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定律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剧组刚刚宣发演员名单不到一小时，微博的广场上就炸了起来。
【什么？《清淤》翻拍了？耽美还是耽改？】
【齐之川演金可昱？救命啊啊啊啊！其实我一开始就把他的脸带进去读的！】
【同意楼上！之前就觉得齐之川的气质和金可昱非常像！】
【但是他怎么会接这种IP的东西，我记忆里他不是最喜欢拍正剧了吗？难道也是为了赚钱？】
【楼上，谁不为了钱？】
【我说你们这些人看没看过原书？《清淤》本身就是成长残酷超过爱情线好不好？先看看书再来凑热闹吧，哪家的黑子来引流？】
【不过演姜海洋的是谁啊？罗宥泽？没听说过。】
【我刚才查了下，新人演员，居然还是第一部戏，就能和齐之川搭，还是这么大的改编IP，不会是皇族吧？】
【我也去查了一下，这何止是皇祖啊！真正的太上皇才刚刚驾到！】
【什么？刚出道的新人，和顶流合作，演这种IP的作品？他们怎么敢这么光明正大塞人的啊，齐之川气坏了吧。】
【楼上说的是真的吗？现在还有这么光明正大的皇族，我的天啊...】
【千真万确，你们去查，一点这个人相关的消息都没有，甚至连微博都还没有。】
【说的倒是，不过你们还是别这么果断了，万一人家就是演得好才被选上的呢？我看《清淤》半个月之前就要海选了。】
【你是相信新人演员天赋高到秒了所有前辈还是相信我是秦始皇？】
【你好秦始皇。】
【＋1】
【拜见陛下。】
......
【不过这个新人长得还挺好看的。】
杨乐微放下手机，坐在小门的大树旁，抿了抿嘴。
他担忧地四处张望了会儿，又低下头，想打开手机，可是那些评论又代替了忧虑，在眼前不停地出现、滑动。
想起齐之川当时说的那些话，杨乐微蹙起眉头，把手机放在一旁的石头上。
当初选罗宥泽当姜海洋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想这么多，甚至看到罗慧的犹豫，自己还有一些不解。
他以为自己对这个圈子的认知已经蛮深，可是实际上，却仅仅停留在了皮毛上面。
虽然没有面对太久，但是他比谁都知道，那种无辜的被所有人都冤枉，还不能挣扎，只能任凭自己被海水和唾沫溺死的感觉，有多么崩溃和无助。
他不能让罗宥泽一个人面对。
“社长？你怎么在这儿？”
杨乐微听见这称呼怔了下，还以为自己要找的人到了，可是看清眼前人的时候，却发现并不是那个人。
“hi，青然。”
“hi，那个社长，你在这儿等人吗？我看你在这儿好久了。”
杨乐微摇摇头又点点头：“不是...啊是，你看见罗宥泽了吗？”
“哦他在教室，刚才教授叫他留了一下，应该也快出来了。”
“好，”杨乐微说着，话音刚落，向一旁看过去，顿住了。
“罗宥泽？”
被叫住的人怔了下，转过头向他这边看过来，摆了摆手。
“hi！社长！”
叫青然的男生见状，向杨乐微打了个招呼，顺着小门走了出去。
奇怪原本三个人在的时候，招呼打的还很自然，但是不知道怎么的，顾青然前脚一走，杨乐微就不知道和罗宥泽说什么了。
“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我记得剧本围读不是要明天吗？”
杨乐微摇摇头：“也...没什么事，就是顺路打个招呼。”
“哦，”罗宥泽若有所思点点头，“顺路在这个只有我们两个知道的地方碰到，然后顺路在网络舆论对我影响最大的时候，在我说伤心会来的地方偶遇，然后顺路的打个招呼这种？”
杨乐微见心里想的被拆穿，无奈道：“你都看出来了，还看我吃瘪。”
罗宥泽笑了下：“是啊，看你吃瘪有种莫名的可爱。”
杨乐微挑了下眉：“我建议你组织语言重新说，不然我会回去重新改剧本。”
罗宥泽很显然没有当真，调侃道：“那杨编打算怎么改呢？”
“给你词儿改没，全改成情绪。”
“那正好不用背词了。”罗宥泽如释重负一般道。
杨乐微愣了下，道：“那我就把你的词加一倍，让你一直在齐之川面前磨叨，然后再心甘情愿挨他一个嘴巴子。”
罗宥泽玩笑的神情一木：“完了。”
“什么完了？”
“真被你拿捏了。”罗宥泽伸了个懒腰，“这要是真心甘情愿挨齐之川的巴掌，还不如让我向网络舆论道歉。”
杨乐微听出他开玩笑的意思，心里顿时轻松了一结：“别开玩笑，你没事吧。”
罗宥泽挑挑眉：“当然没事，我活二十年，议论我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我真要向每个人都道歉？选角又不是他们选，真觉得自己厉害，递本子的时候自己也去啊？”
“再说了...”
