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府大门
一位身着素衣的女子掩面哭泣,门房站在女子旁边,神色局促不安,双手无措地摩梭衣角。
钟琦央隔了老远,一眼认出那女子是沐灵蕊。
自从沐灵蕊去商铺闹事后,她们已经很久没有碰面了。
想到每次沐灵蕊找来,都没什么好事,钟琦央脸色冷了下来,低声朝碧玉吩咐了几句,随后大步朝门口走去。
“是谁这么晦气,大中午地在别人府邸门前嚎丧呢!”
明晃晃地讽刺让沐灵蕊背脊一僵,放下手中拭泪地绣帕,泪眼婆娑地看着钟琦央:“表嫂,是我……”
钟琦央环顾一圈,看到不远处碧玉朝她点头,心里的大石落地。
“跟我来。”
钟琦央挥手让门房离开,径自走到角落,她可不想在家门口让人看笑话。
沐灵蕊隐晦地朝身后看了一眼,才抬脚跟上钟琦央:“表嫂,我们不进府谈吗?”
“我怕请神容易送神难……”
钟琦央双手环胸:“别别别,你可千万别掉泪,你表哥不在府上,你的眼泪对我没用,有什么事直说吧。”
沐灵蕊见钟琦央一副看戏的模样,心里恨得咬牙,可形势逼人,她只能低头,把眼泪擦干:“表嫂,灵蕊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你和表哥是夫妻,眼下表哥入狱,表嫂不能不管表哥啊!”
钟琦央冷笑:“沐灵蕊,你到底是来求人的还是来膈应人的?”
把自己说的楚楚可怜、深明大义,她反倒成为斤斤计较、不顾大局的恶毒表嫂。
沐灵蕊泪眼朦胧:“表嫂,我是来求你救表哥。”
钟琦央上下打量沐灵蕊:“谢清珩是我夫君,不用你说,我自然会想办法,不过,你是怎么知道你表哥入狱的事?”
谢清珩入狱至今不到三天,京兆府那边因证据不足加上谢清珩官职在身,对谢清珩进行秘密关押。
她处处为谢清珩遮掩行踪,府邸的下人以为御史台事务繁忙,所以谢清珩这两天才没回府。
沐灵蕊一个普通的后宅女子,怎么知道谢清珩被入狱的?
沐灵蕊吞吞吐吐,随意扯了个谎:“这几天表哥一直没有音讯,灵蕊派人来打探一番才知道表哥他……”
钟琦央冷笑:“看来我得好好整顿整顿府中的下人了,免得御史府跟筛子一样,是个人都能打探出消息来。”
“看来表嫂是不打算跟灵蕊好商量,那就别怪灵蕊多有得罪。”沐灵蕊收起楚楚可怜的姿态,阴狠地看着钟琦央,拿出一个铜哨,用力一吹。
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钟琦央朝沐灵蕊身后看去:“表妹,你是在找你雇的这几个地痞流氓吗?”
碧玉带着护卫走到钟琦央身边,只见护卫们几乎每人手下都押着一个混混。
“你说你带的这几个人嘴严吗?不知道他们上了公堂,会不会把雇主供出来?”
沐灵蕊脸色变白,下意识开口求饶,但想到什么又把话咽回去,嘴硬道:“我不认识他们,你别污蔑我。”
“我也没说是你,不过听说在官员府邸门口闹事,真要追究起来啧啧啧”
在钟琦央的连恐带吓下,沐灵蕊再也受不了,脚步踉跄地离开。
“夫人,就这么放过表小姐?”碧玉看着沐灵蕊落荒而逃地背影,心里还是不解气。
“谁说要放过她?让护卫把这几个地痞流氓送到京兆府,怎么判就看京兆尹的了,我们回去用膳。”
月亮高悬,钟琦央带着碧玉踏着夜色来到京兆府大牢。
因为京兆尹提前打过招呼,钟琦央一路畅通无阻,见到谢清珩。
碧玉照旧找借口支开衙役,在附近望风。
钟琦央把饭菜从食盒里拿出来,重重放到地上。
谢清珩看出钟琦央心情不好,心里忐忑:“央央,是调查不顺利吗?”
“不是,是有人来御史府添堵。”
“添堵?”
谢清珩在脑中把想落井下石的人都给想了一遍:“把调查的事先放放,你这几天老实待在府里,非必要不要外出。”
钟琦央似笑非笑:“你不问问是谁?”
谢清珩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是谁?”
钟琦央把最后一盘菜从食盒里拿出来,放到谢清珩面前,一字一句:“沐灵蕊。”
“灵蕊?她来御史府干什么?”谢清珩眉头紧蹙,他刚刚把政敌、看他不顺眼的人都想了一遍,没想到会是沐灵蕊。
突然想起什么,谢清珩脸色有些难看:“还是为了开店铺的事?”
