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们是警察，关于你的儿媳孙凤霞的案子，有些事情想和你了解一下。”林向阳边说便从衣服里掏出证件给门口的老人展示。

    “好，好的。”面前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人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挪出位置，给人留出进门的空间。

    “您是孙凤霞的婆婆王秀梅吗？”林向阳掏出了笔和本，看向老人。

    “是的，我，我是。”王秀梅一直不住的搓着自己大拇指关节，说话时也并不抬头，眼神飘忽不定。

    “别紧张，我们就是来询问一下情况，请问我们可以先随便看看吗？”林向阳露出一个微笑，林向阳的脸生得很好，带着笑容的时候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放下防备。

    不过显然此时这个笑容对对于王秀梅安抚作用不大，王秀梅紧张并未缓解多少，不过也没有拒接林向阳请求。

    我出去问问邻居，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发现，提高点效率。沈壹低头给林向阳发完微信后，做了个要出去的手势。

    林向阳和王秀梅说了声抱歉后，低头回了一条。

    询问邻居也要两个人一起吧？你和孟凡宇去可以吗，这里毕竟可能是第一案发现场，周正在的话，可能会发现一些咱们都注意不到的线索。

    行，那我和孟凡宇说一声，咱们一会儿警局见。

    沈壹拉着孟凡宇低声说了两句后，和周正林向阳比了个手势，两人就一前一后离开了孙凤霞家。

    林向阳发现确实是隔行如隔山，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反之周正却兴趣不小，在得到王秀梅的首肯后，直接带上了手套，开始到处检查，时不时还拍了几张照。

    林向阳将目光从周正身上收回，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和王秀梅的对话上。

    “孙凤霞有什么仇家或者在外面有什么经济纠纷吗？”

    “这个我个老婆子也不太清楚，我岁数大了，平时也就是在家帮忙带带孩子做做饭，其他的我不明白所以也不太问，人家也不能跟我说呀。”

    林向阳注意王秀梅的注意力并没有全然放在自己身上，反而很注意着周正的动作，同时摩擦大拇指的速度更快了。

    “那孙凤霞和钱军的关系怎么样啊，双方在外面存在类似于姘头这种不正当的关系吗？”

    “我儿子那肯定没有，我儿子为人最是正派不过了，不过孙凤霞我就不清楚了。”

    说到这里，王秀梅的眉头不自觉皱起，表情满是鄙夷，手部动作也跟着多起来。

    “就哪一个老实本分的女人像我那个儿媳妇儿一样，天天在外面一呆就呆到晚上九十点钟，谁知道都在干什么不干不净的脏事？还有警官大人我和你说，就她和那个给她送货那个男的，天天眉来眼去的，那能是什么好东西？”

    林向阳皱皱眉头，刚想说什么来打断她。

    这时周正走了过来,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茶几上。

    “你家里餐厅的地砖缝里我发现了残留的血液，经过检测之后，餐桌桌角以及地砖上也测出鲁米诺反应，不过目测看不出来，应该是被人为擦除了。”周正手指点了点提取到的检材，一脸严肃地看着王秀梅，“关于这件事情，我觉得我们可以深入探讨一下。”

    “如果血迹检测出的DNA与死者一致，那可能就要麻烦您和您的儿子钱军我们一起换个地方详谈了。”林向阳收起笔本，笑容依然和善。

    王秀梅仿佛一瞬间被人卡住了喉咙，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半天也没再发出下一个音节。

    检测报告出的很快。

    与此同时，孟凡宇和沈壹也回到了警局。

    和当时的猜测出入不大，孙凤霞的丈夫钱军确实对其有家暴行为，周围的邻居们对这一点做出了大致的回答。

    林向阳走进审讯室的时候，沈壹已经坐在里面同时将笔录模板打开开始输入钱军的个人信息。

    “你应该也清楚自己为什么被带进来吧。”林向阳低头翻着案件材料，语调没有什么起伏“还是说记性不好了需要我再给你点时间回忆一下？”

