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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说

    沈月说,她拥有一整片花海。

    花海在城巿西南方,占地80公顷。

    和花海里的大多数小动物一样,她不是花海里的王,只是一个住客。

    “有空的时候,我会给路过的蚂蚁讲故事。不过,它们总是不搭理我。”她盈盈一笑,看了眼窗外,夕阳正好。我点点头。

    “不过,讲什么好呢?有了,就从我小时候讲起。”

    她出生时,Y省已连续下了三天的雨。雨停时,地面上仍残留水痕。

    她母亲看着窗外,叹了口气。突然一阵腹痛感袭来。她被推进手术室。

    她出生时,天空并没有出现祥瑞景象。同世界上大多数女孩一样。她平平凡凡出生。开启一段未知的旅程。

    (一)千年老树。

    六岁的沈月将在元旦晚会上扮演一棵树。

    “准确来说,是千年老树!”她笑着强调。

    晚会一切都顺利。除了中间出现一段小插曲。

    她钻进道具树中,仍难掩活泼。周妍提着公主裙,小跑着到化妆室。“沈月,你是今晚最可爱的千年老树!”沈月甜甜一笑,“谢谢,你也很可爱!”

    她立在舞台一旁,等了好久,迟迟未谢幕。

    原来是道具老师,忘记放上梯子。几步的高度,对小王子来说,却成了难题。

    “快,踩着我上去,没关系的。”沈月犹豫一秒,还是笑着对小王子说。

    小王子犹豫一会,还是踩着她,爬上了树屋。

    最后,小王子和小公主向观众挥手致谢。而那棵“千年老树”却趴在舞台上睡着了。

    当道具老师抬着她下台时。她脸上还带着憨厚的笑容。

    (二)加速键

    十三岁时,医院里。

    “她这个病很严重,所以……”医生看着诊断证明,摇了摇头。

    “所以,最多还能活几年。”她母亲打断医生的话,急切地询问。

    “十年。”

    此后的时间像开了倍速一样,飞速而过。

    沈月在外面听到这个消息,内心也有不甘,也对死亡有恐惧。

    回到家,她母亲对她说:“沈月,妈妈也和你一样,会离开这个世界。但我想你也有面对死亡的勇气。”

    昱日,沈月伏在课桌上睡觉。阳光透过玻璃窗打在她脸上。女孩用手挡了挡。

    而她同桌,却默默拉上了窗帘。

    “咱就是说,谁家同桌会默默拉窗帘。反正我同桌不会。”

    (三)特别的礼物

    十五岁的沈月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墓碑。

    “我想,应该没有人能在十五岁生日时收到这样的礼物。”她的语气有几分炫耀,阳光洒在

    “月亮,快拆礼物!”

    “粉红泡泡机?”

    “对,我们不管到几岁,都要有一颗少女心。”

    当沈月拆到第四份礼物时,有人往她脸上抹奶油。“病秧子,来追我啊!”

    “周妍,你说谁病秧子呢?”沈月放下礼物盒,照她脸上抹了一把奶油。

    结束时,五人约定好,十年后一起去爱琴海。

    (四)很奇怪吗

    十六岁的沈月坐在教室的角落,看一本百合小说。

    “哇!你在看什么?”她同桌好奇地凑过去。

    “百合小说!”沈月抬头看了她一眼,平静地说。

    “那个,我直说了啊,女生喜欢女生不是很奇怪?”一旁的女生脸已通红,讪讪一笑。

    “可我六岁时就已经有喜欢的人!”