“什么？”杨乐微听出他话里有话，问道。
“我看到最好笑的事情是说我潜规则上位，我的天啊，我被谁潜规则？我妈？齐之川？”
“齐之川听到这话不得气个半死。”
“要是你的话，我觉得行。”
什么玩意儿？
“好了别贫了，不过说实在的，我真的很担心你。”
听了这话，罗宥泽神色一顿，沉静下来。
“知道了。”
“不过...”
“不过什么？”杨乐微疑惑。
“我开的玩笑不好笑吗？”罗宥泽看向他。
杨乐微眨了眨眼，才明白他说的玩笑是什么意思，蹙起眉头：“你开的那是玩笑吗？谁要听别人苦难编成的玩笑话？”
他的突然“发火”，似乎让罗宥泽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舔了舔嘴唇才说道：“...不好意思，我...我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杨乐微抬起头：“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再这么开玩笑了。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些迫不及待想看你出丑，编排你的人，更多的人是希望你开心，希望你不要伤心的人。”
“比如我。”
罗宥泽抬起眼皮，盯着他。
“对不起。”
杨乐微没有说话，看着他。
秋风扫落叶，果真不假。
如果是在南城的话，这个季节也不过夏末，天气仍然燥热的很，只不过不会再睡醒的时候汗流浃背到像是顺产出来的。
杨乐微没有感受过别的地方的秋天，这是第一次。
槐花树不再盛开，罗宥泽身上的味道淡了许多，他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好像也暗淡了许多。
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一点。
他似乎...
有点伤心。
“罗宥泽。”
“嗯？”罗宥泽下意识笑了起来。
忽然间，他竟然不知道下一句能说什么。
其实罗宥泽本质上和齐之川很像，他们都在用一种伪装把自己藏起来，生怕自己再受到伤害。
只是两个人的方式不一样，原本的性格也不一样。
比起成熟高冷的外表和人设，齐之川本质更像一个玩闹爱笑的小孩；而罗宥泽完全相反，他喜欢装的纨绔不正经，可是从气质上就充满了距离感。
杨乐微突然想到，如果当初不是罗宥泽来找他的话，他真的会和这个人认识吗？
虽然看起来和谁都能打成一片，好像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随便开玩笑，也不在意别人说他什么。
可是他到底是不在意说什么，还是根本是对这个世界失望，不抱有期待呢？
他想劝他一些话，想说一些听起来能让他感觉到自己重要性的话。
可是他不敢。
在劝齐之川的那些话想要脱口而出的时候，面对罗宥泽，他却不敢说了。
归根到底，他知道，因为他也有了私心。
成年人，或者说接近成年的人。
怎么会感觉不到那种感情？
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嘴巴闭上了，也会从眼睛里面传出来。
尽管罗宥泽不说，也因为齐之川的原因，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但是他知道。
他给齐之川的承诺，有关于他想尝试接受齐之川的承诺，发自于他明白也发现了，自己对齐之川，其实早就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但是同样的话和承诺，他不能同罗宥泽说。
他不能给一个自己没法做出承诺的人希望，哪怕是在他最低谷的时候。
那是不坚固的，随时会崩塌的。
罗宥泽是朋友，不是一同撑起一片未来的爱人，他们也许会分道扬镳，因为他知道自己要什么。
他总不能，过河拆桥，再毁了他吧。
来自于最亲最爱人的伤害，要比网络上的流言蜚语，以及无知者的议论纷纷，沉痛一百倍。
他不是不能伸手拉他一把。
他只能看着他自己站起来。
他不能给了他任何一点希望，又让他更加失望。
表演系的学生最会揣摩角色，罗宥泽又是全系第一。
因此，在杨乐微只叫了他的名字就没有了后续之后，漫长的省略号里，他明白了对方的纠结和果断。
“我不会被那些打倒的，你看得起我一点儿好不好？”
罗宥泽看着他的眼睛，半是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