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发生了什么?”陈年逼问许诺。
“倘若我悉数告知于你,你可否饶我一命”许诺想活。
陈年没有作声。办不到的事情他从不轻易许诺。
许诺纵然有天大的冤仇,也不至于屠了整座城。她必须为自己的暴行付出代价。
也就是说,她必死无疑。
许诺自知罪孽深重,她自嘲一笑,眼中含泪。
“那你们也不必知道了。”许诺面色一沉,她从衣袖里掏出药丸,想要自尽。陈年手疾眼快,他一把拽住许诺的胳膊,稍稍用力,许诺一个没拿稳,药丸掉到了地上。
她瞪向陈年,陈年丝毫不慌。方才那女人刚咒骂过许诺的爹娘,许诺即刻就起了杀心。看起来,许诺很在意。
陈年轻飘飘的开口“你若不明不白的死了,我必不饶了你爹娘”
“活着要折磨,死了要鞭尸”陈年字字句句,说的认真。
许诺有些许震惊。
“你无耻!”许诺超陈年歇斯底里的喊叫。
陈年似是觉得许诺聒噪,他稍稍扭头,转而闭上了眼睛,面露不悦,眉头紧锁。
忽而,陈年冷笑。他气定神闲的睁开双眼,将头转回来看向怒气冲冲的许诺。
“硕锋!”陈年伸手。
硕锋把药丸从地上捡了起来,乖乖的递到了陈年的手中。
陈年则把手中的药丸径直的举到了许诺的面前。
“姑娘请便”陈年表现得毫不在意。
许诺气得发抖。她无计可施无可奈何只能妥协“你想怎样?”
“真相。”陈年只想要一个理由。
“我家是医学世家,我爹是北城的一名医生。他救死扶伤,帮助了无数的人。可是,有一天深夜,一个幼童被他娘背到了我们家。”
许诺语气哽咽,她竭尽全力的调整心态,指甲将手心扎出血,疼痛不及心的万分之一。
“有人吗?有人吗?救命啊——”
李紫被吵醒,她迷迷糊糊的推着身边熟睡的男人“孩儿她爹,是不是有人在喊啊?”
许枫被李紫晃醒。“我去看看”他披上外衣出门。开门,只见一位妇人背着一个男童,她满眼无助的看着许枫。
许枫赶紧接过男童,抱在自己的怀中,男童浑身滚烫。
“还请许神医救孩子一命啊—”女人跪在地上,崩溃的大喊,她边说边疯狂的给许枫磕头。
许枫吓坏了,他连忙劝阻“你这是作甚!赶紧起来,赶紧起来”
李紫也出来了。见此场景,她赶紧跑过去。“这位大姐,你这是作甚,赶紧起来,有话好说!”李紫搀扶着妇人起身。
“别耽误时间了,赶紧进屋吧”许枫见男童的情况有些糟糕。
他似乎是得了一种罕见的怪病。
这令许枫十分焦灼。
没等许枫查到病因,男童就去世了。
“啊啊啊,啊啊,我的孩儿啊!!!!”妇人哭的撕心裂肺,震天动地。
小许诺从睡梦中惊醒,她光着脚丫子下床,“妈妈,我怕”
李紫将她抱起来,轻声安慰“诺儿不怕,乖。妈妈带你去睡觉”
见许诺出现的有点不太合时宜,李紫将她悄悄抱走。
许枫感到懊恼不已,事已至此,也只能节哀顺变“还望节哀,保重身子”他担心妇人哭的如此伤心欲绝,会伤身体。
“孩子没有了,我要这破身体有何用!”妇人双眼猩红,她冲许枫喊,语气愤怒,好似在怪许枫一样。
许枫怔住。他理解妇人的失子之痛,便沉默不语。他人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怎么安慰都是徒劳,逝者已矣。
让她哭吧。
女人哭的身体抽抽。良久,她抹干眼泪,抱起男童,悲痛欲绝。
许枫想要将他们娘俩送回去。他刚碰到孩子,妇人就瞪了他一眼,而后甩开他的手“不必!”
