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育恢复了意识,他看到了许月猩红的眼眸,费力地伸手撩了下许月的衣角:“怎么了?宝贝。”
许月回过神来,知道他恢复了意识,按医生嘱咐按铃。
一样的流程又走了一遍。
许月忙完坐到病床旁的椅子上,问他:“你感觉怎么样?麻药劲过了会不会疼?”
裴育眸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和无奈,但很快又恢复成以前那样:“你怎么又问和刚才医生问一样的话?”他也没回答许月的话。
许月有些无措,垂眸沉默了一会才开口:“……对不起啊。”
裴育意识到了什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有点心烦,对不起。”
许月起身,裴育有些慌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上全是管子动弹不得。
“我真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别走好吗?”
许月怔住,笑着解释:“没,我只是想给你倒点水喝。”
他用求人的语气:“我不渴,别去了。”
“嗯,好。”
她在心里默默想:是舍不得我走还是害怕孤独。
……
住院的最后一天,医生交待出院注意事项,许月拿出手机记备忘录。
他们刚出医院,裴育:“这天气这空气可太棒了,我终于自由了。”
许月听到,抬头望去,这天气确实好,阳光照在裴育的发丝上形成金色的荣光。至于空气确实比医院的消毒水味好闻。
但她更担心怎么将那三个字说出口。
回家路上她还在耿耿于怀。
裴育看出了她的耿耿于怀:“怎么了啊?宝贝。”
她强装淡定:“啊?没事的。”
她想要为彼此留下最后的体面。
裴育见她心不在焉,也不打扰了。
进家门时,裴育大喊大叫和山顶洞人一样,相反许月则很安静。
裴育一直疯叫:“终于到家了,我心爱的小家。”
到家了,许月也莫名有了勇气,声线有些颤抖地开口:“那个……你先别喊了,听我说,好吗?”
裴育有些诧异,但还是答应:“嗯,宝贝你要说什么。”
许月强忍着眼泪,深吸一口气:“你以后在家记得喝水,晚上也别再出去。”
裴育还没意识到,点头说好。
“然后。”
裴育开始感到不对劲:“还有?”
氛围开始奇怪,家里静谧地过分。
许月还是开口了:“我们……分手吧。”
裴育不可置信:“什么?”仿佛不相信追他时口口声声说爱他爱了四年的人突然断崖式分手。
“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想说了,可你突然受伤住院,我就想着等你好了我再说。”
裴育不解:“为什么?明明我那天给你打电话你还很高兴。”明明你那天还在爱我。
许月的视线逐渐模糊,但还是强忍着说完:“对不起,我想要的另一半是爱对方,永远会把对方当成唯一,我知道我很无趣,可那只是你认为的,你根本不会把我的无趣当成有趣。”
裴育刚想辨解,就被许月打断。
“你说看书很无聊,可我爱看。你不了解就算了,我理解,可你却轻视我的爱好。”
许月哽咽地说:“很多时候我以为你会懂。”
懂她的缺少安全感,懂她的爱好,懂她的心。
平时容易不耐烦的裴育今天却听进去了。
她吸了一口气,问出了那个很想问却又不敢问的问题:“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当初答应我只是看我可怜?”
“……没,对不起。”
她笑了一下,眸子里闪过一丝可怜,可怜他和不爱的人过了一个四季,可怜她自己喜欢了一个不喜欢她的人,而失去了真真切切的自己。
虽说是笑,但眼角却藏一颗泪。
“不,是我对不起你,明知道你不喜欢我还要去打扰你。”
她擦掉了泪水,笑着假装不在乎,看着眼前男人猩红的眸子想的却是十七岁的少年清澈的双眸。
她笑着问:“你……喜欢过我吗?”
裴育的眼前逐渐模糊,只能看到许月的轮廓:“我不知道。”
她笑出了泪,说出了最伤人的话:“我知道答案了,我喜欢的是十七岁的你,而不是现在的你。”
空气中只有他们的啜泣声。
裴育笑着点头,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谢谢你喜欢十七岁的我,对不起。”
她抽出一张卫生纸,递给他。
他的手颤抖地接过。
她自嘲地笑笑,想着那时的画面,仿佛还在昨天:“还记得吗?当时我因为父母离婚哭了,你身上没纸,到处借纸给我擦眼泪。”
裴育听了哭得更厉害,他没有拿那张纸擦眼泪,而是低头看着。
她坦然地笑:“这张纸是欠你的,现在还你了。”
她起身,把尘封已久的饮水机打开:“你多喝点水,医生说你血浓度高要多喝水,少喝冷水。”
“裴育。”她第一次对他叫他的名字,“我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裴育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再也没有说话,转身走到卧室里,拿出行李箱装衣服。
裴育没说话只是透过门缝看着她收拾东西。
她把属于她的东西全拿走了,让这个家看起来没有她的痕迹,仿佛她从未来过。
走之前,她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把备忘录发给裴育,边发边说:“那个……我知道你不喜欢被管,但还是要听医生的话,注意事项发你了记得看,我走了。”
裴育脸上满是泪:“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许月回头看了他一眼,轻笑:“恭喜你自由了,同乐。”
裴育低头不让泪水从眼眶溢出来:“我还有机会吗?”
许月轻笑,问了一个可笑的问题:“这算挽留吗?”
“嗯。”裴育下定了某种决心“我喜欢过你。”
太晚了,这份喜欢来得太晚了,迟到了整个青春。
许月低头在手机上打车,假装没有听到那句或真或假的告白:“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机会。”就像你不知道究竟爱不爱我。
许月收起手机,淡淡的:“但我希望的另一半能尊重我的爱好,心里只有我,对于你来说太难了。”这句话无疑给裴育一记耳光。
“还有我不会因为任何人放弃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车来了,我必须要走了。”
她抬眸看了他几秒,仿佛昨天还在十七岁,那时他还没喜欢唐妧,他半夜发消息开导她。可现在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