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裹挟着冰雹砸在窗户上噼啪作响，浓重的血腥味道刺激着鼻腔。

    约莫只有六，七岁男孩被早已没有了呼吸的女人护在身体下面缩成一团，身体因失血过而多不住的发抖。

    不远处，一个中年男人半跪门口，从姿势上看，是想将人挡在门口以保护身后的女人孩子不受伤害。

    屋子里除了血液滴落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只剩下男孩微弱的呼吸声。

    “封锁现场，让勘察人员先进！”

    “注意固定现场，别破坏证据！”

    “快，有幸存者！快把幸存者送往医院送医院！”

    男孩被抬上担架送往医院的最后一眼，是父母被装进装尸袋内的画面。

    爸爸……妈妈……

    “林向阳，沈壹，周正，孟凡宇，官司博，跟我过来一趟。”几个被叫到名字的年轻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跟着叫他们名字的刑警一起走向了局长办公室。

    李局坐在椅子上，沉默地打量眼前的几人，半晌后，将案卷袋从抽屉里拿了出来。

    “我今天叫你们来是宣布你们成立一个专案局，来负责X系列案件。”

    “X系列?”周正反应速度很快，“是从六年前开始那个连续杀人，并且每次都在死者头上留下一个红×记号的那个案子吗？”

    “对。”李局对周正的反应速度很满意，“你们几个是我看了你们的成绩单之后，特意挑选出来的人员。你们里面有法医，勘察人员，专门分析图像的技术人员，还有刑警。”

    说话间，李局的目光慢慢扫过几人，他还在检查他们的心理素质。

    “你们都是新人，经验不足，不过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上面也决定启用新人，所以我希望你们不要辜负我们的期待。”

    李局顿了一下，从抽屉里掏出又另外一本案卷。

    “这个有关20年前的一二九灭门案，20年前凶手并未抓到，而就在上周，和一二九手法相同的案子再次发生。关于这个案子，也需要你们专案组从中协助配合侦破，明白了吗？”

    大家相互看了一眼，随即点了点头，“明白了。”

    “可以，大家都先回去吧，沈壹你留下，我有话单独对你说。”

    李局将两份案卷和钥匙都递到了为首的林向阳手里，示意他们可以回去了。

    “你们的办公室是二楼最右边的房间，别走错了。”

    在林向阳等人都出去后，李局示意沈壹坐在沙发上，给两人分别泡了杯茶。

    “沈壹，其实我是不想让你参与到这个案件里的，毕竟你是当时的当事人，也是唯一的幸存者，一是希望保护好你，二是也担心你急功近利导致案情侦破困难。不过我最后还是同意你加入进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沈壹没有接话，摇了摇头。

    “沈壹，你是个好孩子，也算我从小看到大的，性格也清楚。所以我相信你不会为仇恨冲昏头脑。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客观上的原因，当年的一二九事件后，我们并没有查到太多的线索，而这么多起案件中，唯一一个幸存者就是你。”

    说话间，李局叹了口气，思绪似乎回到了16年前。

    “当时这个案子一直悬而未破，这么多年也一直是我心里的一个绕不过去的坎儿，所以这次将你也编入这个专案组，也是希望能给在这个事件中死亡的人，还他们一个真相。我知道，重新让你再次面对这件事情，是对你的二次伤害。我不期待你能理解我原谅我，但是我愿意给你一个选择，你要不要选择进入这个专案组？”

    “我加入。”沈壹没有丝毫犹豫，“我父母也是在这个事件中离开的，我也想要知道这一切的真相。这也是我现在唯一一件能为我父母做的了。而且我也没有怪您，毕竟这么多年，也多谢了您的照顾才有现在的我。”

