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情人节，王明耀说去光州出差，李美樱心生疑虑，便找了姜晓晖跟着王明耀一探究竟。果然姜晓晖又肯定了她的怀疑。

    来到花店，李美樱环顾了一下四周。姜晓晖刚刚把店门外大型盆栽外面罩着的黑棉网拉开，正在做开店准备。

    “你说他昨天没有去光州出差吗？”李美樱把给姜晓晖带的咖啡放他柜台上，转头问他。

    李美樱并不经常来花店，通常在有异常情况的时候过来聊两句。她知道其实手机微信其实已经可以满足需求，但还是忍不住会来。

    但是相比之下姜晓晖这个小不了她几岁的直男，却总是跟一个未谙情事的大学生一般木讷，他对她的焦虑无法共情，更无法跟小霞一样跟她一起义愤填膺甚至给她出谋划策。

    她感觉对他来说她就是每个月多出来的千八百块的外快，但他认真负责的态度还是给了李美樱不少安慰。

    有时候她觉得从王明耀身上得不到的“确定性”，那总让她抓耳挠腮的空白，从姜晓晖身上得到了弥补。但具体是因为他给她填补了那些她想知未知的事实，还是他这个人身上就事论事的特质，她也说不清楚。

    “刚刚把图片发给你了，去了雁田港那边新开的酒店。早上八点半出来的，但是没看到有同行的人。”姜晓晖一边拿着喷壶给高低错落的桶里的鲜花喷上细密的水雾，一边指了指李美樱手里的手机。

    第一张可能是靠得比较近拍的，图片没有拍全整个酒店的全貌，只能看到酒店的“图岭海景酒店”和一楼挂着的红色灯笼。看得出酒店想营造一片过年和开业的喜庆气氛，但周围依然人迹寥寥。

    第二张图片应该是姜晓晖按着酒店名字从网页上下下来的宣传图，图中上方是一片蓝天白云，阳光洒在右侧一座大约十几层的酒店，整整齐齐的窗户反射着闪亮的光面前的海湾熠熠发光。除了坐落在海边，酒店并没有什么突出美感的地方，唯一的特点可能是横向特别宽，导致整个建筑看起来是矮胖型的结构。

    第三张的色调很昏暗，李美樱仔细辨认过后发现是个地下停车场。画面中间是一个看得出来是王明耀的男人的背影，两手推着一个看不清颜色的行李箱，往前走去。

    李美樱感到胸中一阵憋闷。好几天前她就跟王明耀说过情人节要在家里过，想在家中自己下厨做一顿他爱吃的饭菜，还买了鲜花和香薰蜡烛放家里。想到这里，几天前在这里买花挑花的景象好像就在眼前。

    看她默不作声，姜晓晖也沉默了一下。又没话找话地干巴巴说了一句：“看他早上开车的方向，应该是去公司了。我跟到分叉路口就赶回来开店了。”

    由于李美樱想掌握这些情况并不是为了成为离婚的证供，而且这对兄妹好像还经常兼职着不同的工作，所以通常姜晓晖并不会无缝衔接地跟踪。

    早上王明耀公司有重要会议，她是知道的。她也一直很支持王明耀自立门户。毕竟她也不想王明耀一直笼罩在关系户身份的阴影下。

    节假日期间要凑够那么多人来开会并不容易，但她到处动用她“太太外交”等各种关系帮忙说话，甚至连颇有威望的父亲都被她说服了去腆着老脸帮忙找人说情。没想到，这种时候他还是不把她当回事，甚至还有心情去海景酒店。

    不过想到这次没有“女主角”，李美樱又像自言自语，又像对着姜晓晖说：“可能是改了主意，不去光州那边见客户，改约他们过来，在雁田港那边附近吃海鲜吧。”

