多人都想吃她做的糕点。而她仍旧会在当初离开之地放上一块糕点。我便在那里等她,听她说完话,再吃她留下的糕点。
一个妖怪路过这里,看我吃了人类的食物,便给我下了诅咒
‘当你再一次碰人类所做的食物,你便只能感受到饥饿,你将无穷无尽地追逐食物’。
这样一来,我就不敢再吃那孩子做的任何食物了。那孩子看到糕点还在时,总会担忧,担忧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好。她更努力地练习,但我不能吃。
渐渐的,她身体变得差起来。
那一天,我听到她倾诉着‘……在您领路的那一天,其实我是因为不想跟父母学做糕点才赌气出走的,因为同学总会说我身上有奇怪的味道,明明只是酵母发酵的味道而已,却总是离我很远。
后来您领我找到回家的路,我就想亲手做些什么来回报您,第二天看见盘子空空的时候真的非常开心!
不过回家和妈妈说时就被臭骂了一顿,说我做的那东西给别人吃简直就是想害人。
我一开始还不服气,结果第二天就看到糕点被蚂蚁般走了。
后来,我认真学习做糕点,在您又一次吃完糕点后,我非常激动,回去给别人吃时,他们也称赞我的手艺,喜欢我做的糕点的人也越来越多。
可是,为什么您不吃了呢?是厌倦了吗?还是讨厌我的拜访了呢……’
在她走之后,我把那块糕点很珍惜地吃了。
实在是美味的食物啊,只不过,再也吃不到了。”
“可以的,现在可以的!你的诅咒解除了,你可以去找她了!”
“哈哈,人类的孩子,可以帮我一个忙吗?”青色妖怪的身体开始发光,渐渐消散。
“在山脚下有一家店叫‘缘屋’,请告诉那家店主人,‘你做的糕点非常好吃,请继续做下去吧。’”
青色妖怪的身影彻底消散,声音消失于悬崖之上,带着缕缕回音。
夏目看着妖怪消失的身影。眼眶泛着泪光,转身把头埋在平川的怀里,哽咽着说:“阿山,妖怪、妖怪消失了”
李平川轻轻拍着背低声应道:“嗯。”
“它,呜、它还没吃、吃到嗝、糕点…”
“嗯。”
“她再也、再也等不到、妖怪了呜呜呜呜………”
夏目哭的很伤心。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这世间最残忍的离别。
…………
“阿山。”
“嗯?”
“我想吃缘屋的糕点。”
“好,我们去买。”
“我还要带一句话。”
“嗯。”
“阿山。”
“嗯?”
“你会离开我吗?”
“人们总是要接受分离的,不过只要乖崽你叫我,我马上就来到你身边。”
“嗯,阿山和我要一直在一起。”
哭累的小孩躺在大人怀里迷迷糊糊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