    “警官大人，我没杀她啊，你要明察呀。”询问室内，钱军被拷上了手铐，坐到了审讯室内。

    “我和她就是发生了一些口角而已，夫妻之间哪有不拌嘴的啊。”钱军三个手指竖起来指天，一副恨不得跪下来发誓的样子。

    “只是简单的口角吗？”沈壹把视线从案件材料移向钱军脸上，“我们对你们周围的邻居做了调查加上尸检报告，你经常家暴死者吧？”

    “说说吧，14号那天晚上你和死者之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虽然说我的建议是你最好实话实说，不过当然了，如果你想在你的履历上再加一个伪证罪，我当然也是不介意的。”林向阳抬起头，盯着钱军的眼睛。手指敲击按键材料的声音无形之中又增添了一份压迫感，钱军原本指天的手慢慢缩了回来。

    “不是，警官大人，真的，你们要明察啊，我是真的没有杀她，我们前天真的就是发生了一点口角，那也是因为她不检点，孙凤霞她背着我在外面偷人，那你说哪个男的能忍得了吗！”说着说着钱军情绪再次激动起来，手腕上的铁链哗啦作响。

    “到底是我的表达出了问题，还是你的理解能力，不是正常人的水准？”林向阳直接打断钱军，，“我是问，14号晚上你和死者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死者头上的那个伤口是不是你造成的？”

    “是，是。”钱军缩回椅子上。

    “那天，那天我就是喝了点酒，然后看到了孙凤霞和她那个姘头又在那有说有笑的，我一时上头了，就把她拉回家甩了她一巴掌。之后她就没站稳，那个脑袋就磕在桌角上了。”

    “继续。”林向阳说。

    “不过我真没杀她，她不是摔死的吗？我打完她就出去继续和我兄弟喝酒去了，第二天早上六七点才回来，不信你们可以查监控，我兄弟也可以作证的，就在那个老万烧烤店！”钱军为了证明自己话语的真实性，接连爆出了好几个人名，都是那天晚上和他一起喝酒的朋友。

    “你嘴里的你老婆的那个姘头叫什么？”沈壹一边打字一边问。

    林向阳则是给官司博发消息让他调一下钱军说的那个时间段的监控，看看钱军有没有撒谎。

    “叫李勇，就是给她供货那小子，整天两个人眉来眼去的，指不定有什么事呢！要我说，她估计就是那个李勇杀的，要我说啊，这种不检点的女的，死了都是活该，那纯纯遭报应了。”

    “把嘴闭上吧。”林向阳将案件材料拍在桌子上，多看钱军一眼都嫌脏，“你这种情况，即使最后的杀人凶手不是你，虐待罪你也一样跑不了。”

    “没什么正经工作，全靠老婆养活，还要反咬一口，我们一般管这个叫什么来着？”沈壹将笔录最后一个字打完，嘴角勾起。

    “无能狂怒的软饭男呗。”林向阳也很上道，配合完美。

    “不是，我打自己老婆也犯法吗……”钱军脸都被气成了猪肝色，但在接触到沈壹林向阳视线后也噤了声，没敢说说什么。最后只是看在林向阳沈壹离开审讯室之后冲着两人背后呸了一声。

    “欺软怕硬的东西。”周正啧了一声。

    “不过他倒是没撒谎。”官司博揉了揉眼眶，将电脑屏幕让了出来。

    “他前天确实从1点47分一直在老万烧烤喝酒喝到6点54分结束，确实没有没有作案时间。至于他嘴里的那个姘头，我通过孙凤霞的手机通话记录，聊天信息，应该是这个人。”说着，官司博从电脑上调出了一个人的照片。

    “我拿去和钱军确认一下。”林向阳说着，将照片用手机拍下后走回了审讯室。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那我们的线索可能又要断了。”官司博点点照片，“刚刚林向阳说的时候我就查了一下这个人的行踪，他有一张14号，也就是前天去G市的车票，我也确实在他应该下车的时间在G市火车场的监控里查到了他本人的身影，大数据里显示他并没有双胞胎。所以不出意外的话，案发时，他本人应当正在G市出差。”

    “那会不会恰好有两个长相相似的人呢？”周正问。

    “这个我也想到了。所以我刚刚找交管的同事们也帮忙查一下案发时间内所有经过的车辆，看看有没有和李勇相似长相的人出现在桥上。”