钟琦央把沐灵蕊的话重复一遍:“不是,她知道你在狱中,怕我不救你,打算带人在大门口闹事,所幸今天出门带的护卫派上了用场。”
谢清珩陷入沉默,对于沐灵蕊的所作所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钟琦央见谢清珩不说话:“怎么?你是在怪我?”
谢清珩苦笑:“我怎么敢?我只是在想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哼,你最好心口如一。”
“你怎么处置那些混混的?”
“怎么?你打算放沐灵蕊一马?已经晚了,我直接把那群打算闹事的混混送到京兆府。”
谢清珩无奈扶额:“不是,我只是想说这件事怕没那么容易解决,搞不好还会给你带来麻烦。”
“那群混混背后有人?”
“嗯,你还记得之前经常有地痞流氓在灵蕊宅邸门前闹事,害的灵蕊被迫搬出来吗?我向你隐瞒了一件事,那群地痞流氓背靠永定侯府。”
“永定侯府?那这次沐灵蕊上门也跟永定侯府有关?”
“不好说,当时我将闹事的人也送去了京兆府,可一来没有人财伤亡、二来有永定侯府作保,那群地痞流氓没过几天就出狱了。”
“那我就老实待在府里直到你出狱,我们再一起商量对策,对了,我今天去了木花巷。”
谢清珩呼吸一滞,紧张道:“怎么样?你没遇到危险吧?”
“我刚刚不是说了,带了好几个护卫出门。”
谢清珩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有打听到什么吗?”
钟琦央面色变得凝重,把婶娘们说的话大致复述一遍:“没人见到郭达海的尸体,但是每个人都说他死了,而且死法不一。”
“你怀疑他没有死,亦或者是失踪?”
钟琦央摇头:“我不清楚,只是感觉很怪,要是能去郭达海的家看看就好了,可惜……”
可惜青石巷发生命案,整条巷子都被封了。
“那木花巷的人有没有提到青石巷的事?”
“提了,不过他们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青石巷死了很多人。”
谢清珩沉思片刻,满脸郑重地看着钟琦央:“央央,这几天你就好好待在府里,尽量不要外出。”
“嗯,我知道,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谢清珩宽慰道:“应该就这两天,毕竟京兆府也没有确凿的证据,一直扣留我也说不过去。”
“那就好,我等你回家。”
回到府邸,钟琦央还是有些心神不宁,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天空渐渐吐白,鸟儿在树枝上放声歌唱。
往日觉得悦耳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有些让人心烦。
钟琦央干脆起身,披上外衫拿着一本香料古籍走进耳房。
耳房内弥漫着一股股香气,钟琦央把窗户打开通风,自己坐在地上,照着古籍上的描述,将兰草桂花之类的原料捣碎、放到小秤上,再依次倒入容具调和……
不知不觉间时辰过去大半,钟琦央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在碧玉的催促下去洗漱用膳,一连几天都没出门。
一直盯着御史府动静的石诚不免有些纳闷,向顾怀清汇报:“少东家,这几天钟掌柜都没出府,也没看见谢御史的身影。”
顾怀清听后,挑了挑眉:“你是说钟掌柜和谢御史这几天都没出府?”
石诚点头:“不过也可能是我们的人没注意到。”
“这就怪了,你去打听打听谢御史最近的动向。”
等石诚把事情打听清楚,已经快到谢清珩出狱的时间。
“你说谢清珩现在在牢狱?确认消息没错?”顾怀清放下账簿,惊讶地望着石诚。
石诚肯定道:“没错,我还特意去找了狱卒打听,那个狱卒描述的疑犯跟谢大人差不多。”
“你有没有打听到谢清珩是因为什么被关进去的?”顾怀清指节在桌上轻敲。
石诚挠挠头:“好像是一场误会,这两天就会放出来。”
“你去跟那个狱卒打好关系,让那个狱卒在谢清珩出来时,跟我们说一声。”
“啊?少东家你这是打算干什么?”
“我?自然是上门帮忙。”
顾怀清站起来,打开衣柜挑拣起衣物来。
整日待在府邸的日子很乏味,钟琦央翻看手上的古籍,发现实在看不进去,干脆把书合上,起身打算去花园散散心。
碧玉风风火火跑进来:“夫人夫人,顾少东家要来了。”
钟琦央脚步一顿,刚要踏出房门的脚又缩回来,扭头看向碧玉:“顾怀清登门了?”
碧玉从怀里拿出拜帖:“顾少东家给您下了拜帖,说明天巳时前来拜访。”
钟琦央接过拜帖,粗略看了一遍,随手放到桌上。
“顾少东家还说,如果您觉得时辰地点不合适,都可以由您来定,送拜帖的人现在就在门外等着您回话。”
钟琦央叹了一口气:“就按顾怀清说的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