许枫不放心的跟到了家门口。见他们母子平安归家,许枫才心安折返。
“哎!”他替死去的孩童感到悲哀。
许诺开口继续陈述“孩子得了怪病,很快不治而死。他的母亲却逢人就说,是我阿爹将她的儿子给治死的。”
“这……”硕锋感到匪夷所思。
许诺哭着哭着,笑了“他们都信了。将我阿爹活活烧死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许诺道的异常平静。
硕锋听完心惊肉跳,陈年也感到震惊。
“然后我阿娘整日整日的哭,整日整日的哭,最后抑郁而终”
许诺声音发哑“就剩我一人了”
“阿爹——阿爹——你们不要烧我阿爹,我求求你们了”
见许枫被死死的竖直绑着,陷入火海当中。火愈烧愈烈,愈烧愈烈。许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那几个冷眼旁观的莽夫。
他们甚至不愿低头瞧她一眼,哪怕一眼。
“小诺,好好活着,好好活!和阿娘好好活!”许枫嘶哑着喉咙,声嘶力竭。他看到许诺,欣慰的笑了。
“再见,我的宝贝,再见,我的妻子”
大火熊熊燃起,许枫彻底被吞噬。
许诺爬向人群求助“阿叔阿神,阿姐,阿哥,阿爷阿奶——”她哭的说不出话了。
他们只觉得许诺可怜,仅此而已。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李紫发疯了一般四处找着许诺。她本不愿来到现场,只是发现许诺不见了,她不得不来找。
“许诺,许诺”李紫一边疯狂寻找,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终于,她找到了许诺——跪在人群的前面,小小的,单薄的一个身影。
“许诺,许诺……许诺……许……诺”李紫冲过去,抱住许诺,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怕有人抢走似的。
“回家,回家……娘……亲带带……带诺……诺儿回……回……回…………回家”李紫浑身发抖,她不稳的起身,差点摔倒,艰难的行走着。她刻意避开视线,不看许枫的方向。
“我不要走,阿娘,阿娘——救救阿爹”许诺哭喊挣扎。她阿娘一向体弱,却在此刻牢牢将她抱在怀里,许诺挣扎不动。
“阿爹————”许诺要哭晕了。
回到家中,李紫像是丢了魂一样。
她给许诺做了饭,喂给许诺吃。李紫面如死灰,她哭不出来。
喂给许诺饭后,她茶水未进,去睡觉了。
除了到点起给许诺做饭吃,她几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连续几天了,什么都不吃。
“阿娘,你吃点饭吧”许诺端着饭,跪在床边,她要喂阿娘吃,因为阿爹说了,我们要好好的活。
“诺儿,我的乖宝贝,阿娘不能陪你了。好好活下去,听到没?”李紫泪水滑过脸颊。
“我不要,阿娘,我不要一个人好好活,我要阿娘陪着诺儿”许诺痛苦摇头。
李紫还是离开了。
“阿娘————”
阿爹阿娘离世的场景许诺如今还历历在目。她每每回忆,就心如刀绞。
这笔账,她不敢忘。
“后来,你们来了,我有机会离开了。药也研制好了,便投入到了井中”
“不会即刻毒发,毒发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许诺解释。
硕锋恐惧呐喊“殿下,我们前几日还去过北城,用过井水!还有送尸官兵”
陈年心中起了波澜。
“药效早就失效了”许诺说着。
行了,话也交代明白了。许诺不用再担心阿爹阿娘受到陈年的虐待了。
“陈年,你说话算话,莫要动我阿爹阿娘”许诺眼神里满是哀伤,她在求陈年。
说罢,服毒自尽。
倒下,嘴里鲜血淋漓,许诺眼中饱含热泪。往日的甜蜜幸福,如同走马观灯一般在脑海中飞速闪现。
“阿爹阿娘,看我的风车在转动”许诺撒了欢似的满院子里跑着玩。
“慢点慢点,当心摔着”李紫笑的宠溺。她坐在一旁悠闲自在的摘着小青菜,晚上准备做青菜鸡蛋面吃。
许枫在一旁捣鼓着自己的药材。他看到许诺玩的开心,他也十分高兴。
“阿爹下次给咱们小诺呀做个超级超级大的风车”他见许诺十分喜爱玩风车,便主动说着。
“好耶好耶,阿爹现在就给诺儿做嘛!”许诺抱着阿爹的大腿,欢喜的蹦蹦跳跳,一个劲儿的缠着阿爹。
许枫一脸无奈的笑着看向李紫,李紫撇撇嘴“这下可好了?给她做吧”
“你说你干嘛非要招惹孩子!”
当时只道是寻常。
她释怀的笑了“阿爹阿娘,诺儿不孝,终没能如你们的愿,好好活”
其实,许诺也早就不想活了。只不过,她大仇未报,不敢一死。
陈年欲阻止,还是放弃了。
许诺即便是可怜,可是她罪孽深重,必须一死。硕锋觉得许诺十分可怜。
“殿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好好安葬许诺姑娘”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