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墓2

    石门响起沉重的声音,在众人眼前徐徐打开,门内空荡荡的,透出浓重的寒气,身后的蛇群仿佛害怕一般,吐着信子纷纷向后退去,重新又隐没进了黑暗里。

    几人推门进了去,瞻凌云走在最后,待他收脚彻底踏入门内,那石门又轰地关上了。

    一行人被关进了门内,没有退路,便只能前行。

    门内寒气逼人,冷意沁入骨髓,仿佛是冬日里赤身站在雪山上,常人若是在里面呆上几刻钟,很快就会冷热不知失去意识,最终找不到出路死在里面。

    不过几人都有修为在身,念了避寒咒便能在其中自如行走。

    钟乐举起手上的火苗向四壁探去,洞内周遭都附着薄薄的冰,石壁内则是极深的红色,好像被鲜血浸染了一样。

    脚下也有薄冰覆盖,稍有不慎就要滑一跤。

    众人互相搀扶着走了许久,终于在远远的前方看到了一束光。

    这光森冷柔和,幽幽地映入洞中,朦胧地照亮了前方一处平台。

    又往前走了几步,抬头望去发现那抹光来自自距地面百米高处顶端的一处洞口,洞口不大,切割却十分规整,很像是人为所造。

    那平台也不单是一处平台,上面似乎还卧了个形态佝偻的物体,云时欢看着那个东西,怎么也移不开眼睛,先前一直做的梦再一次掠过脑海,他似乎看见了无数双眼血红的乌鸦将他带入一片血海。

    意识分散了,注意力便无法集中在脚下,他恍恍惚惚地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季怀鹤看了他一眼,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小心!”

    一阵刺痛从脚下升起,他再低头发现已经有一只脚踩破了冰面,已经完全泡进了冰水中。

    他赶忙拔出那条腿,往后退了几步,刚刚在火光的照耀下他看清了前面是一大片广阔的冰面,因方才月光寒冷他没看清,水面笼罩住了前面的平台,水底下的四壁也是猩红的颜色,水倒是清澈。

    “冰面太薄了。”云觉也凑到池子边,伸脚试探了两下。

    季怀鹤拦在众人身前,转头嘱咐道:“我先御剑去前面看看,你们不要涉险,呆在玉瞻身边。”说罢闭眼凝神便要念诀。

    话音刚落就被云时欢急着打断了。

    “我与你一同去。”

    他实在是太好奇了。

    他好奇为什么自己可以打开洞穴的大门,为什么能让阴阳鱼转动,为什么会被对面的东西吸引。还有之前那个在他身体里的声音究竟是谁,那份熟悉感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另外,最重要的一点还是…

    他抬眼看向前面的季怀鹤,眼中闪过复杂。

    苍梧到底是什么?他身上究竟背负了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事,他们二人之间究竟还有多少误解?

    这一切,他都需要一个答案。

    黑暗之中,他对上眼前那人一双凤眼,眼神交汇之间,月光静静流淌。

    季怀鹤怔了一下,沉吟片刻,没有拒绝。

    他其实心里也奇怪已久,他也想知道,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口中清叱一声“太一!”,背囊里的剑飞了出去,二人一前一后踩了上去。

    云时欢第一次乘太一,不太适应,身形晃了晃,他下意识扯住了前面人的手。

    “抱歉。”待站稳了,赶忙松开了手。

    可这一扯,手却没扯出来,他盯着季怀鹤握紧的手,睁大了眼睛。

    “你恐高?”幽泉一般的声音传进耳中,他静默着,另一只手心微微发了汗。

    “…我”

    季怀鹤没回头,继续道:“你知道吗,你和他很像。”

    他这句话说得极轻,仿佛是害怕他听见,可又忍不住渴望有一个听众一般。

    四周只有太一飞行时微微的风声,那声音很轻易就被他捕捉了,他不知道该作何答复,便只能掩耳盗铃般,装作没听见。

    手却不自觉握紧了那人的手。

    湖面虽大,可御剑飞行更快,二人很快便踏上了临水的那座平台。

    甫一落地,脚下就沾满了月光,平台上那个影子正对着顶上的洞口,此时正无比清晰地展现在二人眼前。

    那是一具尸体,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产物,皮肉早已消融,尸骨风化,缠上无数蛛网,在月光下白的瘆人。

    石台广阔,冰面无垠,他佝偻着身形,虔诚地跪拜在那束寒冷的光下,从骨骼上看这人生前应该是个高大的躯体,可此刻脱离了皮肉的覆盖,却显得格外渺小。

    云时欢见季怀鹤立在尸骨旁垂眸观察,脸上沐浴了月光,一生一死,一今一古,一旖丽一可怖,此刻对比鲜明。

    “一千年了…”他听见这样的声音,“我们终于还是聚首了。”

    随后平台陡然晃动起来,一道狭长的裂缝自中间劈开,很快便碎裂成无数块到了无法站人的地步,正中间那具尸骨也缓缓沉入了水中。

    他们二人心有感应般,一齐追着那具尸骨沉入了池底,对岸,一只金蝶落在了詹凌云的指尖,他举着玉笛挡在众人身前,摇了摇头。

    “静候,不要妄动。”