    “啊?看言情不香吗?”她同桌睥睨她一眼,就像看怪物一样,回到了座位。周围也投来异样目光,沈月将书塞进抽屉,看了眼前桌的周妍。

    英语课上,老师讲到general时,特意停顿:就说homosexuality吧,在泰国、韩国被允许,但在中国就不被允许了。

    沈月心想:可我在6岁时就喜欢上了一个女生。不能告白,暗恋总可以吧。

    教室后方发出一阵哄笑。

    画一个圆,需要圆规。可若要毁坏一个圆,则不用圆规。

    (五)反转

    十七岁时,学校举行成人礼。

    特意让所有高三学生穿礼服。平常两套校服换着穿,能有一天不穿校服。所有人心里乐开了花。

    沈月妈妈特意带她选礼服,选了一身蓝色纱裙,裙边镶嵌了水晶。她穿上宛若深海里的美人鱼。

    成人礼那天,阳光很热烈。但更多的是笑容。

    沈月努力支撑身体,但还是倒在操场上。

    周妍最先发现,去找了班主任。

    等救护车来时,周妍和一个女生把她扶到担架上。直到救护车离开,她们才返回队伍。

    此时,有几个男生转头瞥了一眼。成人礼仍在进行。

    就像,一棵树,少了一片叶,它仍完整。

    她生命已进入倒计时。所以她更愿意笑着度过每一天。

    (六)病友

    我和沈月认识的时候,我们都才十八岁。或者说,我们已经十八岁了。

    十八岁的我们,有很多空闲时间,做一些喜欢的事。

    沈月给我讲了很多故事,但我终究没有对她说一声谢谢。“我将来如果有了女儿,我将会培养她成为自信,大方的女孩。”

    “那她喜欢袋鼠吗?”

    “喜欢。”

    “那她想去爱琴海吗?”

    “想去的。”

    “16床,17床,下来领药。”护士小姐像往常一样,仍带着微笑。我们从窗台上晃动双脚,看了眼暮色。像小朋友一样,等待发放糖果。

    我们将五颜六色的药片吞下,渐渐进入梦乡,耳边似有流水声。

    我梦见我和沈月,奔跑在一片广阔的草原,抬头可见彩虹。身旁有牛羊经过。

    醒来后,我想把这个梦告诉沈月,却发现她不见了。

    我内心一紧,还是询问了她的消息。

    护士小姐疲惫地说:“她在早上就走了……”

    我说:“那为什么没有人叫醒我?”

    “因为药效原因,你睡得很沉。我们没有叫你……”

    故事到这里就这里就可以结束了,有始有终,非常prefrect。

    沈月给我讲了很多故事,可我没跟她说过一句“谢谢”。还有,经常来医院看望她的周小姐也令我印象深刻。

    (七)插曲1

    还有一个小插曲。

    十八岁的沈月里,特意从行李箱里挑了一条带有荷叶边的白色连衣裙。

    事实上,她已经很久没穿过裙子了。也还没去过爱琴海。

    所幸,此时的她病情得到缓解。不用经常去医院。

    她给自己写了一堆计划:向暗恋多年的人告白,去阿尔卑斯山滑雪,再去瑞士买一盒巧克力,再去一次老君山……

    时光飞逝,转眼过了三年。

    沈月已经有了对象,计划也大半实现。还养了一只叫“lucky”的哈士奇……

    日子平淡,但也有温馨相伴。

    (八)插曲2

    除夕夜,夜空中烟花绚烂,绽放在Y巿上空。

    “周妍,你说网文作者×法医,这个设定怎么样?”沈月慵懒靠在沙发上,拿出笔记本电脑。微风轻轻吹起她的刘海。

    “不错嘛!”周妍从浴室出来,头发已被吹干。

    “其实,我想写我们的故事,你有什么要求?”

    “我只有一个要求,结局要是he。”

    “行吧,我去构思构思。”

    ……

    周妍在写研究报告,而沈月则在一旁打字,翻到一条评论:这个故事真大胆,那刘莹活到30岁了吗?

    (八)落幕1

    多年以后。

    九月,阳光少了几分热烈,多了几分温柔。风卷起桂花落入热浪。

    此时,我已经不需要常在医院。我打算搬离江城巿,开启新的生活。

    有空时,我也会去看沈月。但只是远远看一眼。因为,沈月喜欢的“小公主”,会在她的墓碑前摆上一束月月红。并轻轻哼着歌。眼中仍闪烁着泪花。

    沈月闺蜜约定好,每年她生日,都会到花海送她一束满天星。

    或许,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死亡,遗忘才是。她也是幸福的,她有爱她的人。即使在花海里,她仍有人记挂。

    而周小姐当法医第一年,解剖的第一具尸体就是沈月的。

    解剖前,她最后一次吻了她的爱人。

    (九)落幕2

    沈月说,“这个世界我来过,但只是有点短,我还没来得及说,和这个世界说一声再见。”

    海水拍打着沙滩,周妍赤脚走在海边。一旁海风吹拂。爱琴海上有海鸥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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