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达利和凯赶到金的仓库时,鹿窝在沙发上、盖着薄毯,睡得正香。
达利发现了她穿的不是下午出门那件:“她的衣服……”
“那是金的啊。”凯回答得比衣服的原主人都快。
“她的衣服被雨淋湿了。”金涨红了脸,窘迫地解释前因后果。至于为什么要让达利过来接人,那当然是因为娇纵任性的大小姐困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避雨的地方后,换了衣服喝了牛奶,然后就累了,睡着不肯起来,眼看都晚上了,她再赖着不走,金今晚就只好露宿街头了。
“诶嘿,那不还有张床吗,你们各睡各……哎哟!”凯张口就来,然后被亲爹暴捶了脑袋,顿时老实,不吱声了。
好几个人在旁边说话,鹿就是睡得再沉也该醒了,更何况她根本没睡,“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达利和凯,“吓得”坐了起来:“你们怎么来了?”
毯子被她揭开,T恤外面裹着一个外套,下面还严严实实穿着一条黑色的紧身裤——那其实是金的泳裤,他所有的裤子只有这条是她勉强能穿上的。但达利可不知道,看她一身完好,胳膊啊腿啊也没什么可疑痕迹,他才放心一点,朝鹿点点头:“回去吗?”
鹿眨眨眼,笑了:“当然啊!”她毫无留恋地朝金挥挥手,对他表达谢意,拎着自己的一袋湿衣服,坐着达利的车回民宿去了,一路上哈欠连天,几乎回去以后直接就上楼睡觉去了。
凯纳闷地嘀咕:“你下午干嘛去了,困成这样?”
“心情不好,暴走二十公里。”鹿半真半假地回答,抹着眼角因为倦意流出的泪,脚步飘浮地走了。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凯摸着下巴琢磨:“她怎么,找到金那里去避雨了呢?”打个出租车回来不好吗?就算没有出租,月亮路那么多户酒店民宿咖啡馆,非得找金那儿落脚?他那个仓库还在坡上,可不好走上去呢。
他凑近达利,看对方的脸色,贱兮兮地笑:“老爹,你说对吧?”
有猫腻,这两个人,一定有猫腻。
达利不动声色,又给了儿子脑袋上一锤子:“我只知道,我可以下班了。”
连凯都能看出来有古怪,达利当然也能发现,可是,任谁也不会想到,鹿竟然是去找金对质杀人案。按照常理推测,他们只以为,这两个人的关系有点儿不同寻常,男女之间的那种不同寻常。
而这正是鹿希望展现给他们的。
因为她需要为金那天找一个不在场证明,她要证明那天他根本没有出海,他没有拉车的那段时间,他和她在一起,就在她的房间。
她要做金的证人,哪怕这个案子可能根本不会推进到这一步,她也要做好准备。
早在出海后,金就已经清除掉了游艇上的所有指纹。而那个出租游艇的小公司,没几天就遭遇了一场意外的插线板起火,近期客户登记的资料和发票烧毁了大半。而且他们居然还没有录入进电脑,导致原始资料一烧掉,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过,这也无所谓,和大多数佩格本地人一样,这家公司的老板佛系得很,没有就没有了,反正他买了保险,意外是能赔偿的。而且损失也不大,他就当破财消灾了。
鹿的民宿开始了新的建设工程——她要装一个户外观景电梯,可以直达4楼餐厅。按照她的说法,预订用餐的客人和民宿客人共用一个电梯,对双方的体验都有影响,因此她决定将这两类不同的目标人群区分开来。
对此,谁也不能说什么,毕竟她才是老板。而这次心血来潮的改造,注定了那本来可能三年就能收回本的民宿生意,回本时间又会被拉长了……
装电梯的时候是民宿最闹腾的时候,总是人来人往,敲敲打打。这时候谁也不会在意,鹿叫了一个安装工人背着打钉抢和其他工具,上5楼帮她新买的画打两颗钉子,再装一下她新买的柜子。
于是,5楼也敲敲打打,响个不停了。
望着自己衣柜后面新装上的隔板,鹿看了又看,还上手尝试,打开又关上,关上又打开,觉得很惊奇:“视觉上,如果不仔细去研究,很难看出来,这里面居然有个夹层。”
夹层空间有一半挖空了墙壁,一半占据了衣柜原本的空间,以木板封住外层,“装修工人”把立在身后的黑匣子放进去,拍了拍他的老伙计:“我会定时来给它上油。”
看他这副恋恋不舍,仿佛和心爱的人难舍难分的样子,鹿开玩笑地说:“你不怕我没事就把它拿出来玩,把它给玩坏了?”
金转头看她:“如果是你的话,它不会介意的。”
他不喜欢笑,所以有时候根本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说话,尤其是他在很专注地盯着你看的时候。
鹿的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那天晚上的那一幕,她几乎要溺死在他的怀里,好在、好在,他最后刹住了车……
其实,如果不是嘴红得发肿,非得降降温才能见人,金本来可以更早一点去民宿“报信”的。
说到底,还是自己先引火烧身,自作孽不可活。鹿心虚地转移开视线:“你放心吧,我会看好它的。”
“它陪着你,我也很放心。”金说。
怎么,难道他愿意把qiang放在她这里,是为了给她防身不成?莫非有哪个小贼敢深更半夜爬上五楼,然后就被警觉的她一个子弹上膛,直接一qiang送走?
“我都不会组装呢,放心啥呀……”她嘀咕着。
“有空,我可以教你。”金说,想了想,他又补充,“如果你想学。”
这回听起来好像不像开玩笑诶。
她偷偷抬头瞄他一眼,撞进一双亮晶晶的眸子里,心里一惊,马上又把视线移走。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干坏事的人是他,怎么到了最后,她才是更心虚的那个呢?
金察觉到了她的变化,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以为她在害怕,于是垂下眼睑,盯着地板看,喉咙有点发涩地解释:“那天,那天是个意外,对不起,我不会再那样……冒犯你了。”
他居然道歉,为那天的事情。
这让鹿心里悄悄松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儿莫名的失落。
其实,其实那种感觉,并不坏的。她在心里偷偷地说。但是,无论怎么胆大,这种事情还是要脸的,她不好意思说出口,转而道:“带你参观一下我住的地方吧。”
毕竟,一个多次受邀来她住的地方的男人,不可能对这里的布局一无所知吧?不仅如此,他还要尽量多地留下痕迹才行。
鹿递给他一杯热茶,敲了敲茶杯,发出清脆的瓷响:“记住了,这个是你的专用杯子,以前就是,以后也是。”
“这样、这样好吗……”金犹豫着,明明已经同意了她的做法,可是每当执行起来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这让他心中窃喜的同时,也感到一丝丝愧疚。本来,她不用和他绑在一条船上的。
“你要保护我,不是吗?”鹿把杯子往他跟前递了递,“不离我近一点,怎么保护我?”
无法抗拒的邀请。
金接过杯子,抿了一口温热的红茶,注视着红褐色的茶汤,他轻轻地说:“这可是你说的。”
你邀请了我,我就不会轻易离开。
除了我以外,谁靠近你,都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