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时都有夜钓的习惯，几点不确定，有时候七八点有时候十一二点，看心情，就我一个人，没看到没注意，警官同志不瞒你说，我当时差点吓尿了，腿现在还是抖的，声音？没听到，我是尿急了想撒泡尿，没碰没碰，我哪敢碰，警察同志你们得保护我啊。”

    “你不是说没看到犯罪嫌疑人吗？”民警边问边记录。

    “我也知不道听没听到，有可能听到了太紧张了脑袋放空了，万一这犯罪嫌疑人以为我看到了听到了回来灭口呢，那我不是很危险，我上有七十岁的父母，下有两小的……”报案人车轱辘地说了一串话，突然酸不拉唧地道：“你们警察挺有钱的，当官就是好。”

    周支队豪门家庭市局里众所周知，民警下意识地以为他说的是那辆巴博斯g900，准备岔开话题，却见他的视线不是看向巴博斯g900的方向，而是偏向一旁。

    在他的侧方，白茶站在河岸边，单手插着兜，另一只手拿着电话，不经意漏出的表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白，半边脸没入黑暗之中，看不清情绪，他突然抬头看了过来，民警心一惊也不知道怎么的背脊泛起了一丝丝寒意，仓促地移开了目光。

    短短几秒钟，报案人不知道民警心里经历了一番怎样样的争斗，愤懑又嫉妒：“咱们打工人累死累活的半辈子温饱都难……”

    “行了，”民警冷冷地打断他的话，“那也是人家用命博出来的。”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谁敢和你们警察拼命，我懂，我都懂。”

    “你懂什么？？懂没日没夜摸排走访是怎么个煎熬吗？懂为保护群众带伤和歹徒搏斗身中二十多刀是怎么样个死状吗？还是懂被毒贩折磨两天两夜全身上下没有一处骨头是完整的是怎么样的惨烈。”

    报案人向后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高挑，浓眉大眼非常英俊的男子大步流星地朝着这边走来，双手插兜，一副不好惹”的样子，报案人当即面红耳赤，准备想为自己分辨点什么，然而这位不好惹的男子越过了他们径直地朝着河边走去。

    白茶挂了电话，半蹲了下来，戴着手套的直间轻轻地扳起了一块石头，周浩走到他身后，视线从他掀起的石块眺望到河对岸的村庄，扭头吩咐民警到对面排查。

    白茶站了起来，和周浩拉开了距离，目光向一边越过去，那边痕检有了新发现，向阳面的草有伏倒状。

    “这里有脚印！”

    周浩一抬手，白茶像是预料到他的举动向后退了一步，嘴唇紧抿，细看表情还有点紧绷，让他的下颌线弧度如刀锋般锐利，乌黑冷静的眼睛藏着若有似无的戒备，周浩突然心痒痒的，莫名的想起了赵局的那句话“肥水不流外人田”心里就痒了起来，克制地移开视线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大步向前走。

    “犯罪嫌疑人有可能是从这里逃走了。”

    周浩踩着边上的草，沿着脚印的从头走到尾，穿过草丛出来后是一条不知道通往哪里的小路，他站在草丛边上眼梢微微眯起，居高临下的视线衬得周身气场说不出的刚硬锐利：“不一定。”

    周浩从警多年，有着敏锐的直觉，他本人又是个高智商天才，大脑构造异于常人，非常擅长捕捉案发现场的蛛丝马迹，因此破获无数案子，他说不一定，困惑的民警就竖起耳朵。

    “从头到尾脚印均匀分布，步伐稳定，如果是犯罪嫌疑人那将会是一个心里素质极强的人，这绝对不是第一起案子，但是你看现场痕迹非常凌乱，怎么看也不像是犯了案还能如此从容不迫的人。”

    “但不是犯罪嫌疑人，谁放着好好的大道不走，走这里，你说抄近路吧，从大陆走和从这里走也没差多远，而且这里草长得这么壮实，他就不怕有蛇？”孙有才提问。

    周浩没说话，岸边翻开的石头，散乱的各种东西，平稳的角步伐，各种画面在他瞳孔深处闪过，从这个角度看他面色显得有些阴沉，孙有才不敢打扰他思考，偏头看向同样破案率非常之高，甚至比他们队长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白茶。

    他靠在一根电线杆上，低垂着眼睛，可能是熬夜太严重，脸色苍白，看着气血不足。

    “你怎么看？”

    周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和白茶并肩，白茶的目光从地底下抬起来头：“本地人，两人作案。”

    “确实，这里路况复杂，能够避开监控，只有这附近的人或者经常在这附近活动的人……”周浩说着突然停了下来，目光仿佛凝在了某一个点静止不动。

    白茶道：“有什么不对？”

    “有，很大的问题，”周浩伸出手，说：“我手机没电了借我一下。”