    “行，那你也回先去吧，毕竟你们都是年轻人，肯定是比和我有话题多了。”看不出来是对这个结果满意还是不满意，李局只是摆摆手，示意沈壹也可以回去了。

    “好的。”沈壹朝李局礼貌地笑笑，离开了办公室。

    在沈壹离开后，李局一下子卸了力，长叹了口气。

    当年沈壹被收养算是他一手促成的，当时的沈壹像一块烫手山芋一样，被各种亲戚以各种理由推三阻四，什么怕养不起一个新孩子，担心凶手回来报复，自己没有钱等等。

    李局恨的牙痒却也没有办法，他也担心将孩子强行送给这些亲戚，被再次抛弃事小，被长期虐待导致性格扭曲事大。

    最后也是自己做主，在征得沈壹的同意后，为其找了一个收养家庭。

    收养人是一对年过40的夫妻，为人很温和，在大儿子因意外离开后，由于女方身体也因车祸造成损害而无法再次生育。

    李局与对方联系，询问是否可以收养年仅6岁的沈壹，老夫妻欣然同意，在问过沈壹取得他的同意后，李局将人亲手送了过去。

    李局之后也去看过几次，沈壹表现一直很听话懂事，养父母对其也是赞不绝口，并且在得知了他的身世后更是心疼不已，对其更是百般宠爱。

    不过李局看得出沈壹也一直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在得知凶手没有被抓到时，抑制不住的失望从沈壹的眼睛中跑出来，明晃晃的展现在李局面前，案子不止成为沈壹心中过不去的坎，也成为了李局心上的一根刺。

    这次启用新人，其实李局也有自己的考量，案子一直破不了，李局说没什么想法也是不可能的。

    对此，上级领导同意启用新人似乎也是因为相同的顾虑。

    “我叫林向阳，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一坐下，林向阳就开始建立社交，边说边从身后的包里拿出了不少零食，堆到中间，“喜欢什么自己拿就行。晚上要出去吃饭吗，我请，这附近有几家饭店评价都挺好的。”

    “晚上我可不行，我老婆说了，今天晚上为了庆祝我入职，要和我一起烛光晚餐。”官司博拿了杯酸奶，因为咬着吸管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不过我老婆这三个字倒是咬字清晰，字正腔圆，从表情到语气无处不透漏着恋爱的酸味。

    周正也是配合，一脸惊讶:“啊？你这么早就结婚了啊？”

    “他那是一毕业就赶紧持证上岗了当时去他老丈人家，那真的是情真意切啊，就差躺地上耍赖了。”林向阳和官司博也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了，此刻也是完全嘴上没饶人，毕竟官司博在谈恋爱之后他就是最大受害人。

    “去去去，我那叫君子成大事不拘小节，现在我岳父可喜欢我了，每天都喊我去吃饭呢。”官司博语气嫌弃，脸上却满是甜蜜：“要是我说你就是嫉妒，毕竟你这属于孤家寡人是无法理解我现在的幸福。”

    “和喜欢的人组成了家庭确实是很好啊，祝福你们。”沈壹一进屋就被官司博的粉色泡泡糊了满脸，笑了笑，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谢谢你的祝福啊沈壹，你是叫沈壹吧，我刚刚听李队这么叫你。”官司博说着，又拿了罐酸奶递给了刚刚进屋的沈壹，“我叫官司博。”

    “你这当着我面借花献佛啊，官司博。”林向阳挑了下眉毛。

    “对啊，那咋了？”官司博说着又递了包饼干过去。

    沈壹接过了饼干，没再说话，坐到了林向阳旁边。

    “你怎么半天一直没说话啊？也什么也没吃。你叫孟凡宇吧，我叫周正，西周的周，正义的正。”周正注意到了身边人的沉默，从进屋到现在身边人一直没有说话。

    “没有不喜欢，只是我还不是很饿。”孟凡宇摇摇头，说话声音不大，听着很也温和。

    “行了，都别嘻嘻哈哈了，算你们运气差，刚来就有案子。赶紧换衣服拿东西到楼下集合，城西天桥下面出现一具女尸，我们要赶紧过去。”王队打开了门。

    “是。”提到案子每个人都收敛了表情，快速将东西收好跟着王队下楼，除了孟凡宇周正还要拿自己的专业设备要耽误了一会，剩下的人都已经在楼下集合完毕。

    “你们第1次出现场，到了现场听我指挥。”车上，王队反复叮嘱几人。

    下了车，王队和警戒线旁的刑警出示了证件，确认无误之后，同意几人可以进去。

    王队招手示意专案小组跟上，一起走进现场。

    “一会现场固定之后，孟凡宇跟着王法医处理尸体，周正你就跟着其他勘察人员一起，官司博你去察附近监控，林向阳沈壹你们跟着周队他们一起去附近寻访，看能不能确定死者身份和社会关系。”