    林向阳从审讯室里走出来，“钱军说，这就是他前天看到和孙凤霞在一起的男人，不过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先将他带到警局来问一下，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案发现场附近没有什么其他可以用的监控吗？”沈壹问。

    “没有，因为就是一个过线桥，所以只在上桥和下桥的地方有两个抓违规的监控。孙凤霞坠落的地方正好是监控死角，不过我觉得这么大一个人肯定不能是人工搬运，肯定会有交通工具。”官司博摊摊手。

    “而且很多人都把桥根那里当垃圾站了，每天都有不少人都往那里扔垃圾，所以说路过有人往那里扔一些东西的话，估计也不会引起别人的特殊注意。”孟凡宇跟着说。

    “林向阳，怎么了吗？”沈壹注意到林向阳，一直低着头，似乎在思索些什么，伸手在他眼前晃晃。

    “我只是在想你说的那个可能性。”林向阳皱着眉头，语气有些迟疑，“官司博，你顺便让他们查查，王秀梅有没有上过桥？”

    “你这是什么意思？”周正一脸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孙凤霞有可能是他的婆婆杀害的？怎么看王秀梅也不像是有把一个成年女人扔下桥的能力啊？而且他为什么要杀人呀，王秀梅的小摊可是家里收入的主要来源？”

    “就是因为没有理由，所以我在想有没有可能，嫌疑人在实施杀人的过程中，可能并不认为自己是在杀人？”林向阳说。

    “你的意思是有人可能为了保护他所以为的杀人犯而实施了抛尸行为，却没想到，实际上孙凤霞当时并没有死亡，而正是这个所谓的抛尸行为而造成了孙凤霞的死亡。”沈壹理解了林向阳的意思，把话接完。

    “孙凤霞额角的伤口确实有可能造成她的昏迷。”孟凡宇接过了话头，为这个猜测提供了理论的支撑。

    “不可能吧，那能做这件事的也就只有钱军他母亲王秀梅了啊，而且我刚刚就说了，她一个70多岁的老太太怎么可能能一个人完成这个行为呢？”周正摇头，显然是不同意这个推测。

    “她不是还有个孙子吗？”官司博往嘴里塞了个糖，“孙凤霞身形娇小，其儿子钱磊身高182，体重目测也有170，180吧。就他完全有能力把人扔下去。”

    “但是钱磊为什么这么做？那是他亲妈啊！”周正还是无法接受，比起这个猜测，他更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和李勇长相相似的另外一个人存在。

    “你先别激动，大家也就是说可能。”孟凡宇拉了拉周正的袖子，给周正手里也塞了个糖。

    官司博没再说话摊了摊手，转头开始调取监控，每个可能性都要去排除，只要找到了证据，再让人无法接受那也是事实。

    “总之，也把李勇叫过来做个笔录，然后官司博你也看看事发那天晚上钱磊有没有回过家。”林向阳倒不觉得这有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毕竟不是每个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也不是每个孩子都爱自己的父母。

    “OKOK。”官司博依旧盯着屏幕，抬了抬手，表示知道了。

    “这才第二天，也别太着急了。”沈壹说着，将一个草莓递到林向阳嘴边。

    “一会儿咱俩去学校问问钱磊，就算和他无关问问总是不会错的。

    “也行。”林向阳把草莓咬到嘴里，“话说哪来的草莓？”

    “我回来路上买的，已经洗过了。”沈壹将盘子递到了周正孟凡宇面前，“吃一个吧，挺甜的。”

    “谢谢。”孟凡宇自己拿了一个，看了眼还在别扭的周正，也帮周正拿了一个。

    “谢谢啊。”周正看着递到自己手边的草莓，快速说了声谢谢后接了过来。

    “官司博我放桌子上了，你搞完自己拿。”沈壹说。

    “好咧，谢谢沈哥！”

    “怎么我给你吃的的时候你不喊我哥呢？你这种双标行为，为父很是痛心。”林向阳对这种随地认哥的行为表示鄙视，成功获得官司博一个白眼加中指。

    “那我和林向阳先去七中了解一下情况，王队问起来的话帮我们和他说一声。”说话间沈壹目光正好和正在拿第二个草莓往嘴里塞的林向阳对上。

    “挺甜的。”林向阳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在沈壹的目光中又往嘴里塞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