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没什么，我说错话了。”没等初阳说话俞夏就快速开口，以为这样就可以敷衍了事。
“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俞夏后悔了，他的心跳极快后背紧绷，他浑身发抖想:不该开口的，走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你听错了。”
“俞夏，”初阳喊他，“我听见了，听得很清楚。”
俞夏感觉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他有点呼吸困难了。
初阳皱眉：“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
“……因为他好像在哭。”可是现在他管不了谁哭了，如果他面前的人对这种关系表现出一点点厌恶，他就会逃开，届时掉泪的人会变成他。
“是吗？可是我没有感觉到哎。是我错过了什么吗？”
……嗯？
“你……不讨厌吗？”
“讨厌什么？同xing恋？”俞夏的心又跳了，“不会啊，真心实意不就行了。”
俞夏感觉他无需等到初阳对他有别的心意的时候了，他现在就快喜极而泣了。
“俞夏，我不讨厌同xing恋。”他的声音坚定而柔情，“所以，你别逃离我。”
“……为什么？”脑子太乱了，就连俞夏本人都不知道他在问什么，他只是脱口而出去疑问。
“因为我就是。”
俞夏觉得脑子要报废炸开了，他要坏掉了，他的全身、心脏、血液包括情绪情感在一刹那间麻木了。
很久，又其实只是几分几秒的时间，他张开嘴，但又发不出声。
他想说什么？问初阳什么时候的事？问他喜欢谁？问他知不知道自己也是同xing恋？问他知不知道自己喜欢他？问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也喜欢自己？
“我……”他欲言又止，本来就是多想的类型，一个问题很容易像树苗成长分枝般延伸成十几个二十几个甚至无数个问题。
自己要表白吗？如果被拒绝了怎么办？如果接受了又怎么办？如果初阳抢先告白的话自己又应该怎么做，自己是答应还是拒绝？如果答应了病症怎么办？如果拒绝了初阳会不会丢弃他避开他远离他？如果自己只是想多了怎么办？如果他喜欢的不是我怎么办？如果他只是单纯知道自己是同xing恋而没有喜欢的人怎么办？……
如果他只是同xing恋但看出自己喜欢他怎么办？
………………
俞夏感觉自己变得乱七八糟的，他好像被虫子袭击了，哪哪都痛，仿佛全身都被莫名的黑气包围贴紧，四周的氧气全部消失，他无法呼吸。
好难受，胸口好痛，想用力按住痛处让它别为所欲为，但他根本不知道痛的地方在哪里。他难受到想弯腰，他痛的时候就喜欢缩圈，但他没动，他不敢，他怕初阳注意到自己的异样。
“俞夏，我喜欢你。”他听见初阳干净的嗓音，同上涨的清澈河水把他这条临岸频死的鱼再次救活。
他猛然呛了一下，肺癌顺势令他咳得激烈夸张。因为过于突然他一下失力，被迫弯下腰用一只手撑着膝，另一手捂紧嘴，眼睛却不死心地盯着初阳，视线被激出的泪水模糊。
他看不清初阳的面熟，只能看到他迅速反应过来到他身边，弯下相似的弧度拍他的背，他看向他。
“呼吸！”
俞夏恰好用力眨了两下眼睛，视野重新变得清晰。发声的那一刻，对方焦虑担心的神情落在俞夏眼里。
他忽然就哭了，不放肆也没出声，眼眶微红，安静地掉了几滴泪。
“为什么哭了呀，嗯？太难受了吗，别哭了啊俞夏。”初阳看他缓过来只在轻咳，抚过俞夏脸上的泪，把他抱到怀里，一会儿拍他的背一会儿又摸他的头，嘴里念叨着“别哭了。”
