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巷子里走出来一个人。
是闵勇。
他走来不像是偶像剧里的男主,因为巷子里散发着隔夜垃圾的臭味以及他身上的汗味与酒味。
而裴育的脸上先是嫌弃又是阴戾,对于他来说对他只是生理性的恶心,不需要理由。
两人四目相对,闵勇似乎是看出了裴育对他的嫌弃,先是愤怒而后却兴奋。
闵勇毫无征兆地笑:“哈哈哈。”
裴育:“笑你妈。”
“这不是许月的对象吗?来找表哥啥事。”
裴育的余光敝到闵勇手上的刀,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原本不想打草惊蛇,可他想到了眼前的畜牲还没有进监狱:“手后面是什么?”
闵勇也不再装了,掏出了锋利的刀刃,双手颤抖地对着裴育。
“你他妈来干什么,滚。”
裴育并没理会他,不慌不忙地掏出手 机:“喂,公安局吗……”
忽然身体里升起一股凉意,嗓子里很堵一股浓烈的铁锈味充斥了他整个口腔。
闵勇也被吓傻了,刀没拿稳,人也顺势往后退。
巷子里静谧地可怕,只有刀刃落地的声音,和闵勇喘气的声音。
“是你他妈逼我的,我也不想……”
裴育摸了下后颈,发现差一点刺到脖子。
一刀见血。白皙的皮肤与暗红色的血液形成强烈对比,似玫瑰花的藤蔓缠绕在手臂上再蔓延到地上。
可这远远不够。
空气凝结,只有两个人相互喘息的声音。和地上手机发出的振动声。他捡起手机,眼睛似狼盯着猎物一样盯着闵勇,可接通电话后他又告诉电话那头地址。过了几十秒,他匆匆挂断电话。
闵勇语气轻佻,丝毫没注意眼前的裴育愈发煋红的眸“你打我也没用,就摸了几下,大不了让她摸回来。”
裴育再也受不了,手握成拳头,青筋如蛇一样蜿蜒。一步一步走到闵勇面前,脸色阴沉的恐怖。
可闵勇却丝毫不畏惧,露着那一口黄牙贱笑,嘴里满是黄话。
他捡起地上的沾满血刀,但没有刺入闵勇的身体,而是递给闵勇,激怒闵勇:“畜牲,你也真是可怜,老婆出轨还死了。”临走还顺势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无疑是侮辱人的。可在裴育眼中,他简直就不是人。
刚刚还肆无忌惮的闵勇顿时被击溃成一滩烂泥。
“刺啊,连这都不敢。”
本来还不敢刺的闵勇彻底疯狂,直接将刀刃刺进裴育的身体里。
孟欣擦着设备,语气轻快“下班啊,姐。”
许月打开手机,嘴角上仰:“你们先走吧,再见。”
孟欣一看许月这个样子也识趣地不打扰了。
许月整理好稿件,习惯地给裴育发消息,她等了两分钟还是没有收到回信。
她想发微信问问他为什么不回,或者直接打电话催,可是他又害怕他生气,而在一旁等着。
忽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响声传到许月的耳畔里。
她看着那熟悉的备注,迫不及待的按下了通话键,可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一个陌生严肃的声音。
“喂,你好,这是临安市公安局,请问你是裴育的家人吗?”
公安局?怎么会是公安局?
虽然心中有无数个疑问号,但是还是如实回答了。
“嗯,是的,请问你有什么事?”
“裴育现在正在临安市人民医院躺着,他被歹徒给刺伤了……”
冰冷刺耳的声音一次次在她的脑海中传播,但是却只给他提供了一个消息,那就是他受伤了。
她的眼泪掉在了冰冷的手机屏幕上:“嗯,好的。”
她挂断电话,全身瘫软无力的出去。
明明刚刚还在温柔的给他打电话,才过了半小时而已。
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出现歹徒?是因为我的坏运气传给他了吗?如果真是这样,我就是病原体?所以都是因为我。
所有萌发出可能与不可能的结果和猜测都无一例外的出现在了许月的脑海中。
他搭上了一辆出租车,临安是美丽的夜景,在现在他的眼前变得模糊一片。只看得见刺眼的灯光。
出租车司机以为乘客想不开,劝他:“小姑娘,失恋了?”
