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乐微盯着那根草莓味儿棒棒糖，看了会儿，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这是什么时候拿的？”
齐之川勾起嘴角：“刚刚在前台拿的，你发呆的时候。”
杨乐微愣了下：“我什么时候发呆了？”
“你发呆我还是能感觉到的。”齐之川笑意更深了，拨开糖纸，塞进了杨乐微刚想要开口说话的嘴里。
“唔...”
“你这个人...”
齐之川抱起手臂：“既然都跟我出来了，不用非得回宿舍吧。”
杨乐微听着他这话里有话的，觉出些不对劲来，紧接着，那个吻的记忆就开始浮上心头。
再联想到齐之川这句话...
一时间，竟然红透了整张脸。
“你....不行，不行不行，你还没成年呢。”
“嗯？”齐之川也是一怔，随后忽然明白他的意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什么啊哈哈哈哈哈....”
杨乐微听到他的笑声，才明白他的话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随后脸更红了些，死死咬着下唇向一旁的电线杆子跑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
“哎，你别走啊。”齐之川笑着追过来，随后就见杨乐微像是躲瘟神一样拼命小心被他抓住。
“你别过来！你不许过来！”杨乐微一边捂着脸一边躲着他。
“你别跑我就不过去，你脸红什么啊？”齐之川一边逗着他，一边又向他的方向迈了几步。
“啊啊啊啊——”杨乐微被他逼的不行，捂着耳朵蹲了下来，“齐之川！不许闹了！”
齐之川见他停下来，果然也没有再追，抱起手臂，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站住。
“怎么了？敢想不敢面对？”
杨乐微捂着眼睛，闻声微微分开两个指缝，看向齐之川的方向。
“啊！你能不能不盯着我看了，我真的很没面子了。”
然而这话刚说完，却看见齐之川咧开嘴笑了起来。
他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笑。
所以他呆在那里，甚至来不及害羞。
齐之川这人的性格太闷，或者你不能说闷，他很收敛。
哪怕对他说爱的时候，永远都是真诚又炽热，丝毫不假隐瞒的。
可是你还是会在他的眼里，看到他的矜持和忍耐。
就像他的笑，十八岁的时候，他比二十七岁的时候更容易开心一点。
也许是因为自己对他来说，不是已经失去的人，他不需要想着如何挽回，反而成为了在接受他的人。
也许仅仅是因为，少经历了许多让人烦躁的事情，没有那么成熟的时候，人总是善于开心的。
可是咧开嘴，像个孩子一样不注意形象的笑，他从来没见到过。
即使是他。
也从来没见到过。
“什么面子啊？”
他听见他笑着问道。
杨乐微收回了神，掏了掏口袋，只找见两三个钢镚儿，于是不假思索对着齐之川一个一个扔了过去。
“带坏未成年人！啊，你先别看我了呀！”
齐之川下意识接了一个钢镚，拿在手里的时候，还恍惚了好一会儿，等到看清自己接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更是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杨乐微听着他的笑，憋屈坏了，过了会儿，自己竟然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喊了下齐之川的名字，那人就面带微笑的看向他。
“齐之川。”
“嗯？”
“你以后也多笑笑吧。”
这话说的突然极了，以至于齐之川的笑容僵在脸上的时候，杨乐微真的害怕自己说错了什么。
“为什么？”
杨乐微回过神来：“没什么，只是相对于你成熟稳重的样子，我更想看看你幼稚的时候，也许不在规则里，但是更亲近。”
“你喜欢和我亲近？”
杨乐微不知道他怎么想到这话的，舔了舔嘴唇，还是点了点头。
“嗯。”
“其实...我想试着接受你，所以你可以不用那么完美，不用像姜海洋那么完美。”
“你看过我无数懦弱的日子，虽然不知道你知道多少，但是在我最颓废的时候，我的身边只有你。”
“我希望，我也可以不仅仅能看到你最好的样子，你笑的时候哭的时候痛苦的时候...迷茫的时候，或者不知所措的时候，我都想看到。”
“只有见过这些，我才能确定，要不要接受你，对吗？”
齐之川手还张开着，月光洒在钢镚上，映在他的眼底。
也许是太亮了，瞳孔隐隐有些不适，他把手掌合起来，插回了口袋中。
沉默着点了点头。
“地上凉。”
“什么？”