    “嗯。”姜晓晖看了李美樱一眼，好像对她的自欺欺人习惯了一般。他坐进狭小的收银台位置，把那杯咖啡往自己面前挪过来，双手捂着。

    周围的鲜花比平常少很多，可能今天情人节刚过，暂时不进货了。虽然经过一阵水雾喷洒，勉勉强强打起精神，但那些玫瑰仿佛也已经知道自己错过了最好的时候，有点耷头耷脑。

    前几天忙着插花接订单的姜晓晖这时也难得闲暇，盯着面前摊开的书。

    “小霞又出去玩了？”李美樱故作轻松地闲聊道。她有点想念这个爱玩的时髦女孩儿了。

    “嗯，这阵子忙差不多了，就回老家了。”姜晓晖喝了口咖啡。“谢谢啊。”

    “谢啥。谢谢你才对。”李美樱感觉也没啥好聊的了，就告辞离开了花店。

    今天已经大年初四了。街上比昨天热闹一些，小商小贩陆陆续续从各地赶回来，重新张罗起年前暂时关掉的店面。这个到处漂泊着异乡人的城市沉寂了两三天，又开始一整年的生机勃勃。

    像姜晓晖兄妹这样在淮深市拼搏，也很不容易啊。周围开始工作的人们让李美樱想起这对日夜兼职赚钱、过年连老家都没有回去的兄妹，尤其是伶牙俐齿的小霞。

    “看照片姐夫确实一表人才，好帅气啊！跟姐姐你很般配！”之前，看到照片的小霞这么说。

    “女生是公司里的人。3月份入职的。名字是……”虽然只说了要跟踪，但姜晓晖经常都超额完成任务，出现在王明耀身边的女生他都能查个大概。

    “这些女生就是想睡享其成！太没道德了！”

    有没有道德李美樱不知道，但她想象得出她们眼中的王董事是多么成熟得体，幽默风趣。王明耀身材高大，细长的双眼皮，儒雅的气质，说笑的时候脸上经常出现极具亲和力的皱褶。

    “姐，你这么漂亮，当时是不是很多人追啊？”这个年纪不大个子不高的小姑娘担任着气氛组的职责一般，叽叽喳喳地八卦着。

    李美樱对这个妹妹觉得亲切，而且并无别的地方可以倾诉，便也打开了话匣子。

    “高中的时候就好多人追我了呢。”她甚至忘却了目前棘手的事情回忆起遥远的过去，“想想也挺怀念的。有的男生天天给我送情书，有的男生自己唱歌录录音带给我，甚至我生病没去上体育课时都有人专门留下来陪我。”她想起众星捧月般的高中生活，笑了起来。

    李美樱不是标准的美人，却有着自己独特的气质。肤色白皙，眉眼带笑，大笑起来在鹅蛋脸上泛起令人愉悦的酒窝。

    “看来这位王先生也是竞争者中的佼佼者了呢。”

    “我的家里人都喜欢他。加上我年纪到了，就跟他结婚了。毕竟，年纪大了不结婚，要被人说三道四的。”

    “依我看，年纪就是戴在女人身上的枷锁，完成结婚生子的任务以后才可以摘下来。在那之前不断有人提醒你今年几岁，在那之后根本没人关心你今年贵庚。”小姑娘总爱说一些自创的生活哲学。

    “姐，你后悔吗？”直率的小霞甚至问了这样的问题。

    “我觉得结果比过程重要。只要围墙还在，那堵墙补过几次我并不在乎。”不管小霞听得懂不，李美樱当时不假思索地这么说了。她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矣。”好像打一场迟来的仗一般，她终于找到了该做的事，而不是仅仅停留在头脑混战中。

    每次走出花店，她总会速战速决的解决镜头里出现的那些女孩。毕竟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我所以今天，李美樱反而感到有点失落。

    不知怎的她又想起了那女孩儿以前说过的话。“姐，看开点，男人这东西，说白了就是那玩意儿的宿主嘛！你看你这么漂亮，为这宿主，不值当呀！古往今来，古今中外，不都这样嘛！凑合过！”

    这女孩的生活哲学听起来总是口无遮拦，细想却也是人间清醒。

    也就这么回事儿了，还能怎么着呢。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要捍卫自己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