车里只有啜泣的声音。
她哭了半天,才用一句互相矛盾的话来解释:“没有,但是可能我就要没有男朋友了。”
路上她一直在看她和裴育以前的聊天记录。
她点开了一段语音:“许月,你是最好的月亮。”下面还配有一个轻松熊的表情包。
眼泪顿时爬满脸庞,她胡乱的摸了一把,泪水鼻涕满脸都是,但她现在不想管那么多了,她只想见到他好好的。就这样就够了。
她结完车钱拉开车门,飞快地冲了出去。
她根据警察交代的地址,床位,找到了裴育。她没有见到他,他正在手术室里做手术。
她签完医生递过来的每一张报告,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想着任何的结果。
——如果他还要活着,那就好好在一起,再也不吵架。
——如果他不幸去世,那就跳入临江陪他一起。
她想用翻看以往的聊天记录来战胜恐惧。可却越来越不管用。医院的消毒水味熏得她眼睛通红。
她听着裴育以往的录音,声音磁性,温柔。明明每一条语音都是他们爱情的象征,可他现在听了却只想哭。她索性关上手机,让自己不胡思乱想。
一辈子想要以孤独结终的她,此刻为别人潸然泪下。
“谁是裴育的家属?”
许月迅速的站起来,从小胆小的他第一次大喊:“我是!”
“过来签字。”
她几乎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医生面前。
当她看清楚是病危通知书的时候,好像一记闷锤砸到她的头上,让她不能思考。她的手颤抖着,让她的名字签的歪歪扭扭。
医生迅速的回到手术室,只留她一个人在外凌乱。
几乎是过了三个小时,裴育才被推出来。
她一夜没睡,踉跄地跑到医生面前:“怎么样啊?医生。”
医生摘下手术帽,带着怜悯的声音说:“病人情况很不好,内脏受到了很大的压迫,能活着出来已经不错了。”
许月不再过问,轻轻地坐在裴育旁边的凳子上。
她的眼睛已经有了灼烧感,想哭也哭不出来了。
“我只是几个小时没见你,你怎么就成这样了。”
她摸着裴育额前的头发,裴育身上的管子很多,很碍事。她现在只想抱一下他。
裴育睁开了眼,只不过由于麻醉的原因他没有认出许月,只是冷眼地看着她愈发变红的眼眶。
女孩的声音略带鼻音:“你醒啦?”随后慌张地按铃。
一大堆白大褂进来,问许月各种裴育的术后反应,随后问了裴育几个问题。
医生:“恢复得还行,暂时脱离危险,只不过由于麻醉短暂失忆,这些都是正常的。”
许月点头回应:“谢谢。”
医生都出去了。
许月去饮水机接了一杯温水,放在手边的桌子上。
许月问了裴育一堆问题,他要么摇头要么不回应。
许月见他还在麻药阶段,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悲伤,在他的耳边喃喃自语:“其实我从高中一直喜欢你,看到你交了一个又一个女朋友我会吃醋。”
许月原本干涩的眼睛又湿润起来:“可我根本没资格吃醋,我天天期待你会消息秒回,可每次聊天都是以我收尾。”
“每次聊天我会一大段一大段地回应你,可你只用简短的几个字回复我的热情,你为什么不能像我对你一样对我。”
她继续诉说这几年的心酸,最后彻底死心:“我每次都顾忌这你的感受,而你呢?拍照时镜头聚焦的主角总不是我,高中时你追了那么多女生,只有我是追你,所以你最不珍惜我,爱我,对吗?”一大颗眼泪砸在裴育的脸上,看起来像是裴育哭了。
她的声音不大,刚好只让裴育听到。
她想问他为什么什么坏事都是属于她的,而他的心却不属于她。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是不是还爱着唐妧。”她的声音没有丝毫疑问,只有肯定。
她看着不给任何反应的裴育,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所有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告别:“我照顾完你这几天,我就走了。”
女孩不知道男孩刀为谁抵,男孩也不知道女孩的眼泪为谁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