    水下深不见底,他们追着那具尸骨很快便跟丢了,正面面相觑之际却逐渐看到水底燃起无数星星点点的光,四壁缓缓移动起来,星光很快变作眼睛,原来那暗红色的石壁是无数只血红色的怪虫构成的,怪虫很小,每只都只有指甲盖大小,却十分地多,密密麻麻地依附在周遭。

    外面墙壁上的红虫都被冰封住了,没了活力,而水下没有冰面寒冷,甫一有活物进入,这些虫子立即有了反应,大片向二人袭来,云时欢看向自己的脚踝,原来刚刚在冰面上时就已经被划伤了,屡屡血丝漂浮在水中,离他最近的那只虫子张开牙齿密集的嘴,将那血一口吸了进去,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它欣喜地甩甩脑袋,身后的虫子愈加活跃起来,几乎一瞬之间整个水底像血浆一样,红的浓重可怖。

    季怀鹤的灵海里响起他的声音:“我引这些东西走,你先下去找!”

    说罢他往上游去,那些虫子飞快包裹住了他,身上开始传来阵阵刺痛,他一面抵抗,一面向上游去,面前满眼都是血红,红虫搅动了四周的池水,周围越来越红,越来越冷,随后那些虫子和池水统统变作了浓稠的血浆,恶心的血腥味直冲脑门,他的避水咒仿佛完全失效了一般,腥重的血一个劲地往口鼻里灌,他伸出手向上抠抓着,像所有溺水的人一样,渴望寻找到一根支撑身体的浮木。

    然而浮木不定,非是人人都能抓住的。

    眼前的光已经完全消失了,忽然在那血水当中,一只手倏地冲破了那道红色,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手是极其地白,血又是极其地深,窒息感像一只狭窄的茧,密不透风地将他包裹住,随后越来越多只不同的手从血海中伸出来,在他眼前挣扎着,恨不能长出嘴来,恨不能把他扯成数块,再一一蚕食殆尽,他满目都是猩红,心中只剩下一点想法,游上去,让那些东西离他远些。

    不知道这种感觉持续了多久,绝望和恐惧滋生出强悍的潜力,许久之后,他往上一摸手指终于触到了冰面,随即单手握拳向上狠狠一掼,耳边响起冰面清脆的破裂声,他用尽最后一点力量终于脱离了水面,前方出现了与先前截然不同的情景。

    他拖着潮湿的身体缓缓踏上那座平台,几乎是一步一生机,逐渐踩上了柔软的草地,白色的小花亲吻他的脚心,他看见眼前的扶桑树下站了一个挺拔身影,那人一身黑衣负手而立,树上开了无数灿烂金花,像太阳一般明亮,那人在落花中转身,肩上缀满了璀璨之色,他向他微笑,似乎是等候他已久。

    一阵风袭来,他再往身后看去,冰面消失,他踩在了一块一望无垠的草地上,四周温暖如春,仿佛是另一个时空。

    那人向他走来,那五官是拿极锋利的刀雕刻的,俊美逼人,几乎不像是人类。

    然而他并无闲心欣赏,他不知道自己在哪,他只知道季怀鹤还在水下,心中越是焦急脸上越是平静,木着脸开口道:“把他还回来。”

    “是你设的陷阱吧,把他还回来。”

    猛地伸手扯住那人的衣领,他的手指微微颤抖。

    “我不会害他,我们是一样的。”那人笑着开口,语气中是极其的云淡风轻,好像他的质问多么可笑似的。

    云时欢盯着他那个笑,惊疑道:“你在说什么?”

    “你是我的转世,我生命的延续,是代替我去爱他的人选,当年我没本事护他,这一世我要你哪怕死也换回他的生。”他的身影在云时欢手中消弭,又在不远处的花树下产生。

    “我死前用尽法术才建出了红莲寺地下陵墓,为的就是某天你们能找到这里,破解那个转世的诅咒。”

    “苍梧原是上界神,下凡平息问剑之争却为人所利用最终铸成大错,再不能重回上界,转世也会身负诅咒,我不能让他再死一次,便在地宫内苦心钻研百年才将那必死的诅咒又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可千算万算未料到背后的有心之人,即便苍梧不死,十年后天倾之灾也会降世,届时天下大乱,恐怕又会重复千年前的混乱,我的族人必然还是会向他寻仇,可我只剩下这一缕残魂,无法再帮他抵挡,我只能告诉你龙息剑在玉龙雪山,苍梧部分神魄还没有归位,找到龙息剑,助苍梧神魂归位,便可平息祸端。”

    他靠了那棵树缓缓坐下,爱怜地接下一片金色花瓣,停下想了想继续道:“你就是我,龙息剑是我造的,他一定会听你的话,不过他脾气不太好,恐怕要些考验。至于诅咒,你不用太担心,我能够感知到你已经死过一回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你确实不属于这个时空,想必是有人废了大周折保住了你,既然如此你便替我活着,去补偿他吧。”

    那人的声音逐渐飘渺,他感到自己像浮在了空中,脚下不再踏在实地上,意识消弥以前他听见自己低声问:“你呢,你不走了吗?”

    那人轻声笑了,风和煦吹开他肩膀上的金花,他的脸在一片春光之中逐渐湮灭。

    “我?我想永远留在生死树开花的季节,那是他第一次吻我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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