“不是哭。”俞夏摇头，他当时甚至没感到鼻尖酸涩。
——那是溢出的幸福。
贴在脸上的泪略微沾染了初阳的衣服，留下几点深色的印。
一切都没关系了，现在他只有一个答案。他回答初阳说：“……我也喜欢你。”
“嗯，我知道你喜欢我很久了。”初阳说，“我很荣幸。”
*
初阳把俞夏牵回家，俞夏早就羞的全身都快红了。
表白后俞夏才想起来没吃晚饭，原本说是在外面找一家店吃，但那时候的处境令俞夏有点尴尬，他想逃走两天不见人了，还是初阳硬拉住俞夏的手把他带回家。
还好街上没什么人，初阳的手烫得无法忽视，他果然不适合在外进行这种亲密接触。
“那么，”初阳按着俞夏的肩膀让他坐好，还把电视电源打开，把遥控器塞进入他的手里，“你就好好看电视吧，今天是我们确定关系的第一个晚上，我去做好吃的，期待一下吧～”
俞夏看着他走进厨房才叹了一口气，随后视线落到电视屏幕认真挑选。
最后他点进一个音乐综艺，上面那些网上很火的名人他其实认不出来几个人，再多也就是知道谁谁谁还是一名演员，他只是想听歌。
音乐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好的音乐可以叫人身临其境，旋律欢快的歌总能使人放松，旋律沉重的歌便使人悲哀。
“总以为谜一般难懂的我，在你了解了以后，其实也没什么。
“我总是忽冷又忽热，隐藏我的感受，只是怕爱你的心被你看透。
“被你看穿了以后，我更无处可躲。
“我开始后悔不应该太聪明的卖弄，只是怕亲手将我的真心葬送……”
俞夏听一遍就喜欢上了这首歌。听着其实并不算沉重，歌手的声音也很温柔，但就是给听者一种沉闷的感觉。
“太聪明”，在俞夏心中自己即是如此，不是褒义而是贬义。还好他非常幸运或者说不幸，被初阳读出他的隐晦。
……
“来来来，上桌吃饭。”
俞夏面对白盘子内捆成一团放上薄荷叶的面点与旁边的糕点陷入了沉思。
其实不是大餐，临时抱佛脚怎么可能做出米其林。
面是初阳之前突发奇想买的意大利面，薄荷是阳台挑新鲜摘的，糕点是初阳瞒着俞夏偷偷定的巧克力慕斯。
蛋糕还好，刚才卖送员按门铃的时候俞夏在场，他亲眼目睹初阳提进一个蛋糕盒，但那是方的，他惊讶的是初阳切成了心型。
“……这蛋糕是什么鬼？”
“我非常非常小心地拿刀描边切了老久了，奶油沾着刀弄的到处都是，我还以为毁了，事实证明成品还是不错的诶，我是不是有点天赋？”
俞夏内心是感动的，但这不影响他表面平静地怼嘴：“嗯，你真棒。但你为什么不能直接定一个心型的？”
“……哎呀，没想到。”
“而且我不在意这些，初阳。你能跟我……一起就很好。”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初阳注意到他泛红的耳朵，欣然笑了。
“好，我知道了。”
“不过，”俞夏说，“做的不错。”
初阳一愣，随后笑的更灿烂了，他现在特别想双手捧着俞夏的脸使劲揉捏，他太可爱了。
这次轮到俞夏洗碗，初阳阻止他却被推到客厅，“我不希望搞特殊，轮到我就是我，这样对你不公平。”
初阳确实没再跟他抢，反倒倚靠在厨房门框抱着臂看他说：“谈恋爱要是公平的话就太客气了，又不是谈合作，你可以选择在我对你好之后也对我好，也可以选择忽视，但不要拒绝我的付出，我会伤心的哦。”
“你是在教我做事吗？”
初阳笑了：“什么啊，我是在跟你讨论我的恋爱观，以后请多指教了，男朋友。”
俞夏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过了一会儿才应道：“嗯。”声音小得像根羽毛般，而这根羽毛飘啊飘，划过初阳的心脏，被风留下。