    女尸被包在蛇皮袋里，打开后面部向下，衣物完整，骨骼的大关节有明显骨折现象，符合生前坠亡特征，不过也不能轻易下结论，要经过尸检之后才能确定具体死亡原因。

    城西大桥高度12米，换算成楼的高度大概是四层楼。建桥材料是混凝土，尸体掉落的地点是一个垃圾场，说是垃圾场其实也不准确，由于这周围有学校，因此有许多流动商贩，垃圾箱设置的不多，而流动摊贩每天所生产的垃圾又很多。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就有人往这个桥下扔垃圾，逐渐就发展成了这个所谓的垃圾场。

    因此勘察人员的工作却进展不易，垃圾堆里本来就不好区分那些是有用的的痕迹，况且桥上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儿去，车辆来来往往，就算留下什么痕迹，也早就被破坏了干净了。

    “死者名为孙凤霞，年龄43，是一名流动摊贩，常在七中门口摆摊，七中距离事发地点大概800米左右。死者平时与其丈夫钱军以及儿子钱磊婆婆王秀梅一起住。丈夫钱军，是个酒鬼，没什么正经工作，死者儿子钱磊就在七中读书，目前正在读高三。目前家里大部分经济来源都来自于孙凤霞的这个小摊儿。初步调查就这些。”

    林向阳说话的同时，也将人物关系投在了屏幕上。

    “沈壹你还有什么补充的吗？”王队点点头，看向沈壹。

    “暂时没有。”沈壹摇摇头。

    “那孟凡宇你说一下尸体情况。”

    “死者的死亡时间大致可以定位昨晚凌晨1点至2点之间，确实是生前坠落，不过真正致死的原因却是被下面的垃圾袋里的玻璃片扎进了他的颈动脉失血过多而死。除去由于高空坠落所造成的伤痕之外，死者体表还有许多淤青，以及被抽打的痕迹，大致可以判断工具为衣架，新伤旧伤交叠。除此之外，死者额角出还有一处伤口，检查后发现已经出现了骨裂，疑似被大力撞击桌角所致。就像......”

    孟凡宇看了一圈后，最后将目光投向了今天第一个和自己搭话的周正，周正也理解了孟凡宇的意思，站起来半蹲到孟凡宇身前。

    “像这样。”孟凡宇伸手抓住了周正的衣领，周正也顺着孟凡宇的力道动作起来，“死者生前应该是被人这样抓着将头撞向类似于桌角这种地方，因为在无外力的作用下很难造成这种程度的损伤，因此我推论死者生前遭受过虐待。”

    “现场有什么其他证据吗？”王队问。

    “现场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痕迹，包裹死者的蛇皮袋不好确定来源，因为死者是流动摊贩，自己家这种蛇皮袋子也有不少。而且，尸体发现的地点正好是一片垃圾场。”周正摇摇头，有些挫败。

    “林向阳沈壹，你们去死者家里询问情况，周正孟凡宇你们也去跟着周队一起去查死者的社会关系，是否与人结仇。”王队下了命令。

    “其实，我倒不认为是故意杀人或者是因仇杀人。”沈壹突然出声。

    “为什么？”王队说话的同时，所有人的目光也都投向沈壹。

    “虽然说，死者身上伤痕很多，不过大多数都只是淤青等，并不致死，唯一一处较重的额角伤，我更倾向与是在争执过程中，失手导致的。”

    “有道理，因为除了额角之外，身上就没有其他像这么严重的伤口了，如果真的是故意杀人的话，为什么不是继续抓住死者的头朝额角撞而是停下了在将其从高处抛下呢？这本就是一个费力不好好的行为，不符合犯罪者行为逻辑。”林向阳接过了话。

    “确实有这种可能性，周正孟凡宇，那你们也和先和林向阳沈壹一起去死者家里调查吧，毕竟这种长年累月的虐待，大多数发生地点是家里，很有可能孙凤霞的丈夫钱军存在家暴行为。”王队点点头。

    专案组几人也不再耽搁，开车去往孙凤霞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