    白茶的目光落在上面，垂在身侧的手丝毫没有伸进口袋的意思，周浩就保持着伸手的姿势，一言不发盯着他。

    空气中弥漫着难以明状的诡异，沉默了足足十多秒，终于粗神经的孙艺那句“我的有电。”打破了这古怪的寂静，他把不知道用了多少个年头的手机往周浩手里一塞，顺嘴来了一句：“山寨机就是牛！”

    周浩道：“山寨车也挺牛的。”

    孙艺嘿嘿一笑：“别呀，车我还是喜欢大奔的，最好是奔驰SL AMG，迈巴赫S680也不是不行，当然你那辆巴博斯g900也能勉强接受，我不嫌弃二手车。”

    周浩看了他一眼，最后面无表情地转身朝着报案人走去。

    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孙艺回忆了一下刚才周副支队长的临走时地眼神，越想越不对劲，他机械地扭头看向法医旺仔：“我怎么感觉周哥那眼神好像要把我砌进市局大墙？”

    旺仔指挥拍照留痕忙得不亦悦乎，头也不抬敷衍道：“有吗？”

    孙艺肯定道：“有！”

    将近凌晨四点，死者家属匆匆赶到市局。

    死者名张嘉彤，就读于省数一数二的大学，今年大四，外人眼里是个特别乖巧懂事的女孩子，父亲早年就车祸去世，母亲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家里种植几亩甘蔗，母亲靠着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微薄收入供她上学，好在张嘉彤也特别争气，各种奖学金拿到手软，现在大四也拿到了很不错的工作，眼看着这日子就要好起来了，却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

    张母几度晕厥在停尸房，市领导赵局特别重视此案子，勒令他们尽快破案。

    “经过排查周围的人对张嘉彤的印象都是学习好，成绩好，没有什么不良的嗜好，周围的朋友也都是比较正经的，她平时三点一线，学校食堂图书馆，几乎没有什么社交活动。”

    “他们学校曾经有一个偷窥偷盗狂名叫孙成，专偷女孩子的内裤，不过事发后不久他就被开除了，开除后就回到了老家，现在在一家汽车修理行工作，还谈了个对象，她对象说他那方面还可以，没有性功能障碍，他同事也说他为人老实踏实，勤劳肯干，口碑还不错，和在现场提取到的两枚脚印比对，比对不上。”

    “白沙河的那里的监控坏了，我查了沿途的监控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和车辆，犯罪嫌疑人有可能是由可能是穿过了草丛躲过了监控。”

    “我们排查了学校周围的监控，死者死前曾进入一个超市，买了瓶水出来后往学校后巷走，那里没有监控，之后就没在出现在监控里。”

    各小组把调查的结果一一汇报，结果非不容乐观，案件的侦破陷入了僵局，没人知道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为何突然消失在朗朗乾坤之下，再次出现时成为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满室寂，没有吭声，赵局目光逡巡一圈，最后落在周浩身上，他姿势舒展的靠在椅子上，那价格四位数的钢笔在指间转动，动作堪称行云流水，赵局忍了忍，忍住了：“你有什么想法。”

    周浩笔一收，神情也随之严肃了起来：“尸检报告，张嘉彤是在前天夜晚遇害的，她在监控最后一次出现是三天前学校外面的超市里，如今大街小巷都布满了监控，她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在监控，除非她故意避开监控又或者是她那时候已经被控制起来了，后巷都是些化妆品的精品店，价格比较昂贵，不符合她平时节俭的消费习惯，这说明她不是临时起意去那里。”

    赵局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有人约她？”

    周浩摇头：“约不约不好说，也有可能是她急需要一套化妆品参加某个活动之类的，这个活动是临时发起的，时间非常紧迫，她来不及从网上购买。”

    “但是走访的时候没有一家店对此有印象，而且据她同学说，她平时几乎不化妆，她本人很漂亮，以往参加活动什么的就涂个口红，不需要怎么样化妆。”

    众人一阵交头接耳，周浩也陷入了沉思，食指无意识地在桌面点了点，大约几秒后，他突然视线一转：“你在什么情况下会化妆。”

    白茶旁边的陈清清一愣，她常年游走在各种卧底场合，反应不可谓不快，立即道：“约会。”

    刑侦二队刘副队推了推他那厚得反光的眼镜，提出了质疑：“但是精品店店员都说没见过她。”

    某位技侦举手说：“会不会是她们忘了，毕竟平大学生很多，有时候店员忙，忘记了也是常有的事。”

    “不，她根本没有机会进店里。”周浩说。

    他停顿了一下，夹在手指的笔尖指向对面，“假如他到你店里买东西，你会不会忘了。”

    白茶坐在赵局的右侧，但是从进来开始就没有发过声，他和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周浩不一样，坐姿笔挺，下颌锐利的线条一路蜿蜒起伏地没领口，冷淡地目光落在翻阅案发现场的照片，似乎察觉到投过来的视线，从照片里抬起眼来，看过去的技侦莫名的俏脸一红，嗫嚅道：“应该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