“我担心地上凉会让你感冒，要不要站起来？”
他又解释了一遍，说完，对杨乐微伸出了一只手。
杨乐微放下手，抬起头看向他，目光垂在了那只手上。
一时间，金可昱和姜海洋的影子，好像落在了他们两个的身上。
他看着姜海洋，是他的救赎。
姜海洋也看着他，因为他是唯一能原谅他不完美的人。
“好。”
月光渡在两个人的手上，杨乐微抓紧齐之川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他知道，这个人不会放开自己，也不会开玩笑的让自己跌坐回去。
他也知道，在他站起来的时候，齐之川很想抱一抱他。
可是他没有动，齐之川也没有。
因为他们都知道，除了爱以外，更难得的情感，是克制。
“我有个问题。”
“你知道为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愣了下，笑了起来。
“你先说。”
“好，”杨乐微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今天这顿饭局，气氛特别压抑。”
“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齐之川的声音沉了下来。
“如果以后参加其他饭局的话，导演和制片先走之前，如果没有特别重要到对方完全可以理解之前，一定不要像这次一样提前离场。”
“我是军队世家，拿我父母为由说要走他们不能轻易拦，如果下次只有你自己的话，千万不要这样做。”
杨乐微点点头：“嗯，然后呢。”
“还有一件事就是，今天我们走，并不算失礼，因为制片和导演还有罗宥泽，他们需要单独聊聊。”
“你知道自己的作品是非常大的IP，粉丝基础本来就很高，影视化不管是选什么人，都难免遭到一顿质疑和谩骂，尤其是对于还没有展示实力的新人。”
“罗姨迟迟之所以迟迟不愿意让罗宥泽进组，就是担心发生这种事情，我能想象到她本来的打算应该是等罗宥泽毕业，先让他选个好剧本里面的配角，再逐渐过渡到主角上去。”
“而且甚至不会让他碰这么大的IP。”
“但是他来了，如果演的差也就算了，从他被选上，选到这个角色的时候，就意味着外界的争议，将至少伴随他直到这部剧播完。”
“更何况罗姨之所以不愿意让他和自己的关系为众人所知的原因之一，就是他的父亲。”
“也许除了罗姨，没有人知道他的父亲是谁，所以更显得他们两个的关系绝对不能为众所知。”
“但是要想保证这一点，就无法保证罗宥泽的名声。”
“什么意思？”杨乐微警惕的问道。
齐之川蹙眉解释道：“你选他是因为认为他的演技好，这点我们在场的都可以作证，但是网友呢？舆论呢？他们有几个在场的？他们又有几个说话讲证据的？”
“从他被选上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从公告出的那一刻，他就会被冠上资源咖，内幕，不配的帽子。”
“这些不由实力决定，所有人先入为主都会这样想。”
“你想，你会相信一个十多年都没有接触过演艺圈的天才横空出世吗？你会相信有这样一个没有背景的人，第一次合作就是一线艺人，第一个剧本就是大到脍炙人口的IP吗？”
杨乐微怔了下，脚步顿住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罗制片是害怕罗宥泽陷入舆论之中，这也是她想和陈导交流的，但是碍于我们在，所以会有不便？”
“所以我们今天提前出来，其实是对的？”
齐之川点点头。
“你很聪明。”
“谢谢，我知道。”
杨乐微脱口而出，顿了下。
“可是这些...罗宥泽知道吗？”
齐之川看着他犹豫的样子，无奈摇摇头：“当然知道。”
“你看他，像什么很单纯的人吗？就是装的一副热血青年的样子。”
“这个圈子里的人，大多数都爱卖人设，都是从小或多或少就接触不少人情世故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那他为什么还要来参加海选？”杨乐微问。
齐之川“嗯”了一声，思忖道：“我想，也许是进这圈子太被动，还太晚了。”
“什么意思？”
“太想自己证明些什么的时候，就容易变成不假思索的愣头青。”
杨乐微转头看向齐之川，那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地笑意。
“那你呢？”
“我？”
“你有过迫不及待想证明自己的愣头青年纪吗？”
齐之川看着他的眼睛，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
“有。”
“什么时候？”
“每次看到你受伤的时候，我都想冲过去让你知道我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